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这么说定了啊,明天在自家亲戚面前,您可别老揭我的短,也别总护着曼曼。”
“那么你真能把钱还她呀?”姚母倒觉得姚曼不可能顺顺当当地把房子交给他,况且赎房子的钱还是她向朋友借来的。
“妈,咱们把房子先要回来,钱慢慢还给她就是了,反正她现在不也没有把钱还给她朋友吗?”
姚刚这么一说,姚母只说了句“随你的便!”就不再作声。姚刚见状,便知道母亲是默许了。他敛着笑,心里头打着精细的算盘,只等着明天逼着姚曼把房产证人交出来,然后把证上的名字给换了。
这姚曼回到家里,想着今天回家时的情形,心里头觉得特别委屈难过。她想着明明自己就没有错,是母亲对她要求太过苛刻她这才跟她翻了脸,照理说是母亲有错在先,她不奢望她会向她认错,但今天去见她的时候,她连瞧都不瞧自己一眼。那个时候她还犯贱地想,就算母亲开口大骂,也总比不理不睬的好。因此原本对母亲还抱有一丝幻想的她彻底地绝望了。她现在只想着明天当着亲戚的面把话都说清楚,把委屈往外倒一倒,也不指望他们认可她的说法做法,就想赶紧做个了断,免得跟家里这帮人有牵扯。
姚曼心情不好,回家之后发现岑今与姜晓年都不在家,一肚子委屈没处诉,心里头挺郁闷。在家里憋得难受,她便到附近逛了一圈。路过商业广场的服装店里,她只有眼馋的份儿,算起来她有好久没添置新衣服了,想着每月只拿那么点工资,心里头还惦记着欠了岑今的十多万的巨款,所以就连吃饭还要省到不能再省,更别的买衣服鞋子了。但是作为职场女性,化妆品是万万少不了的,每个月她必须从牙缝里抠出些钱来妆妆门面。
虽说她以前不能大手大脚地花钱,但至少买些经济实惠的东西也是丝毫不犹豫的,可是现在她却连买最起码的生活用品都要掂量几天,这年头还有像她这样过日子的白领吗?
在她杵在橱窗前看着里头款式新颖大方的衣服自怜自哀的时候,放在包里的手机铃声乍起。她低头瞟了一眼,懒得翻包拿出手机。可是想了想,还是打开包取出了手机看了看。屏幕上显示着岑今的名字,堆了满腹心事的她赶紧接通了电话。
“喂,你没在家呀?人现在在哪儿呢?不是明天要去舌战群儒做个了断吗?我给你带了个好东西!”
“带了什么?”姚曼莫名觉得好奇。
“你人在哪儿呢?我今天特意跑到公司去给你拿这东西,叫什么小蜜蜂……反正就是扩音器,老师们上课时用的……嗯,还有个小喇叭,这个音量大一些……”
没等岑今说完,发懵的姚曼赶紧截住了她的话:“今啊,你找扩音器干嘛呀?我明天也就是跟亲戚们说说大概情况,也不打算让他们理解,就是走个形式而已,你让我拿着扩音器去能干嘛?我又不是会向大家宣传我倒霉催的事迹去!”
“我是怕你到时候被一众亲戚唾沫星子淹死,所以给你准备了辩论神器!我告诉你,要是他们不跟你讲理,你也别跟他们客气。什么叫家丑不可外扬,只要是丑,早晚都有传出去的一天。你以为你自己不说别人就不知道啦?说不定他们以讹传讹,传得更离谱呢!到时候他们要是集体欺负你,你就开着扩音器,到时小区里广播……换我我肯定是会这样做的,至于你嘛,我对你没多大信心。这也不是要不要脸的问题,重点是我没错我有理我就敢说,你行吗?”
姚曼知道在岑今的印象中,她还是以前那个爱面子的矫情鬼。不过现在她也吸取了往日的教训,面子值几个钱?就算维护的再好,就算再八面玲珑,也未必讨得了别人喜欢。关键是讨别人喜欢有什么用?委屈了自己,还不见得落别人的好。她现在是渐渐想开了,讨好谁都不如取取悦自己!不过她总觉得自己醒悟的有点晚,当初倒不如租个房子跟母亲一起住,省得欠了一屁股债还不落好,还连带着自己受了这么多委屈、吃这么多苦。
姚曼憋了半天,明知岑今用的是激将法,她还是响亮地回答:“我当然行!”
