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好好的,你怎么突然就发火了呀?我又没说这家不是你的?你哥他们也只是偶尔过来瞧瞧我,根本没在这儿住下。再说了,我只给了我孙女儿压岁钱,又没给你哥!这大过年的,咱们就不能心平气和地说话吗?”
姚母见女儿发了火,心里头也觉得憋屈。在这方面,她还真不觉得自己有错,现在她女儿确实没有以前孝顺了。工资不上交,生活费有时还不给,让她交水费电费也只是最近的事儿,连过年给她可爱的孙女一些压岁钱她还看不过去,这简直太过分了!
“那您刚才阴阳怪气地念叨什么呢?有本事你让我哥来还这十几万,我马上把就房产证改成他名字!大过年的,我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还得从牙缝里抠钱来孝敬您,过年好不容易回家了,还得烧饭做菜伺候你们一家,我他妈的是不是犯贱啊?行,行,您不把我当女儿,那我走还不成吗?这房子您先住着,我哥来了我也拦不住,但凡有哪儿损坏,我回家肯定是要跟他算总账!打从今天起,家里的水费电费您自个儿解决,生活费我也给不起了,我他妈的现在连债都还不起,我还要伺候你们一家几口白眼狼?我他妈的还真没那么傻!”
姚曼说完,也不管因憋屈生气而瘫坐在沙发上的母亲,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一头扎进卧室收拾起她的行李打算回岑今的住处。
当她收拾齐整后拖着行李箱出门时,她连看都没看母亲一眼,丢下瘫倒在沙发上不住呻吟的她冲出了家门。
她把行李箱拖到车上后,坐在车上默了默地流了会眼泪,心情稍稍平复下来。走的时候,她听见母亲的呻吟,也不知她是真病还是假病。犹豫了一会儿后,她拨通了她哥姚刚的手机。
“喂,姚刚,我跟我妈闹得不太愉快,我现在在外面呢,不回去了。你赶紧回来看看她,要是她实在不舒服就带她去医院瞧瞧……”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姚刚语气不佳地说:“妈肯定是被你气的,你怎么不带她去看?我现在没空!”
姚曼虽然早就料到他要甩锅,但心头的怒火还是蹭蹭直往上冒:“你跑来家里蹭吃蹭喝蹭住蹭钱怎么有空?我告诉你说,看不看她随你!她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这房子你也住不了,吃喝你也蹭不到,零花钱更是不用提。妈一心护着你没跟我说,但我知道你现在根本就没工作,还跟以前一样在外头游手好闲,我平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睁,可你也别当我是真傻!”
“你……我……”
就在姚刚支吾的时候,姚曼挂断了电话。要这么一走了之,她还真不放心。她索性把车挪了个地儿,然后去超市买了两包烟、一些零食蹲到了小区保安室跟保安大叔聊天,顺便蹭点暖气。
当她从监控里头看到姚刚晃晃悠悠地走进小区后,她这才放下心来。在姚刚进入小区不久后,跟保安大叔打了招呼,然后开车去岑今的家。
她到的时候,岑今又跑上海出差去了,走前还特意跟她说过,她不在的时候她可以住她那屋,说是床大,一个人住也自在。她想到岑今这些年来对她还真不错,至少比家人对她要好得多。以前她是觉得母亲偏心,有时也会抱怨几句,可是母亲总是拿哥哥是她收养的理由来搪塞她。
起初她是信以为真,觉得母亲很善良,觉得哥哥从小被父母抛弃很可怜,所以对他一直很迁就。可是现在想想,在那个家里头,无论她做的有多好,无论她有多么的懂事体贴,除了能换来母亲几句口头表扬之外便一无所获。
与其说她哥哥是被收养的,她反倒认为她是个外人。母亲多年来一直向她灌输哥哥不是她亲生的思想,让她渐渐习惯了母亲对他的各种偏爱与袒护,觉得那样的行为是理所当然。可是现在她细细一想,这么多年来,她哥闯了这么多的祸,做了那么多令人伤心的事情,可母亲对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宠爱,他到底真的是被收养的吗?
