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明月是亲眼望着潘云熙被推进手术室。

　　她知道那女人紧张。

　　尽管努力想要装出不在乎模样，可脸颊上毕竟完全没了血色。

　　躺在手术推车上，目光显得无助。

　　潘明月本以为见到潘云熙这副模样时，心中会产生报复快感。

　　可超级并没有。

　　或许是因为她曾经真切的感知过那种无助，很清楚一个人在极端无助时，会痛苦成什么样子。

　　也或许，她从来只是单纯的憎恨刘红。

　　而对潘云熙的仇恨与敌视，更多的只是来自于她对楚秋寒的纠缠，因而那仇恨便不显得纳闷深刻了。

　　手术室门关上，而红灯亮起。

　　潘明月后背倚靠墙壁，环抱双臂站着。

　　她脑袋里浮现出许多想法来，那些想法从她脑海中极快的出现而又极快的消失，让她根本来不及抓住。

　　时间仿佛过的很快。

　　大抵四十分钟左右，手术室门打开。

　　潘云熙被推出来，而面颊全无血色，双眸虽是睁着的，但却显得十分空洞。

　　麻醉医生陪她出来，轻拍她面颊呼唤着她：“清醒了吗？你知道自己的名字吗？”

　　潘明月望着手术推车上的潘云熙，不知为何有些畏惧，仿佛是在担心在将来的某一天，她也不得不躺在同样的手术推车上而被推进手术室去做同样的手术。

　　“我叫潘云熙。”她眸子虽是空洞，却似乎已经恢复了意识。

　　麻醉医生又问：“知道自己做的什么手术么？”

　　“堕胎手术。”潘云熙嗓音模糊，而眼角溢出些泪来。

　　潘明月皱眉，心中便有些异样滋味。

　　麻醉医生转眸望潘明月说：“你妹妹现在意识已经恢复，但麻药对她身体的影响还没完全消失，现在的她，还需要人照顾。”

　　潘明月则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麻醉医生也说了许多其他应当注意事项。

　　她只似是而非听着，而木讷跟着护士所推动的手术推车，到病房来。

　　潘云熙被抬到病床上，身体僵直，就仿佛是一具死尸一般。

　　潘明月只在病床旁坐下来，望着那女人。

　　那女人不能动，可眼泪却是不住的向外淌，顺着落在枕边上。

　　潘明月本不想管，可却又不忍，只抽了纸巾，轻轻替她擦拭掉眼角的泪。

　　或许是心中委屈，而眼泪根本没那么容易止住。

　　她一言不发，只是频繁替她擦拭眼泪。

　　“医生……医生跟我说……”潘云熙张大眸子盯着天花板说：“堕胎手术，可能会影响到以后受孕。”

　　“你要多休息，别说话。”潘明月是叹气说。

　　她却执拗摇头，执着说下去：“我很怕，我怕我以后再也怀不上宝宝……那怎么可以，那怎么可以……”

　　“不会发生那种事，你放心好了。”潘明月几乎出自本能安慰面前这似乎受尽委屈的女人。

　　“不，不行，我还要给秋寒生孩子，我要给他生个白白胖胖的儿子，让我……让我的儿子继承秋寒的产业……”

　　话令潘明月心寒。

　　她替她擦拭眼泪的动作便戛然而止，而难以置信望着那女人。

　　潘云熙仿佛是梦呓般，喃喃着反复着片刻前那话。

　　“你是喜欢秋寒，还是喜欢他的势力背景。”潘明月抿唇，低声问。

　　那女人侧过面颊来，含着泪望她说：“那有什么分别吗？正因为有实力，他才是秋寒。也泵是因为他是秋寒，所以才会有那许多的资产。”

　　潘明月不能认同，而摇头说：“秋寒是秋寒，而钱是钱，那是两回事。”

　　“那你，是喜欢秋寒，还是喜欢他的钱？”潘云熙如同赌气般问。

　　那答案，她根本无需回答。

　　她心中从来没有产生过任何犹豫。

　　她喜欢秋寒，是喜欢纯粹的他，无论他现在是怎样，将来会怎样，都不会改变她对他的喜欢。

　　而且，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取代他在她心中的地位。

　　可她没有必要对此时躺在病床上的女人解释这些。

　　她只轻轻摇头说：“我现在已经是要结婚的人，喜欢秋寒也好，不喜欢也罢，都已经不重要了。”

　　那是谎言。

　　如果潘云熙此刻是清醒，便能轻而易举拆穿她这谎言。

　　可此时的潘云熙，只是喃喃说了句：“你要嫁人了，我真的……真的真心祝福你过得幸福。”

　　没有秋寒，她又哪里来的幸福可言了。

　　潘明月起身，而手背快速揩拭眼角，强行挑了嘴角说：“我想你现在应该不需要人照顾了，我那边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也不待等病床上女人再说什么。

　　便决绝转身，离开病房。

　　她需得走很快，才不至于让眼泪在那女人前落下来。

　　潘明月责备自己无能。

　　仇人分明就在面前，且又十分虚弱，她竟而没有采取任何报复行为。

　　甚至去帮她擦什么眼泪。

　　她只觉自己好笑，而在过廊上，默默哭了许久。

　　时间滑过很快。

　　潘明月擦干了泪时，见到透过过廊窗户落进来的夕阳阳光时，才恍然已经是傍晚。

　　继而她猛的拍了自己额头，终将几乎被遗忘的慕禹兮记起来。

　　她从楚秋寒那里出来，便连手机也忘记讨要，当即慌张冲下楼去。

　　慕禹兮所在的诊疗室，是在医院一楼。

　　她见到慕禹兮主治医生时，才知慕禹兮已经被转移病房。

　　潘明月充满了愧疚而焦急询问了医生关于慕禹兮的情况。

　　医生只说做了清创而重新做了缝合。

　　她是没怎么挺懂，却也只觉得疼。

　　问清楚了病房号，则再也无法多停留几秒钟，猛转身离开诊疗室，快步去病房。

　　她迫不及待推开病房门，便见躺在病床上的慕禹兮。

　　或许是因为忍受了剧痛，让他脸色此刻显得苍白。

　　“禹兮。”她满是心疼喊了声，向他走过去：“对不起，我刚才碰到一个朋友，所以……”

　　“你哭过了？”她走近他时，他看清了她哭肿的双眸，而径直打断她话。

　　潘明月微楞，犹豫说：“没，没有，只是沙子跑到眼睛里了。”

　　蹩脚的谎言，实在太容易被人拆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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