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很久。

　　潘明月几乎无法完整回忆出那肇事司机面孔。

　　她只能勉强记忆，从发型开始，一点点叙述出来。

　　在那过程中，她始终紧盯着慕禹兮。

　　后者很认真，就如是在烹饪日料时一般，仿佛完全沉寂在绘画的世界中。

　　就哪怕那是在绘画犯罪嫌疑人的肖像，也丝毫没能影响到他的热情。

　　“嘴巴呢？”他停下来，抬眸望她。

　　“我想是那种很厚的嘴唇，嘴角下压的角度很大。”潘明月皱眉，努力回忆：“你能想象出那副面孔么？”

　　他潦草画了几笔，而起身到她面前来，将手中画板翻转了个面儿，摆到她面前：“是这样么？”

　　在见到那副肖像时，她仿佛又坠入噩梦当中。

　　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完全将那种恐惧记忆消除。

　　可当那副肖像画就这般呈现在她面前时，还是让她吓了一跳。

　　也或许是因他画的太传神缘故，让她的手猛然打了个颤，而手中的那杯饮品，尽数的洒在胸前。

　　是才刚刚从冰箱取出来的饮料，很冰，让她下意识惊呼了一声。

　　“你……你没事吧？”她的反应，让慕禹兮愕然。

　　“没……没事。”她匆匆起身，想要将身上饮料拍落，可那时却已经来不及，饮料渗透进布料，完全打湿了她上衣。

　　“我去帮你拿毛巾。”慕禹兮皱眉，放下画板，而赶忙转身去浴室。

　　在那时，潘明月目光止不住落在那副已经基本完工的肖像画。

　　是那个人没错。

　　潘明月以为自己忘记了那人模样，可实际上并没有。

　　即便是下意识的描述，竟而也几乎没有出现大的差别。

　　慕禹兮去而复返，将毛巾递给潘明月。

　　她接过，胡乱擦拭着胸口。

　　那饮料所洒的位置尴尬，是正巧在她胸前。

　　她在擦拭时，慕禹兮窘迫，目光几不知该放到什么地方去。

　　“饮料很粘，我想是擦不干净的。”他游离着眸子说：“或者你洗个澡吧。把衣服换下来。”

　　“可你这里有适合我穿的衣服吗？”这栋房子只是被慕禹兮拿来当做画室使用而已，看起来并没有类似衣柜的东西。

　　这问题显然也难住了慕禹兮，他锁眉思考了许久，而打了个响指说：“有，我找找，你先去浴室吧，里面有新的浴用品。”

　　饮料渗透了布料后，使得那布料黏糊糊的粘在肌肤上，那滋味并不好受。

　　所以尽管不想在这里淋浴，却也不得不那么做。

　　潘明月如慕禹兮所说去浴室，将上衣脱了，打开花洒。

　　水温刚刚合适，似乎是他刚才进浴室取毛巾时，已经调整过了水温。

　　“衣服我给你放到浴室门口了，你洗好了就换上吧。”浴室外传来慕禹兮略显低沉嗓音。

　　虽有一门之隔，可不知怎么，在淋浴时的潘明月在听到慕禹兮那略带磁性嗓音时，面颊不自觉的绯红起来。

　　“唔，好。”她脆生生的答了一句。

　　是在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时，她才长长松了口气。

　　在浴室的储物柜里，的确存放着很多尚未开封的浴用品。

　　那也让她稍微安心，毕竟若与楚秋寒以外的男人共用一套浴用品，也实在是有些太过羞耻了。

　　她很快洗完，擦干身子后，轻轻推开浴室门，在门外的架子上，取走了慕禹兮为她备好的休闲服。

　　穿上去后，站在全身镜前时，她不由得愣住。

　　那本是一件纯白的宽大T恤，而慕禹兮将它当成了是绘画的底板，用乙烯之类的颜料在上面画了一张很有艺术感的仿佛是部落图腾一般的鬼脸。

　　“好了吗？”慕禹兮的嗓音从浴室外传进来。

　　“好，好了。”她吸了吸鼻子，转身推开浴室门出去。

　　慕禹兮是在客厅等她，在见她穿那件几乎得算是艺术品的T恤后，忍俊不禁说：“很适合你嘛！”

　　“你画这东西，也未免太浮夸了吧？”T恤上的那张鬼脸，几乎是有她半个身子大了。

　　“那时候我只是童心起了，想玩玩而已，买了那么几件纯白T恤用来绘画。”慕禹兮搔头说：“没想到还能派上这种用场。”

　　他自然是望着她的。

　　在说完那句话时，他面露异色，目光有些发直而紧皱着眉头，面颊在那刻，也似泛了些红一般。

　　潘明月顺着他目光，低头望自己，立刻羞到满脸通红。

　　所洒的饮料自然也是打湿了本穿在里面的bra，她淋浴时，自然也是将bra脱掉了的，在穿这件T恤时，并没有新的bra作为替换品。

　　实际上那件T恤的布料很薄，甚至从某个角度看上去还会有些透。

　　“啊！”她下意识尖叫一声，而环抱双臂，抱住胸口。

　　面颊则早已像是燃烧起了一般。

　　“对……对不起。”慕禹兮转身过去，背对潘明月说：“我不是有意看的。”

　　潘明月也下意识的背过身去，嗓音略显迟疑说：“请，请你帮我下楼去随便买身女装吧，刚才我上来的时候，见到楼下应该是有女装店。”

　　语气显得很生硬，而又有些过于客气了。

　　毕竟至少从形式上来说，慕禹兮也得算是她的未婚夫了。

　　“好，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款式的女装？”慕禹兮涨红了脸说话，目光不敢再往她身上落分毫。

　　“随便怎样都可以。”潘明月压低嗓音说。

　　“请稍等。”

　　慕禹兮低声说了后，快步离开房子。

　　她坐下来，目光再度落在那张已经画好的肖像画。

　　在思量了片刻后，她长长沉口气，拿出手机，拨通了警局号码。

　　“您好，我是潘明月。”她语速虽很慢，可语气却很决绝：“关于上次楚秋寒先生的车祸案件，我有新的证据要提供。”

　　警员记录下来，且让她傍晚五点前，携带证据前往警局。

　　潘明月挂断电话，脑海中浮现出莫少言面庞，却心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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