而她这些年这么乖巧听话,上学不用母亲操心,到了大学还自己打零工赚学费,上了班后工资全部上交,逢年过节还会给母亲过节费,除此之外还经常给家里买这买那,隔三差五地被他哥压榨盘剥。对于母亲来说,她是孝顺女儿;对于哥哥来说,她尽了妹妹不该尽的义务,可是到头来却没有换来一点家庭的温暖。她觉得自己在家里存在的价值就是当一个没有任何怨言的“取款机”,现在想想就觉得自己实在是可悲又可笑!
拖着行李箱到次卧整理衣服的时候,姜晓年正窝在床上跟她男朋友煲电话粥,说话细声细气,还不时发出欢愉的笑声,所以压根没有注意到她狼狈的模样。姚曼觉得这样也好,免得被她瞧见自己红肿的眼睛追根究底。
她拿好了睡衣走到卫生间洗漱,打开水笼头,看着从花洒喷出的水,她一时失神。想着年前梁政曾特意来找过她,告诉她他跟那个三儿分手了,也把工作给辞了,房子也卖了,不想在这边发展了,打算回老家去工作,并且希望能够跟她重归于好,还提出要带她回老家。听到他说的那些话时,她觉得荒诞可笑,他怎么有脸来跟她说这些?然而现在想想,或许离开这座城市,放弃她那个并不温暖的小家来说算是明智之举。亲情对她来说,根本就是奢望,这些年她被家人压榨剥削,把她对家人一片赤诚的热爱消磨殆尽。她前所未有地想要摆脱他们,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可是对于未知的未来,她又心存恐惧,她觉得自己暂时还不开离开的第一步,一切似乎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当她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进岑今住的主卧时,放在床上的手机响起了悦耳的铃声。可当她走到床边瞥见屏幕上的来电时,顿时眉头拧成了疙瘩。
电话是姚刚打来的,姚曼低头看着手机出了半天的神,直到铃声停止,屏幕黯淡。只不过又一阵铃声响起,将她拉回了现实。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像是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一般,她面色郑重地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什么事?”
“喂,你把咱妈气住院了,现在要交住院费,你赶紧把钱打过来,先打五千,要是不够我再找你要!”
“你现在在哪儿呢?”姚曼的声音听不出波澜。
“我当然在医院了!”
“你以为我还会再相信你的鬼话吗?先挂电话,然后拍一下医院的视频发给我!”
“等……等一下,现在妈状况很不好,你别废话,赶紧打钱!”
“姚刚,我告诉你,我没钱,就算是有钱也不会再被你骗,有本事你就挂电话拍视频!”姚曼本想借机跟他与家里撇清关系,然而想到年迈的母亲,绝情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妹啊,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势利呢?妈病了,哥没钱,所以在跟前照顾,你躲得远远的难道就不该出钱吗?赶紧的,把钱打过来,给妈看病要紧!”
“都说了把别我当傻子,我没钱,你自己想办法,要不你来替我还十几万的债,我找钱给妈看病!”
“妹啊,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到底是妈的身体重要还是钱重要呀?”
“那你告诉我妈在哪个医院呢?我现在就去医院交钱!”
“那个……天很晚了,你一个女人出来也不安全,你把钱打过来就行了,妈这儿有我照顾呢!”
