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儿不解道,“琦音姐姐,别说了……”琦音不屑地挑眉,冷冷打断,“这蒲团实在多余。郡主要是有诚意,就直接跪在地上吧。”苏双月面色略有愠怒,她却唯恐不乱,依旧添了一句,“郡主与主子姐妹一场,贵人若是知道郡主这般为她着想,指不定多感激涕零呢。”
她全然当看好戏一般,等着看苏双月难看的脸色,心里很是解气。
然而,却没有等到她想象中的场景。
苏双月讽笑了一声:“你家主子若是知道你这么快就鸠占鹊巢了,是不是也会感激涕零呐?”
“你……说什么?”琦音脸上的笑意堆在一起,却因为这句话,都尴尬地凝在了嘴角。
“啪!”
静持了片刻,她等来了一个狠厉的耳光,琦音再睁开眼,手掌胡乱地一抹,不可置信地斜眼看着掌心的几缕血迹,瞪着眼睛发怔。
香儿浑身一僵。
苏双月的语气是是无尽的嘲讽,“真当自己是这里的主人了?你一介宫女,对薛贵人颐指气使倒也罢了,现在还想呼喝我么?如此以下犯上,真是不知好歹!”
琦音还处于巨大的震惊之中。入宫以来,薛凝一直对她有求必应,自己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你——!”她花尽力气就要反击回去,香儿见状,立刻抱住她的腰不让她再前进半步,苏双月轻易的便掰住她的手腕,香儿心惊肉跳:“琦音姐姐,千万别伤了苏姑娘,苏姑娘可以可是陛下亲自册封的郡主啊!”
郡主。似乎这两个字终于让她冷静下来,苏双月绝美的面容上浮出一缕倔强和气愤,冷冷地对上她的视线,而现在清醒过来的琦音,却因为意识到两人身份的差距,嚣张的气焰顿时怯弱了半截。
“苏姑娘……”香儿听着琦音夺门而出的声音,满脸错愕地去安抚苏双月,“我没想到,琦音姐姐她……”
“她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先前若不是薛贵人护着她,我早就替她狠狠教训下人了。”
苏双月淡淡地说着这些话,却透着一股冷然不可令人直视的气势。
天光熹微,万籁俱静,天色已经大亮,四处却静谧得诡异。冥王府。
雕花窗桕中射入点点晴光,不知名的清香萦绕在周围,焚焚至半空,笼罩了整间内室,尽管有些模糊不清,还是能辨认出来,这间屋子陈设极其雅致,小到榻边的香鼎,墙壁上所挂书画,都能看出屋主人的品味不凡。
薛凝张开眼,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
她头脑中还是一片迷蒙,未消片刻,不远处一声轻响,那焚香突然褪去了爪牙,无力地驱散开,视线开始变得清明。她费力拉开了青色的帐子,似乎是听到响动,片刻之后,出现在她面前的却是一张略显稚嫩的少女的脸,那温暖的笑意让她身上些微的寒意也四散开了。
“薛贵人……不对,薛姑娘,你醒啦?”
见她张开眼睛,小丫鬟立刻歪了头,略微冲她一笑,立刻扶她坐起。
“……”
“这么久,姑娘一定饿了吧,奴婢去找些点心过来。”不等她说话,小丫鬟显然比她更殷切热情,“姑娘在这里等等,奴婢这就去准备早膳。”
薛凝揉了揉还有些发胀的额头,开口叫住她:“等等,我不饿。”
小丫鬟含笑回过头:“那奴婢就在这里等着,姑娘有什么吩咐,只管吩咐奴婢就好。”
“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小月呢?”
小丫鬟突然点亮了烛光,便转过来伺候薛凝穿衣。因为在黑暗中待了太久,那些跳跃的光点就像一把把刺眼的匕首,薛凝抬了袖子遮住光线。
薛凝痴看着这些衣衫,虽然华贵,早前身上那一身宫服却已然不见了。
“伺候姑娘换衣服的也是奴婢。”小丫鬟思考片刻,认真地答:“姑娘已经离开那个地方了,那些衣服自然也穿不得了——姑娘是忘了么?”