“好啊,那还不赶紧回来拿装备?明天我也跟你一起去!反正现在是指望不上年年了,我觉得这孩子谈恋爱要谈傻了,说实话,我还真怕她上当受骗!”
“受骗,这倒不至于吧?”
“谁知道呢,反正我一听那男的撺掇她买房我这心里头就觉得诡异,理财的方式有很多种,干嘛一定要买房呀?她工资虽然比以前多了不少,但凑个首付还房贷还是有些吃力的吧?这男的要是真想跟她在一起的话,还用得着教她理财?”
姚曼觉得岑今太过敏感,轻叹了口气说:“今啊,你是不是之前被臧年骚扰过,心里头有阴影啊?就算现在渣男遍地都是,那总也有人品正常的吧?我看季枫就不错,可惜他有女朋友了。虽然我没见过姜晓年的男朋友,但从照片来看,他确实挺帅的,而且家境又好,我要是能找到这样的男朋友,肯定跟捡到宝一样。”
“唉……论心理阴影吧,其实也没多少,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平常跟男性还是能够正常沟通交流的。行了,咱们不论讨年年的事情了,况且也轮不着我们瞎操心。你要是办完事情的话就赶紧回来吧,明天你也算是去上‘战场’,可不得准备充分点?”
姚曼听岑今这么说,便知道她肯定是想要指点帮忙,于是二话不说便满口应了。
第二天,姚曼跟岑今起了个大早,两人吃完了早餐后就开始忙活起来。岑今提议让姚曼穿上半旧的新服,也不让她化妆,总之是能让她显得多憔悴就有多憔悴,就该让她家那些亲戚看到她为了赎回房子还债受了多少的苦。而且还指点她,让她把与梁政分手的责任都推到她哥身上,把她哥迄今为止的斑斑劣迹都数出来,等到时候看她家的那些亲戚到底是什么态度。
指导完毕后,姚曼一看时间,觉得充裕得很,于是提于要当着岑今的面预演一遍,却被岑今果断地拒绝了。
“曼曼,你现在预演完了,情绪也都发泄了,到时候上哪去酝酿感情呀?现在你就负责想着家人对你的不公,这些年来你哥是怎么欺负压榨你,你妈妈是怎么哄你的……等会儿开车带你过去,我悄悄跟在后头,你到了家里头见机行事,如果被他们压制没机会开口,你就用扩音器跟他们说,实在不行你再换大的。要是你哥他们敢对你动手,你就拿着大喇叭在小区广播,把你哥那些破事都给说出来。你给他脸他不要,那是他自找的!”
姚曼听后觉得好笑,眯眼看着岑今说:“你说你一个在无忧无虑长大的千金小姐怎么能想出这么多损招来?你是不是宫斗、宅斗剧看多了?”
“我呸,我才没那个国际时间看那些没营养又幼稚的东西,古代阶层那么森严,你真以为后院那些妇人谁想斗就能斗的呀?行了,咱们不讨论这些,你先把我的话给记住了,等下记得提醒我把扩音器都扔你车里去!”
(57)
姚曼本以为会用不上岑今教她的那些招数,结果等她真的到了挤了一屋子亲戚的家里头,看着向她投来的不满与责备的目光,就好似她是犯了重罪待审的罪人。进了屋后,她连坐的地方也没有,更没有人主动跟她说话。若换作以前,她一定会跑到母亲跟前道歉,再向亲戚们承认自己错了,然后再痛心疾首地说自己一定改正。
可是现在她不会再犯傻了,委曲求全并不能换来别人的尊重与理解。她也没向对她怀有敌意的亲戚打招呼,而是径直走到了卧室,从里面搬出了她购置的红色软垫椅往客厅中间一放,然后面不改色地坐了下来。
进门的时候,她已经用余光扫了屋里几圈,发现母亲并不在。之前她是故意去卧室椅子,想看看母亲到底在不在家,现在四处没她的身影,想必她是煽动了亲戚后躲了起来。她看了看,今天来的也都是母亲家里头,父亲去世这么久,再加上母亲清高倨傲,所以平素跟那头也不大来往。但姚曼心里也清楚,今天在场的两个舅舅,三位姨妈都不是省油的灯。母亲排行老六,最小的舅舅去世得早,现如今除了母亲,其他五位长辈都在,同来的还有两位同辈的姐弟。这两位姐姐平常也没跟她有多少来往,看她的眼神也并没有敌意,不过是开车领着长辈们过来,顺便来这儿当个吃瓜群众。
在场的人纵然大多是长辈,但姚曼却并不觉得胆怯,反倒是对她虎视眈眈的哥哥姚刚深沉的目光盯得她浑身不自在。看他这架式,她知道他肯定有什么想法。眼下母亲不在,估计是有事需要回避。
之前她总是被岑今批评,说她死要面子活受罪,又说她遇事总想着逃避,不愿正视困难。现在她想想,这还不是得了母亲的真传?她就是那样一个人,觉得自己的面子比生命更重要,想要达成某些目的,还不愿自己去做,更不愿去求别人,憋得难受了也就是找亲近的人吐槽倾诉。
但她跟母亲不同的是,母亲有那么多兄弟姐妹,一个个又都偏向着她。那些长辈跟母亲思想也都相似,所以最擅长的就是不管对错,只要抓住小一辈的就可以理直气壮地教训。母亲有那么多维护她的亲人,可是她没有。唯一个哥哥还不是母亲亲生的,关键是从小就对她各种打骂盘剥,也不知她上辈子到底欠了他什么。
坐定之后,她环视四周,然后看向姚刚明知故问:“哥,我妈怎么不在家?”