“我呸!我说姚刚你骗人也动动脑子,就不能多想几个借口?我告诉你,想骗我,没门,挂了!”姚曼说完便果断地挂了电话。挂上了电话后,她特意把姚刚拉到了黑名单,这样就可以不用受他的电话骚扰了。
姚曼又是一夜未眠,第二天顶着一双熊猫眼去上班。因为困倦加心事重,她一整天都处于晕乎状态,还被她的竞争对手行政副理给告了黑状。好在她平常表现不错,上头的副总对她也挺好,这件麻烦事折腾了没两天便真相大白,最终没让那位娘娘腔的行政副理奸计得逞。
由于热恋中的姜晓年每天都要跟她男友煲电话粥,所以姚曼每天都自觉地住在出差了快两周还没回来的岑今的房间。虽说她觉得一个人住一间房挺好,但等到岑今回来,她还得搬回到次卧跟姜晓年住一起。
现如今,恋爱中的姜晓年跟变了一个人似的,眼里面只能甜甜的恋爱,再也容不下别的。每天与姚曼碰面也仅仅是打声招呼,晚上基本很晚才回,回来后就钻到屋里面不出来。满腹心事的姚曼没有倾诉的对象,心里头憋得难受,再加上最近与行政副理明争暗斗,让她觉得身心疲惫。
每天晚上回家后,为了省钱,就算觉得很困乏她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叫外卖,而是去附近的连锁蔬果超市买来菜自己做饭,还要没吃完的饭菜留到第二天热一下当早饭。
在岑今不经常出差的时候,她们大多是三人一起吃晚饭。有时候是自己烧菜做饭,有时候是叫的外卖,三人凑在一起,边吃边聊,热闹欢腾。然而现在,姜晓年不是忙着加班就是忙着恋爱,晚上基本都很晚才回来。她现如今升职加薪,有了一些小特权,所以也不用早起上班,因此有时候姚曼一连几天都见不着她的面。
这天晚上独自一人吃晚饭的时候,姚曼莫名地觉得空虚寂寞冷。饭才吃到一半,她就拿起手机给岑今打电话,结果响了两声就被挂断。她还没放下手机,就瞧见有电话拨入,看着屏幕上的名字,她眉头顿时拧成了疙瘩。
打从她之前跟母亲吵架离开家后,借钱时隐身逃避的那些亲戚们全部都现身指责她不孝,说她眼里只有钱,说她跟家人斤斤计较实在没良心,说她把母亲气到卧床太冷血无情……若换作以前,爱面子并在乎别人看法的她肯定会尽其所能解释,并且会委曲求全地奔回家里头对母亲各种跪舔。可是现在她不会了,她自己的生活都变得一团糟,早已是自顾不暇,哪儿还有心思去管别人?况且别人不用她管就过得比她要好上十倍!
果断坚决地挂了电话后,她把又一个亲戚的手机号码拉入了黑名单。这些人关键时候不帮忙,这个时候倒跳出来指手画脚教她做人,真是无耻!
她把手机往桌上重重一摔,扒拉了两口冷饭后就没了食欲。她看着眼前一盘炒青菜再加半碗白干饭,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她明明是大好时代的进步青年,对工作认真负责,对家人体贴顺从,可是这操蛋的生活硬是把她逼成了资产为负数的孤家寡人。这且不说,跟她生活在一起的好闺密一个正如火如荼地搞事业,一个正甜甜蜜蜜的谈恋爱,这鲜明的对比让她快要抑郁成疾了。为什么好事都落到了别人头上,而这些悲惨的事情都跑到了她身上?老天也太不公平了!姚曼如此一想,瞬间觉得自己的人生处于无望的黑暗之中,活着是为了什么?对她来说,除了还债,似乎也没别的值得她打起精神好好活着的事情了。
她正悲观绝望时,手机又响了起来。泪眼婆娑的她瞥了一眼,见是岑今打过来的,赶紧抬袖擦了擦眼泪,又轻咳了两声,这才接通了电话。没等她开口,岑今中气十足的声音便传入了她的耳中:“曼曼,不好意思呀,刚我还在开会,现在刚出会议室,你是不是有事找我呀?”
听到岑今的声音,姚曼的眼泪簌簌直落,这些天的委屈憋闷像翻涌的海潮一般拍打着她脆弱的心房。
“曼曼,你怎么不说话呀?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听到岑今关切的声音,姚曼的眼泪如决堤一般,她这厢哭得一发不可收拾,而岑今那边则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姚曼用力地用袖子擦着如泉涌一般的眼泪,深吸了一口气后,带着浓重的鼻音说:“没,没事,我先挂了!”
她怕岑今担心,更觉得特别尴尬,说完后便匆匆地挂断了电话。
挂了电话后,她很快收到岑今发来的微信,说是等她回酒店再给她打,并安慰她无论出了什么事,她都会帮她一起度过难关。姚曼紧紧地握着手机,从无声的啜泣到放声大哭,试图把憋了这么多年的委屈都随着眼泪发泄而出,只不过眼泪只能冲刷她的脸颊,却丝毫也带不走她心头的烦恼。
岑今打来电话的时候,姚曼已经收拾好餐桌,也暂时把她几近崩溃的心情收拾好了。这些烦人的事憋在她心里面好久,现在总算是找到了倾诉的渠道,她便把跟母亲闹翻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岑今地说了。以前她所秉持的家丑不可外扬的信念早就被她抛到了脑后,她只想请岑今这个外人评评理,在与母亲闹掰这件事情上,她到底有没有做错?
