“王爷,等等……”随从欲言又止,却把周围大小将领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怎么了?!”独孤弋微皱起眉,从原先夜祁墨的坐榻中慢慢起身走来,俯身往地面上看去……在将领们渐渐颤抖的目光中,他的面色陡然冷硬。
落在地上的头颅,虽然是夜祁墨的模样,可是血肉模糊之中,那张脸紧绷的僵硬,似乎是贴上去的一层……
人皮面具。
“混账!!!”独孤弋手一起一落,先前还站在那颗头颅旁等着邀功的将领,便轰地应着剑光倒地。溅起的温热顺着脸颊流淌,他爆发出一声怒吼:“中计了。还不快追!!”
“是!”
“王爷!!”另一个小厮忽然飞奔而来,满身的血和泥,猛然跪在营帐之外。
“太子、太子的军队已经到了军营之外……”他的话还没说完,剑光一闪,身影倏地倒下。
旁边的将领面面相觑。
“随我应战。”
————
“我有意借百里将军八千精骑,不知将军意下如何?”城内已经是草木皆兵,因为独孤弋借着举兵平反的名义将帝京的一半兵力都调走了,此时此刻,夜祁墨杀进京城,倒是不费吹灰之力。
百里将军听着他的作战计划,慢慢饮了口茶,“这一夜,还真是漫长啊。”
“你要打回军营,借帝京的兵作甚?”百里蔚一问完这句话,百里将军便瞪了他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用帝京的兵杀回营帐,王爷倒是好谋算。”百里将军抚着胡子,沉吟了半晌,“只是正面与太子的兵力相迎,凶险难料,王爷还需想清楚呐。”
夜祁墨笑道:“放心,我有胜算。”
略微算了算,便知道这会儿,独孤陵的大军应该已经到了营地了。举帝京的兵力杀回营地,一来可以为自己的军队正名,师出有名才能在以后信服天下;二来,百里将军听到他的计划却还是面不改色,已经说明了帝京大部分将领的立场了。
这玄朝的天,是时候翻覆了。
冥王军营。
夜色黑沉如洞,经过一场厮杀,独孤陵的余兵已经陨半,但独孤弋的军队,更是血流成河的惨烈。
外面的火把绵延成一大片火海,独孤陵的视线越过兵群,越过成山的火海,最终,又缓慢地收回,注视着几步之外的脚下,奄奄一息的人。
独孤弋正倒在地上,残余一丝气息,仍然不愿意放弃的挣扎。衣袖在风中微微颤抖,他拼尽全力地抬起一只手。
帝京……皇位……握紧手心,极不甘心地砸在地上……空的。
就像深陷在一个无法醒过来的噩梦中,到头来,他拼命挣扎来的一切,都是空的。
独孤陵凝视着垂死挣扎的人,突然大笑不止,“哈哈哈哈,皇弟,你安心去吧,这玄朝的江山,我来替你守……”
独孤弋听到这句话,反应比刚才更为激烈,浑身都开始颤抖。地面上的血还在不停扩散,那血染得他银色的铠甲上触目惊心,淹没了他身侧,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话,但却发不出一个声音,只是呜咽了几声,眼睛瞪得通红,不甘心地怒视着眼前的人,爬到他的身下,伸手,将他拽住……
“哼。不自量力。”独孤陵嗤笑了声,瞥向伏在自己脚下的人,一脚把他踹开,更快的速度,抢过身旁一个士兵的刀,手肘一横。
扬起,落下。
独孤弋浑身一抖,嘴角猛地渗出一大摊血,紧接着,便听不见,看不到了。
“哈哈哈哈,”独孤陵狂笑不止,笑得浑身都在发抖,“皇弟,黄泉之路寂寞,你一个人好好走……”
他自然也看不见,听不到,以至于,并没有发觉,几百支利箭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包围了军营,瞄准了他,蓄势待发。
“殿下,不好了!是百里将军的……”前来禀报的小厮前脚刚到,倏地一声,一支箭矢就随之而来,擦过夜风,带着刺骨的寒意,贯穿独孤陵右腿。
轰然一声,他双膝一弯,难以置信地倒地。
“殿下!殿下!!”士兵的惊喊声在耳朵里乱窜,他却仿若浑身力气慢慢流逝。
外面重新响起了一片厮杀声,火光像张牙舞爪的猛兽,吞并了整个军营。
他可以听见自己的士兵一个一个倒地的声音,血光飞溅,人心惶惶。
“这些废物!”寒凉很快浸透身体慢慢地,从右腿处蔓延。除了如千刀百锤的痛之外,他还感觉自己像是结了一层冰。
这支箭上,被人下了剧毒!
