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今跟母亲自然不同,她就是个认死理的人,觉得公司在管理方面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如果有了灰色地带,那么这公司便没了体统,也不会有良好的发展。她皱了皱眉,见父亲正看向她,便忙反驳说:“爸,您倒是跟他们讲人情味,那他们挖起您的墙角来可一点儿也不留情!就公司的业务总监贾云飞吧,整天在公司里游手好闲的,一年半载地发展三两个零散客户,还都是为他自个儿谋利益,他在中间捣二把赚取差价的事,您真不知道啊?”
“咳,我知道,我怎么可能不知道?特价的单子还是我亲手签字批的呢!哎呀,做人不能太计较,他在公司做了多年的业务,手里掌握着不少资源,我要是动了他,那他不会带着资源跑了?咱们公司可不就靠着老客户的单子来撑着吗?”
“您觉得老客户为什么这些年一直跟我们合作?是因为他贾云飞牛掰吗?当然不是,是对我们公司的产品与售后服务的认可才会建立持续合作关系。您以为他走了咱们公司就不接单了?就玩不转了?您以为他是太阳呢?大家都得围着他转,看他的眼色?爸,您的思想还停在二十多年前止步不前,这可不行,您要与时俱进!”
听女儿比她母亲还能唠叨,岑父重重地叹了口气,嘴角挂着无可奈和的笑:“闺女啊,你还是太年轻了,不太懂人情世故,得饶人处且饶人,再说了,就算他挖公司墙角,但咱们公司不还好好地发展着呢?”
“有这样的领导,那下面的人会怎么想?您只知道照顾迁就这些中高层领导,那底下的员工呢?他们被无能的领导压迫得苦不堪言,您怎么不同情同情他们呀?”
岑今以前基本没有跟父亲讨论过公司经营的事,现在打开了话匣子,她就一定要说个痛快:“像您这样做管理,对员工们不能一视同仁,要怎么服众?那些拼命做事的得不到相应的回报,而不做事的人却拿了丰厚的报酬,还能挖到公司墙角,赚得盆满钵满,您不觉得这太过分了吗?公司出现这种情况,就是我妈跟您的失职,你俩都不是个合格的管理者!”
“嗯,说的对,你妈我确实是个不合格的总经理!我跟你爸一样,在处理很多事情都会看面子,讲关系,以后啊,我一定得改!但我改没用啊,很多重要事情的拍板权在你爸手上,他要是不改,那也没法子!”
岑母早就对岑父的管理方法与态度不认同了,在别的方面她还能做主,可是在公司的人事关系变动上,就算她真的下狠心动了手,但那些人跑去找他求情卖惨,他必定会化干戈为玉帛。久而久之,那些跟他关系好的中层们便不再把她在放在眼里了。
岑父却不愿承认他有错,还极力据理力争:“我有什么要改的?现在公司不是发展得还不错嘛?咱们公司可是受过经开区领导表扬的,还是本市优秀企业呢!”
“那还不是瘸子里选将军?您这个市优秀企业跟人家一线城市的企业比呢?还不是小巫见大巫?根本就没得比吧?本来这些年实体经济就不太景气,有钱的大多去折腾来钱快的行业了,像房地产、网络金融来钱快,大家一窝蜂地都挤到那一片所谓的蓝海中捞金,发展到最后,不仅会僧多粥少,而且还会带来经济泡沫,本来那些行业水份就多,而且早晚都得给挤干净了。反正我认为啊,现在还是踏踏实实地做实业好,有付出就有相应的回报,咱们不去跟风,不做投机倒把的事儿!”