然而岑今听完了她的倾诉后,先是一阵沉默,然后说了句“活该”!
姚曼听到这两个字时,觉得压在心头的巨石似乎理加沉重了。这个时候她的闺密不仅没有一句安慰的话,相反还骂她活该,这是她怎么也没料到的。她不知该怎么接话,只能沉默以对。
“曼曼,你不能指望你身边的每个人的思想素质都比你高,就算是你的亲人也一样,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对你吗?”
“为什么?就因为我性别女吗?”
“不是,因为你好欺负!”
“我……我之前不是也反抗过吗?那房子的房产证也写了我的名字,我还是有为自己抗争的!”姚曼觉得岑今说话不够客观。
“呵呵,你那也叫抗争呀?你那叫垂死挣扎!你一直对家人进行无底线地忍让,他们不断地试探着你的底线,发现他们每进一步,你都会后退,这久而久之,他们就觉得你忍让起来没下限,所以不欺负你欺负谁?就算你母亲重男轻女吧,你要是做一个360度都独立自主、果断有主意的人,他们能欺负到你吗?你说你哥这么烂这么渣这么不孝顺我怎么没见你母亲抱怨他不好?不仅如此,她还背着你接济他。遭受了这样的区别对待,你难道不该自我反省吗?”
姚曼觉得岑今说的没错,不过低头想了半天,她弱弱地说:“那不是重男轻女是什么?”
“你这个榆木脑袋!我都说了是你好欺负呀,欺负你欺负惯了,他们不欺负你的话上哪儿去找可以欺负的人呢?虽然你的家人做法很过分,但事情发展成现在这样你自己也有责任。你在公司里头圆融能忍也就罢了,那是职场需要,可是对家人一味的忍让包容甚至对他们提出的要求无条件接受,那就是你的错!”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姚曼虽然也意识到自己太过退让,但看到母亲日渐苍老的面庞,她实在是不忍心开口对她说不。这次跟她大吵了一架后,她心里头也挺牵挂她的。不过她也知道母亲的性格,一向清高倨傲,绝对不会先向她低头,也不会主动联系她。不过她会想办法让她先主动联系她,也会让她乖乖向她道歉。否则的话,这些天怎么会有这么多亲戚打电话过来指责她不孝,让她赶紧回家向母亲道歉?
换作以前,在乎亲友们评价的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带着礼物回家乖乖认错,可是现在她却犹豫纠结起来。如果这次还向以前那样乖乖就范,那么她被盘剥苛待的生活肯定会一直延续下去。她不想成为母亲与哥哥的取款机,也不想再为惹祸的哥哥收拾烂摊子,更不愿因为母亲的几句夸赞就屁颠屁颠地把自己的血汗钱如数上交。在亲人们遇到困难的时候,她会义无反顾地伸出援手。然而当她受挫为难的时候,他们则袖手旁观。如果亲人对她来说是这样的存在,她宁愿自己是个孤儿!
她心神恍惚,也没听见岑今接下来说了什么,只是下意识地绞着自己棉服的下摆。
岑今在电话那头说了半天,也没见姚曼有什么回应,到后来她索性挂断了电话。
姚曼回过神的时候,手机屏幕已经暗了下去。她本不愿再去打扰岑今,可是低着头对着手机看了半天,还是给岑今发了条消息:“我想彻底地摆脱他们,所以我有在考虑离开这里去别的城市发展!”
消息发出了有两三分钟,岑今便打了电话过来,她才刚接通,便听她毫不客气地大骂:“姚曼你这个怂人,你离开就是逃避。要换作我是你,我就跑回家跟他们理论去。要是这亲情级维系就维系下去,不能维系就算!”
“我跟他们有什么好理论的?之前吵都吵了,闹了也闹了,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那你的房子呢?就这么让你哥蹭住啊?现如今养条狗还能对我摇尾巴呢,这些年你被你哥坑了那么多钱,够买多少条狗对着你表忠心、摇尾巴了?可是你哥呢?除了坑你还是坑你,你就不想想为什么呀?老虎不发威还真当你是病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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