独孤陵的眸中盘旋着满是仇恨的欲焰,“夜祁墨、夜祁墨……!”
他这一次,当真要栽在那个逆贼手上了么?!!
“嘘,小心点。”火光摇曳中,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妩媚而冰冷,“你乱动会加快毒药入侵体内的速度,想必殿下也知道了,这支箭上,可是专门为了你,准备了剧毒的。”
独孤陵忍着腿上的剧痛回过头,继而,心内的惊惧,烧成了一团烈火。
目光流连在二人之间,“双月,你和他……”
夜祁墨领了一支精兵闯进来,他早该料到这种情形,只是没想到,此时,苏双月居然会站在他身边。到底是前世之仇,当这一箭射出的时候,苏双月心中已然有了狠狠的快意,只是独孤陵如今用嗜杀的眼神看着自己,仿若回到了几年前,除了仇恨,除了快意,她还是本能的,有了几分恐惧。夜祁墨以为她是没见过这样残忍的画面,默不作声地,任由她牵着自己的衣袖,将她往身后拉了拉。
“带下去吧。”夜祁墨的神情淡漠而疏冷,看着神情扭曲的他,如同看一件死物。
“夜祁墨……哼,”独孤陵嘴角扯开一个狰狞的笑容,“真是没想到,我独孤陵会死在你的手上。可你想过没有?!这是独孤家的天下,你这是在造反!!举不义之兵进入京城,你以为京城那些文臣武将,会愿意放过你吗?你以为这天下人,会愿意放过你吗?!”
苏双月本以为夜祁墨听了这些话会有动摇,她转过头,却见顷刻的沉默中,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在他漆黑的瞳孔中扩散开来,讽刺又戏谑。
“造反……?”夜祁墨慢慢扬起嘴角,“冤有头债有主,先皇残暴无能,我不过是为我父母,大仇得报。”
“你——!”独孤陵气血攻心,倏地,嘴角渗出一丝血迹,蔓延至下颌。
“殿下当心。”苏双月笑得妩媚酥骨,“殿下是军队有多少是前朝余孽,想必殿下比我们还要清楚。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殿下以为依靠那些前朝的兵力,就能统领这江山,信服悠悠众人之口么?”
这句话恍如黑夜里的一道闪电,轰地一声,在独孤陵脑海中撕开一道口子,瞬间,震惊便无孔不入地从各个方向袭来,登时,独孤陵面色惨白。
“你怎么会知道……”
他浑身的气力慢慢被抽空,只有目光,还涣散地盯着两个人,恨不能化成一把利剑,把两人斩成千万段。
苏双月的目光扫过来,瞥见地面上另一具尚存有余温的尸体,“我怎么知道的并不重要,我所得知关于殿下的事情,可远远不止这些呢。说来殿下还真是狠心,这种手足骨肉相残之事,如同对先帝一样,可是一向从来都不心软。”
她向夜祁墨递了个眼色,而后沉沉闭上了眼睛。夜祁墨向身后扬手,很快就有几个士兵,将浑身中了剧毒的独孤陵,拖拉出营帐。血迹,从营帐之内到门外,在她脚下,延成一条刺目的红线。
她总算,等到了他堕入尘土的这一天。
仇恨如一阵狂风,在她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让我来对付他吧。”苏双月望着他凄厉惨叫而去,面上笑得惨然,“我和他,也有一些不能不谋算清楚的帐呢。”
夜祁墨并不多问,只是点了点头。
军营中的厮杀,戛然而止。
“郡主。”房门外突然异口同声地响起了几道声音,几个侍卫立即给苏双月让了一条路。
“咚”的一声,苏双月把琉璃灯放在桌上,响起的声音,格外的骇人。漆黑不见五指的室内,因为多了一盏琉璃灯,立刻变得多了几分光亮。苏双月还嫌不够亮,对后面吩咐到,“再点些火。”
她要把独孤陵现在落魄到向她求饶的模样,好好地看清楚。
没过片刻,房内便变得亮如白昼,独孤陵困惑地看向苏双月,和她身后的几个侍卫。
脸上的神情,是一模一样的冰冷。苏双月突然转过身,猛地从身侧一个侍卫手中夺过剑,挑起一抹笑,气势逼人地向他走来。
虽然是笑着的,可他看得很清楚。那是恨意。她眸子里席卷翻涌的着的,是异于往常,不再压抑和掩饰的恨意。浑身被绑在柱子上不能动弹,独孤陵挣扎了一下,便感觉周身是更为彻骨的冰冷。
“双月,不要被他蛊惑了,快放我出去,只要让我出去,我得到了这天下,你就是玄朝的皇后……”他不顾一切地向她求饶,苏双月突然觉得极其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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