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来了, 好像那些她一直隐约感觉到违和的地方,在这一刻都找到了解答。
她的确是程惜,一个普通的皇家大学医学院毕业生……但她同时也是秘密的地下结社自新社的成员。
她加入自新社其实很简单,不过是有次在校园里接到过传单, 一时兴起参加了一次集会。
然而渐渐地, 她发现自新社的政治理想和自己的很吻合。
她厌恶腐朽奢靡的贵族阶层, 对饱受贫困劳役之苦的底层人民充满了同情, 希望能有一场变革来推动社会的进步。
她开始只是在课余时间参加一些集会, 但不知不觉之间,她竟然成为了组织较为核心的成员。
也许是因为她不仅是皇家大学医学院的学生, 还是宫廷首席御医的亲妹妹,所以获得了不少额外的关注。
至于这一次的任务……其实她的哥哥并不是忙于工作无法参加自己的毕业典礼,在自己毕业前夕,程惜曾接到过哥哥从耶加城发来的一封电报。
那封电报只有寥寥几个字:有事不回,小心老二。
这封电报的语言倒是有哥哥那种一惯不拘小节的语言风格,她认为并不是别人代笔。
但是信件的内容却让她有些不好的猜测,别人可能不知道哥哥所说的“老二”是谁, 因为这个措辞也太随意了, 但她却知道,哥哥指的正是现今的皇帝陛下。
毕竟他日常就会随口说“那个不让人省心的老二”,可能除了哥哥, 也没有第二个人敢这样称呼尊贵的皇帝陛下。
哥哥给她留言的事情, 她当然没有傻到回去告诉组织内的其他人, 他们只是暂时志趣相投的同志, 她并没有信任他们到那种地步。
至于这次的任务, 则是当她了解到组织的计划后, 她自己主动提出的。
组织内一直有人提议调查新皇帝登基前后的事情, 也算是对皇权的一种质疑。
当年大皇子殿下失踪,先皇陛下病逝,原本不应该接任的二皇子殿下登基成为新的皇帝。
这一系列事件在很多人心中都是一个谜团般的存在,程惜自己也确实有诸多疑惑。
自新社虽然倡导社会进步,但并不提倡用武力解决问题,他们更像是一群志趣相投的各行业精英,秘密地下非暴力社团。
如果能调查到现今的皇帝陛下,是通过不正当的手段取得了皇位,那么就可以顺势推行反对皇权的运动。
这个任务当然是危险的,秘密调查国家的最高首脑,必定会冒生命危险。
但是因为哥哥的留言,再加上她知道了组织内的调查计划,她就主动提出自己可以接受这个任务。
她的确是组织内最有可能直接接触到皇帝陛下本人的人,她的提议没怎么被讨论就被通过了。
能够直接接触到皇帝本人,组织内的魔法师,也就是罗薇娜的老师杜克博士就给她施加了记忆通感的咒语。
为了防止这个咒语被反向利用,也为了并没有受过专业间谍训练的她,能在皇帝面前表现自然一些,杜克教授还给她施加了封印部分记忆的咒语。
这种遗忘咒语不能长期生效,但至少在几天内,可以让她的一部分记忆被选择性遗忘。
所以她就暂时忘记了那些关于组织的记忆,带着自己不知道的任务,出现在了他身边。
杜克博士在她身上施加的这个通感咒语,发动条件是她和肃修言直接的身体接触,哪怕是指尖不经意地扫过皮肤都可以。
她本来应该找个机会和肃修言做一些不易被他察觉的触碰,但那个不知道是谁施加在她学士帽上的火焰咒术,却打乱了原本的计划。
她不仅和肃修言有了非常彻底的身体接触,甚至触碰到了他的伤口和鲜血。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这个通感咒语的效果格外好,甚至让她能够感同身受地经历他所经历过的一切。
程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她有一瞬间的茫然,随即就想起来要回答罗薇娜,摇了摇头:“我还没有看到,也许快有机会了,他好像已经开始回忆起那些日子了。”
罗薇娜看了看她,神色关心地问:“小惜,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程惜沉默了下,她在执行任务之前,并没有预料到肃修言会这样关心自己,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希望能寻找到的“小哥哥”就是他。