“妈被你气病了,现在在医院呢!”姚刚在亲戚来的时候先讨好了他们,说了姚曼一堆的不是。再加上他是姚母的亲生儿子,因此就算他再不争气,大伙儿还是偏向着他的。
“昨天来我看妈还跟你们一家吃饭说笑,怎么今天就生病住院了?住在哪个医院呀?我过去看看她!”姚曼边说边站起身,然后走到姚刚跟前,朝他扬了扬握在手里的车钥匙。
“我看你还是省省吧,大过年的你把妈气到住院,昨天回来一会儿又把她气到心绞痛,你简直是太不孝了,正好今天咱家的舅舅姨妈还有弟弟妹妹也都到场,那现在就让他们给评评理……”
姚刚说完,立即转向坐在客厅沙发及椅子、凳子上的各位亲戚:“二位舅舅、三位姨妈,今天真是让你们见笑了,但咱们家出了个不孝女,把妈气到住院,我这当儿子的心里头实在不好受。这死丫头从我妈手里头骗了房子,现在又成天找借口跟我妈吵架,这不是明摆着要卸磨杀驴吗?”
他最后用词不当,跟来的弟弟妹妹听后相视一笑,然后眼观鼻、鼻观心,老实地坐着沉默不语。
而年长的大舅舅听后,清了清嗓子便率先发话:“曼曼,咱们也不单只听你哥的话。你打小就懂事,也比你哥有出息。你哥他脑子不好使,有时候老犯浑,你妈妈肯定是指望不上他了。不过她也没打算指望他,但是现在看来,她也是指望不上你了!”
姚曼见状,转过身眯眼笑着说:“老舅,要不等下您再教训我呗,我现在让我哥领我去医院看我妈!”
姚母住没住院,他们这些亲戚在来的时候都已是心知肚明,所以大舅舅轻叹一声,语重心长地说:“你现在想起来担心你妈了?你气你妈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她身体不好呢?”
姚曼听了他这话,一肚子委屈跟怨气没处撒,她还真想尖着嗓子反驳。不过想到岑今的叮嘱,她只能硬生生地压下胸腔的怒气,强自镇定地说:“老舅,您说这话还真就是不在理了。我气我妈?我哥犯浑在外头瞎折腾,拆家抢钱对我妈跟我拳打脚踢,也没见我妈气病了。然而我呢?我哥惹祸我替他收拾残局擦屁股,房子被他给赌没了我四处借钱去赎,为了赎这房子,我男朋友都跟我分手了……”
姚曼越说越委屈,声音也越来越尖锐:“我欠了十大几万,忙着工作还要忙兼职,然而我妈跟我哥一大家子住在我这房子里头,我妈的生活费我照给,水电费也是我来交,这过年过节我还得从还债的款里抠出钱来给家里买年货,给我妈过节费……”
她边说边指着肚大腰圆的姚刚说:“我现在混得跟个乞丐没什么两样,他天天带着一大家子在我妈这里吃我妈的,喝我妈的,用我妈的,我一句怨言也没有,还要被我妈念叨我给钱少了,你们给评评理,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周到了?我做成了这样还说我把我妈气住院了,怎么我哥对她拳打脚踢她都跟没事人一样呢?连生病都这么区别对待吗?就因为我哥是男,我是女吗?这又不是封建社会,凭什么我做什么都是错,我哥天天犯错却都对呢?就这我妈还天天哄我说我哥是收养的,现在我倒觉得我是垃圾堆里捡来的!”
