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知道易言脸皮薄,私事又不在可以八卦的范畴内,不敢挑战他的底限,各自调整状态准备练团。顾若宁松了口气,无事看看风景,发现房子后面不到一百米就有一座大山,郁郁葱葱的绿色植物覆盖得层层叠叠。这儿又远离城市,空气很好。有微风带来阵阵凉意,让这个炎热的夏天都变得可爱了起来。
小海像个严格的监督一样,拿着谱子对着乐队站着,用脚打着拍子。顾若宁见大家各自在忙,搬了凳子到屋顶边缘栏杆处最阴凉的地方坐着,耳中听着时断时续的乐曲,心中却在积极地给自己打气
——没事儿的,一会只要照实说就好。
——易言应该早有心理准备,他之前就知道我心有所属,我现在只是正式告知他结果。不算,伤害,吧!?
乐曲声彻底地断了,她回头见小海指着谱子在和易言讨论,其它三人或坐或站地在喝水,嬉闹成一团。不一会易言拿了饮料过来给她,问道:
“是不是很无聊?”
“不会啊。我平时工作的环境可太严肃了,看你们练团才觉得正常人还是应该常和三五朋友在一起轻松一下,调整心情啊。”
顾若宁用力一拧,才发现瓶盖已经被易言先拧松了,一下就打开了。想起上次一起吃饭,Amy只喝自己带的依云,她把瓶子递给蒋千钧说:
“人家,拧不动。”
顾若宁当时整个人都被苏成干脆面了,不知道Amy一个人的时候是怎么喝到水的呢?现在被易言这样体贴着,心中就淌过一丝情绪
——我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可完全是女汉子中的战斗机啊。
——他却一直都拿我当最娇弱的女生照顾着呢。
易言试探性地问道:
“我们要休息一会。你不是说有话要说?现在可以说吗?”
两人离大家有几米远,正常说话不会有人听到。可是,她有点顾及谈话即将产生的后果,万一易言情绪失控,他的朋友们都在场,那样很不好啊。思及此她说:
“没关系,我今天没有别的安排,可以等到你们排练结束。”
当到天边的红霞染红了大家的脸颊,队长就招呼大家收工了。几个人楼上楼下地搬乐器和设备一顿折腾,顾若宁拎着自己的凳子跟着易言来到三楼的房间里。
他们已经熟门熟路地从冰箱里选好了冰水或啤酒,一人占了了一块沙发坐着享受了,电视开着却没人看,只激烈地讨论着今天练团出的状况。
顾若宁开始放包的二楼,是一套格局不好的老式户型,收拾得很干净,看着像是有人住。现在所处的三楼和楼下的格局一样,只摆着简单的沙发和茶几,大量的空间用来放置设备了。
她在距离几人最远的一端坐了,发现乐队的几人挤挤挨挨地凑一起讨论,小海却远远坐在易言身边,偶尔插一句话,但是只对易言说。易言总是笑着的,他觉得小海说得很中肯,他都认同然后再跟乐队转述小海的意思。作为冷眼旁观的局外人,顾若宁终于发现
——小海只和易言说话,不和乐队其他人接触。
——第一次见面就觉得他有点傲气。今天才懂得,他愿意跟她闲聊已经是卖了易言很大的面子。
——乐队的成员看来也已经习惯这种相处模式,也没人主动跟小海搭话。
最先离开的人也是小海,他说:
“热出一身汗,我要去洗澡。”
团员们象征性的说了句“拜~”,他也只是挥挥手而已,高傲的惜字如金!
顾若宁总觉得小海走之前刻意扫了她一眼,绝对不是她敏感,小海的眼神很锐利,她总觉得招架不住。也不明白为什么小海的眼神如飞刀,刀刀如有形!
过不久大家也都纷纷散了。临走的时候叮嘱易言道:
“现在已经很晚了,你一会一定要送她到回家啊。这一路很偏僻,又没有路灯,不安全。”
“你干嘛要多嘴?这样易言还怎么好意思留她过夜?”
“噗,你太高估易言了,他是那么冲动的人吗?我常常都在想,他根本不是血气方刚的25岁青年,而是52岁的老头。”
大家越说越过分,果然他们仨凑一起就说不出正经话。易言将三人送到门口道别,转回来歉意地说:
“你不要介意,他们常混夜场,口没遮拦的。其实都没有恶意,只是喜欢开玩笑。”
顾若宁赶忙摆手道:
“没事的!和他们比起来当然是我更了解你咯。52岁的易言小朋友~”
易言笑道:
“不学好,这么快就被他们带坏了。”
“哈哈,大家都很有趣呢。我第一次看你们练团,没想到这么辛苦,要练好几个小时哦。”
“我们都是上班族,能聚在一起的时间也有限,练一次算一次,尽量追求最好的效果。”
“你们还请小海大魔王来做参谋,提意见?”