“这说来说去,你们娘俩都是对的,合着就我一个人错?”岑父心里头觉得委屈又无奈,想想这些年他真是白疼这闺女了,关键时候还是她们娘俩好。
“那可不是!”岑母此时想着有这么个明事理又能干的闺女真是她的福气。
“爸,我可没说您都错,只是觉得您在人事管理方面太重感情了。职场是职场,您应该公私分明,可不能一味地迁就那些人。”
岑今想着这大这年的,她一个小辈唠叨了这么多确实说不过去,又赶紧软语安慰父亲说:“爸,我也是站在客观的角度上给您提意见,除了在人事管理方面,您其他方面做的还是挺好的……还有拓展经营范围这块,您也别想太多,咱们只做自己擅长的事儿,不瞎掺和!其实我之所以这么说,也是想为以后公司的发展铺路。不管咱们跟郑总的公司是否合作,咱们公司往科技化转型是必须要走的路。既然是要往技术含量高的业务上转,那肯定就需要吸纳人才,如果咱们处理不好人事方面的关系,就算招来了人才也留不住,您说是不是?”
听见女儿放慢了语调,态度也变得温柔起来,岑父不由自主地点头微笑:“嗯,爸知道你是为公司着想。你跟你妈妈都是为公司好,不过做事不能太过激进,咱们得慢慢来,不管怎么样也得有个过渡的时间,要是闹得太凶,公司那些管理人员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爸,我跟妈心里头有数,您就放心吧!再说了,现在我还是要以发展业务为主,怎么着我也得把贾大总监手中的大客户给牢牢拴住再说。业务部门的事情,您就放心地交给我,我一定在拓展自动化业务的同时兼顾到普通业务的。”
一心想要女儿在公司大施拳脚的岑母有些心急,瞟了一眼岑父,然后看向岑今问:“那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走上管理岗位啊?现在公司各部门人才青黄不接,老人不肯带新人,一些凭关系进来的新人有人愿意教却又不努力,有些部门整天死气沉沉不愿做事,我这心里头急啊!”
岑今倒是不着急先挂帅出兵,她眼见着饺子皮越包越少,于是拿起馄饨皮包起了馄饨:“妈,我得先把手里的事情做好了再说,不过既然您跟爸都支持公司管理改革的话,那现在就可以开始了。咱们先不动声色地培养人才,等时机成熟了再拿人开刀,如果大家反应不激烈的话,那就逐步推进,要是反对声太高,那直接就按法定流程把没用的闲人给开了,这点钱公司还是出得起的!”
“你这新官还没上任呢,火就熊熊燃烧起来了,但你这样的举措未免也太没人情味了吧?”岑父听她直接要开人,不由皱紧了眉头。
“明明是公司的一些中层人员目无法纪,要么拿着高工资游手好闲,要么费心机挖公司墙角,是他们先对公司无情在先,既然他们不仁,我们当然不义了。”
“嗯,这些人是该好好管理了,要是管不了那就清理。总是跟他们讲情面,还怎么做事情?公司是讲制度讲规矩的地方,讲不得情面!”岑母没料到自家闺女在人事管理这方面的做法确实有些无情,不过还是赞同她的意见。
说完,她瞥了一眼岑父,果断坚决地说:“你是老好人,所以这事就交给我跟咱们闺女了。公司管理的事情呢,你就不要过问了,每天就忙着开你的会,维护各种关系,接受各种表彰,四处去演讲搏眼球吧!”
岑父听后,抬头看了看眼前的母女俩,哭笑不得地说:“敢情你们母女二人是要把我这个董事长架空了?”
“本来公司的事情就是交给总经理负责,给我妈的职位换个新鲜高级点的说法,她可是公司总裁!有我妈这个霸总在,您这个董事长可以好好歇歇了。”
“哟,这干脆不是架空权力,竟然是谋权篡位呀?”
岑母听着眼前父女俩的对话,乐得呵呵直笑:“如果你能管理得更好,还用得着我们娘俩出马?你这个老好人就老老实实地打理好人际关系,做你擅长的事就行了!”
对于岑母所说的话,岑父没表示反对。其实他多少也知道自己的性格不太适合管理公司,他喜欢讲情面、念旧情,这些年公司的老员工们不管实力好坏,不管人品如何,只要在公司待得够久,基本上都升职做管理了。要不是有他老婆这个贤内助帮忙做管理,现在公司会是什么样,他还真不好说。
憋了半天,他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哎呦,我最疼的闺女还是最像她老妈呀!”