她这最后一句话本来是气极了无意说的,可是这无心的话却如丢入平静湖面的石头,在各位长辈的心里头激起了层层波澜。
(58)
姚刚听了她的话,还以为她已经知道了自己并非母亲亲生的,心里头有些着慌。他眼珠子转了转,然后求助似地看向了坐在离他最近的三姨。
收到他求助的目光后,原本沉默的三姨赶紧发了话:“曼曼啊,你妈不是重男轻女的人,她是知识分子,咱家也是正而八经的城里人,不讲究乡下那一套!”
“呵,嘴上是不讲那一套,可是实际上却区别对待。这些我也就不说了,今天我请各位长辈过来,也就是说一件事。现在我欠了一屁股债,就算不吃不喝一年的工资攒下来也够我还个三四年的。大过年我妈跟我闹,说我给她的过节费没以前多了,生活费也不能及时给了,可是我哥不仅什么都不给,还跑家里来蹭吃蹭喝,天冷整天开着空调,电费水费都高得离谱,这些钱也都由我付,我也忍了。家里头年货买了一堆,我妈都让我哥提回去家,结果回头还数落我不孝,我想问一下,换成在座的各位,各位会怎么办?”
她话说完,几位长辈相互对视了几眼,二姨撇了撇嘴,最终没有说话,倒是是三姨瞟了姚刚几眼,然后摆出长辈教训人的模样说:“曼曼啊,你哥做的固然不对,但你也并不是没有错的地方对吧?你妈年纪大了,有时候人是唠叨了一些,你作为女儿,就左耳进、右耳出,又何苦跟她吵跟她闹呢?况且还是大过年的!”
姚曼听后冷笑不止:“哟,这么说来,还全都是我的不是了?”
没等姚曼接着往下说,姚刚便赶紧接过话茬:“那可不是,我虽然有时候好心办坏事,但从来没把妈气到住院的程度,你看看你,就这么两个月的时间,把我妈气住院两次,你这个不孝女,还好意思把妈的房子据为己有!”
“是啊,曼曼,不是我们做长辈的说你,你这做女儿的,不要求你多孝顺,但至少要照顾老人家的身体与心情吧?你哥平常没少惹她生气,要是再加上你也不懂事,你们兄妹俩岂不是要把她给活活气死?”
“就是,曼曼啊,你年纪也不小了,你哥不懂事,难道你也学着他不懂事?你说说,你这大过年的吵完架拔腿就走,结果还是你哥跑来照顾你妈这么久。你哥现在脾气改了很多了,也懂得照顾人了,反倒是你,越来越不贴心了。你以前你妈可没少在我们跟前夸你,你说说你吵过闹过这么久不回家,回了家还朝她甩脸色,这能说得过去吗?”
几位亲戚七嘴八舌地说了姚曼一通,把她给气得差点心肌梗塞。不过想着她是来解决问题,也顺便看清了这些亲戚的丑陋面貌。需要他们帮忙的时候,他们当起缩头乌龟,现在难题都解决了,他们却开始蹦出来说三道四,还真是没脸没皮!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岑今给的授课用的“小蜜蜂”,先是打开试了试音,然后又揣进了口袋。在亲戚们投来的不解的目光下,她尽量心平气和地说:“都说完了没有?我看各位长辈也都把心里头的话一吐为快了,不过说来说去,全都是我的不是!说起来这错啊,我还真不能认,我做好人做到把自己折腾到无处可住、无钱可花,最后还要被亲近的家人指责数落,想想我也挺可悲的!俗话说,斗米养恩、担米养仇,我真没想到自己最亲近的家人竟然成了仇人。我真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既然大家都认为错在我的话,那我我也只好去找别人评理去了!”
说完之后,她戴好耳麦,手伸进兜里打开了开关,还特意咳嗽了几声试音,接着便向大门走去。
站在鞋柜旁的姚刚见状,赶紧上前拦住了她:“你干嘛呢?你是什么呀这是?”
“我没干嘛,就是想请小区的住户给我评评理,到底看这事是谁对谁错!”姚曼边说边绕开他走向大门。
姚刚抬手一拦,皱着眉头恶狠狠地说:“这不明摆着你没理吗?咱们老舅姨妈都说你不对,那说明你就是不对,你当着大家的面认个错就行了,怎么还要兴师动众跑外头闹去?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喜欢舒女法则请大家收藏:(321553.xyz)舒女法则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