“噗,‘小海大魔王’。可别当他面儿这么叫啊,他那人从不开玩笑。不是请他来做参谋,而是他知道我们练团的时间,没事儿的时候就会来和我们玩儿。”
“你确定他是和‘你们’玩,而不是找你一个人玩儿?”
“不是你想的那样啦。小海的性格比较直接,说话很容易得罪人,他有什么问题都告诉我,我来转告会好一些。”
“哦!原来你是他的外交使节啊。你们的感情可真好。”
“嗯,他是我多年的老朋友了。再遇到你以前,我休息的时间都是和他在一起。”
顾若宁和他随意闲聊了一番,话题终于回到“重逢”这个事情上了,是时候趁着气氛和他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可是
——她的包还在二楼放着呢。
试想一下,她和易言谈完,气氛变得非常尴尬,她可怎么好意思要求他开门让他拿包?首要任务是先拿到包,再开诚布公的说清楚,然后随时准备撤离。
她急中生智地开始曲线救国,问道:
“你就住在这儿啊?”
“偶尔住一下,如果练团到太晚的话,我就在二楼睡。”
“这两层都是你家的?”
“嗯,以前厂里分的房子,我爸妈两人分了一套,后来这家人去了外地,他们几千块买下来的。”
“哇,现在可增值了几十倍啊,有眼光。叔叔和阿姨搬去城里住了?专门把这给你用啊?”
易言抬头看了她一会,似乎想了很多。他乌黑的大眼睛映着灯光,有一种流光溢彩的美。顾若宁却读出里面流淌过很多种,纷繁复杂的情绪。最后,他终是坚定了眼神,看着她说:
“没有,我家就我一个人。”
顾若宁试着对他说的那句话进行了多角度的解读,不管是哪一种语境,都解读不出好的结果,所以她不敢接话。她本来是想把话题绕到二楼的房子上去,好让易言带她去参观,她就能顺势拿到包,结果却知道了出乎意料的事。
她突然记起易言上次也提说过他是一个人住,冷清的很。她心里感到一阵难过,试图安慰他,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说辞,只好歉意地说:
“对不起。”
易言叹息了一声:
“没关系。这么多年,我早就习惯了。”
话音落地,两人一时都无话。还是易言先开口:
“该道歉的人是我。我原本不想告诉你这些事的。把伤口撕扯开给人看,不仅治愈不了自己,还会吓到别人。你也不用替我感到难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们下去拿包吧,我送你回家。”
顾若宁突然达到了目的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现在的氛围已经这么压抑,她又怎么说得出会让他更难过的话呢?
两人来到楼下,易言开了灯,她在沙发上找到包,却扭捏着没走。易言问道:
“怎么了?要上洗手间吗?”
她干脆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说:
“你坐吧。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趁着今天这个机会,我们正好谈一谈。”
易言顺从地坐下,她面色有些为难,却还是鼓起勇气说:
“易言,你真拿我当朋友吧?”
他毫不犹豫地答道:
“你是我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朋友,永远都是。”
顾若宁心下稍安,有了这个承诺,看来,就算她有了男朋友,也不会因此失去一个朋友了。那个困惑了她十年的疑问,她很想知道答案,趁机问道:
“我也一直认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想知道,你当初为什么突然转学?而之后的十年也没有和我联络。我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你却知道我在哪里。为什么你要彻底地消失呢?”
易言高中才转学到这个城市,这些年,可交往的朋友不多。他更不会轻易把内心深处的悲痛揭露给人看。今天,他大小一起长大的女孩,他最在乎的那个人,质问他当年为什么不辞而别。他突然就涌起了想要倾诉的欲望。他希望有人了解他,也想要有人赞许地对他说
——你很努力了,你做得很好。
易言从小心智就很坚强,他一个人一一承受过来那些苦难,不仅没有崩溃,还成了一个善良的国家公务员,有三五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发展兴趣爱好。除了性格内向羞敛,女性恐惧症有加重趋势,25岁了还不曾谈恋爱以外,他成长得很良好,实属难能可贵。
10年很漫长,它足以让很多事情发生,也完全可以让一个人,尝尽人世间的悲欢离合。这个故事很曲折,也太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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