过年的七天长假就在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就飞快地过去了。无论是被父母宠爱的岑今,还是久未能伴在父母身边的姜晓年,这个春节都过得开心愉悦。可是对于失恋又欠债的姚曼来说,这个假期却并不好过。过年走亲串友,那些听说她恢复单身的亲戚一个劲儿地追问她分手的原因,又劝她赶紧找个说得过去的人嫁了。那些曾给她张罗过相亲的亲戚也得七嘴八舌地劝她不要太挑剔,毕竟年纪也大了,也没有挑的资格了,趁着有人要就赶紧嫁了。
其实对于姚曼来说,亲友的唠叨并不算什么,母亲的挑剔与偏心才是让她伤心郁闷的原因。过年的时候,明明已经离婚的哥哥一家三口都觍着跑到家里来,对着母亲一口一个妈,一口一个奶奶叫得不知道有多甜多腻人。
这已经破碎的一家三口提着两盒点心,买了一套不知从哪儿淘来的劣质棉服就把老母亲哄得乐得不可支,给她的孙女儿包了个厚厚的红包,还把姚曼年前买的一些年货都让他们提了回去。姚曼春节放了十天的假,有七天都能看到她哥带着家人登门各种套母亲的钱。要仅仅是这样,她也就忍了,可是外人不在的时候,她总是能听母亲在能看到她的距离内用她绝对能听得到的声音唉声叹气,不停地念叨着说她变了,以前都把工资上交的,现在也不上交了,以前过年都给她很多过节费的,今年过年才给两千,还会在背地里跟登门的亲友说她她没以前孝顺了,现在过分在意钱了……
这天一家几口吃完了晚饭,哥哥一家吃饱喝足后手里头拎着她买的各种年货乐颠颠地回了家。母亲则象征性地跟姚曼客气了几句便坐到沙发上看电视了。而姚曼则赤手空拳地用冷水洗涮,这两个月来,母亲总吵着说她没钱,家里的水电费都由她来交,而且母亲一个人住,结果水费电费比跟她两人住的时候还要多出两三倍,显然是哥哥他们一家冬天跑来蹭空调的原因。她嘴上不说,心里头却难受。明明是哥哥惹的祸,结果她来背这个锅,现在房产证上是写着她的名字,可是在这房子里头生活的却是母亲与哥哥一家。而且这大过年的,她为了省水电费,还得用冷水洗碗,她这心里头实在憋屈得难受。
正难过的时候,她听见母亲特意把电视的音量调低,又开始阴阳怪气地念叨起来。她嘴上是一个劲儿夸她女儿以前多么的体贴孝顺,实际上就是怪她现在不如以前那么乖巧听话,怪她没有把工资上交给她。
姚曼听得心里头怒火直冒,听母亲唠叨的声音越来越大,说的话越来越过分,她着实不能忍了,索性将手里的盘子往地上狠狠一摔,把冻得通红的手往衣服上胡乱抹了几巴,喘着粗气冲到母亲的面前高声说:“妈,您唠叨这些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没以前孝顺了?我做女儿做到这份上,能叫不孝顺?”
姚母显然被一向乖顺的女儿这粗暴的举动给吓着了,她缩着脖子,伸手扶上沙发的靠背,摆出一副可怜无辜的样子说:“曼曼,这好好的你突然发什么疯啊?吓死我了!”
“明明是您老人家发疯吧?您要是见不得我在家,那您就直说,您非要阴阳怪气地说这些话吗?现在这房子是我的,您让我哥一家住进来了,在家吃喝玩乐,走了还要带着捎着我买来的东西。过年过节的时候,您往他们手里塞厚厚的红包,我他妈的不仅没有红包压岁钱,我还得给您过节费!之前为了赎回房子我借了十几万您不记得啦?我每个月省吃俭用还债您不知道呀?现在我哥住进来,天天开空调暖气,您真当我不知道呀?我心甘情愿当个睁眼瞎给你们交水费电费,养您跟哥哥一家,您还要我怎么样?是不是扒了我的皮,吃了我的肉,喝了我的血你们才甘心!”
姚曼气得浑身发抖,声音也跟着提高了两三个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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