“你现在在冥王府。”一道冷冽的目光插入两人之间,声音听起来不辨情绪,让薛凝都发了个冷颤。
“王爷。”小丫鬟率先回过身去,恭敬地躬身行礼。
薛凝这才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门口处还有些逆光,因此那道高大的身影于逆光之中恍惚有些虚化。清风徐来,衣袂和仅束了一半的长发都带着几分慵懒,冷峻的棱角分明,这个男人,和她之前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出乎意料的气度高贵,淡然宁静。
“薛凝参见王爷。”太久没有叫过自己的名字,她被这种生疏的感觉讽刺得说不出话来。
夜祁墨疏如寒星的眸子淡淡掠过她,似乎把她的想法都收进了眼底:“苏七姑娘设计把你送出宫来的,现在你在冥王府。从宫里到冥王府,睡了五六天。薛凝薛贵人前两日已经下葬,宫里人都这么认为。你那个丫鬟不是善类,我没多调查。至于独孤弋,他猜不到也不会希望你活着。过去的薛贵人已经死了,你就当之前做了一场梦吧。”
他显然是不喜欢别人多问,也始终与别人保持戒备的。这种互相防范的感觉,对于久处深宫的人而言,格外熟悉。因此,薛凝还一句话都没问,他便把所有事情交代一般说了出来。
“……民女多谢王爷。”他这样冷冽,薛凝反而安心,合眼缓缓叹了一口气,“民女本只等一死,只是没想到,能遇到王爷和七姑娘这样的好心人,实在是民女之福……”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到没看见苏双月,惊得回身:“敢问王爷,双月在哪里?”
夜祁墨眸中情绪这才有了起伏,皱了皱眉:“她留在宫里,自请为‘薛贵人’守灵。”
“什么?!”往日不善的回忆一并袭来,薛凝心头生出惊惧,“真是糊涂!宫里明枪暗箭这么危险,我的事已经连累她了,若到了宫里,该有多少人虎视眈眈!她怎么能一个人留在那里……”
一旁侯立的小丫鬟显然也被她的反应吓了一大跳,见她气血不平连忙上前扶住,正想宽慰她,薛凝已是急得连连咳嗽,先一步要拂落她的手:“王爷可否借马车一用,我这就进宫把她带出来……”
夜祁墨静静地看着她,眼前浮现苏双月进宫前胸有成竹与他开玩笑的样子,不由得,冷峻的脸上漾出明朗的笑意。
“若真能这么轻易出来,你怎么要死过一次,才能留在这里?若真能轻易出来,你的孩子怎么会被独孤弋觊觎不得安宁?”夜祁墨的声音冷冷的,蓦地说了一句,没有一丝温度,却让薛凝震耳发聩,怔在原地。
她又忘了,逃出来的代价是,天地间她孑然一身,却已经再没有薛凝。她将与过去完全割舍,以一个全新的身份,生存下去。
“我……”薛凝哽咽,脸色顿时窘迫,几分心虚,却没说出什么话来。
“七小姐说假死药也是药物,副作用剧烈。你刚醒,还是继续睡一会儿吧。”夜祁墨说完便要离去,薛凝仍是不甘心,问了一句:“王爷,双月她……”
夜祁墨身形一顿:“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旁边的小丫鬟暗暗地斜了夜祁墨一眼,他突然也意识到自己的话太唐突,略缓和地说:“咳咳,七姑娘在宫里,我自然会保护好她,不让人伤她丝毫。”
“她留在宫里不全是为了你,你不用太过自责。只需留在这里,静静等候着见她就是了。”
见他一谈及苏双月神情便没有半分冰冷的模样,薛凝愣了片刻,心内涌起一股暖流。
冥王夜祁墨,玄朝人人敬怕的嗜血魔头,强大冷酷,重权嗜杀,可谁也没想到,在野心勃勃、众人敬仰之后,只听到一个女子的名字,便能有这样柔软的时候。念及此,她内心一丝记忆被拉起,恍惚间回到那一天,苏双月带她到酒楼,“薛凝”最后一次见到独孤弋,一颗雀跃的心骤然跌入尘土,原本便千疮百孔,如今更是心灰意冷……
夜祁墨和独孤弋,同样是名动京畿的人物,却实在是云泥之别啊。她心底生出一丝丝温暖来,与她相比,苏双月何其幸运,遇到的不是独孤弋。
她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面容已经被斑斑驳驳的泪迹模糊了。小丫鬟见她这副模样,也当她是心里苦闷,只说了一些寻常的话安慰,并告诉她王爷已经处理事务去了。
夜色渐沉,月移帘影,薛凝在小丫鬟的陪同下在冥王府内闲游。庭院里点燃起夜灯,晚风掠过,她深吸一口气,胸腔里充盈着道不尽的花树的清新,与宫中压抑的空气完全不同。
“王爷倒是个不错的人。与双月很是般配。”
这一下午见过这王府的井井有条,薛凝已然是对夜祁墨侧目而视。
“真的吗?”小丫鬟听到这句话,却是倏地笑开,“姑娘可是不知道,如今能让我家主子心情变好的,也就只有苏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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