虽然她暂时忘记了关于组织的事情,和她这次接近肃修言其实有着其他的目的,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她对肃修言的了解在加深,对他的感情也在加深,却是真实的。
程惜和罗薇娜并不熟悉,更谈不上全然的信任,她并不想和她讨论这些私密的问题,于是又摇了摇头:“没有,只是一直屏蔽着关于组织的记忆,我害怕自己会偏离任务。”
罗薇娜看着她说:“小惜,任务开始前我们不是商量过了吗?这个咒术可能会被皇帝的御用魔法师反向利用,所以要把你关于任务的记忆屏蔽掉,这样你也会更安全一些。”
程惜点了下头,对她笑了笑:“对,这样你们也都更安全一些。”
罗薇娜为难地看着她:“我知道这个任务很危险,稍有不慎就会有生命危险。你如果不想继续下去了,我可以帮你向老师转达。”
程惜还是摇头:“既然已经开始了,还是继续完成吧……我现在也更加好奇到底发生什么了。”
罗薇娜看她执意如此,就抬手准备在她的遗忘咒语补上,程惜忙阻止:“还是别再屏蔽我的记忆了,我想保持清醒。”
罗薇娜点点头:“好吧,皇帝应该也已经信任你了。”
程惜苦笑了声,心想他何止信任,他已经让别人对外宣称我是他的未婚妻了。
她们没再多聊,罗薇娜很快装模作样地给她量了身材,又推荐了一款墨绿色的小礼服,程惜也就顺势买了下来。
她从学校出来时身上根本没钱,最后自然还是柳时务付了账。
程惜有些尴尬地对他道谢:“等回神临城后,我会把钱还给你的。”
柳时务笑了一笑:“其实账单是陛下付的,您如果想要还的话,可以跟陛下商议。”
程惜想了下自己去找肃修言说要还钱的情形,顿时就脑袋有点大,胡乱点了下头:“好吧。”
遇到这样的事,她当然也没心思继续逛街,就带着这条裙子回伯爵城堡,心想干脆推说身体不舒服,避开那些贵妇躲到今晚给她安排的房间里算了。
结果她才刚回城堡,就看到有个皇家侍卫快步走过来,凑在柳时务耳旁说了些什么。
她没听清那个侍卫说的话,就看到柳时务看了一眼自己,目光中似乎有些探究。
她想起自己间谍的身份,忙强作镇定地开口:“怎么了吗?”
柳时务又面带歉意地对她说:“程小姐,刚刚陛下在会议时身体不适被送回了房间……陛下这次出行并没有带其他随行的御医,我的属下正准备出去找我们……”
他话音未落,程惜已经焦急地打断了他:“快点带我过去!”
柳时务立刻对她微微鞠了下躬,侧身示意她跟上自己,让那个皇家侍卫带着两个人快速赶过去。
程惜确实着急得很,肃修言这么喜欢硬撑,如果不是非常虚弱或者情况特殊,他又怎么会当众失态。
她心急如焚地冲到肃修言休息的房间里,看到他正侧躺在床上从一旁的侍从手中喝水。
她顾不上管床前还站着的几个人,径直走到床前半蹲下捧起他的脸,感觉到他身体的温度正常,脸色也并没有变得很差,才稍稍松了口气:“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他正喝了一半的茶水,双唇还有些湿润,抬手示意侍从退下,才弯了弯唇角:“还好,只是有些头晕,所以才躺下休息。”
程惜皱着眉并不是很相信:“只是头晕你就要人去找我回来?”
他打量了下她的神色,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些:“那么我是因为舍不得和你分离,所以才借这个理由让人叫你回来……这个理由可信吗?”
他说话的时候程惜又仔细观察了下,感觉到他确实没有更多的虚弱,就放心下来:“别吓我好吗?你明知道你要是出了什么状况,我就吓得心跳都失速了。”
他微微垂下眼睫弯了弯唇角,程惜正准备凑过去吻一下,就猛然想起自己身旁还有几个人,这才想起来抬头去看。
除了刚刚给他递茶的侍从之外,床边赫然还站着两个衣着考究的贵族男女,程惜看了他们就猜到这可能就是这座城堡的男女主人。
果然她身旁传来肃修言带着笑意的声音:“这两位是霍恩海姆伯爵和伯爵夫人,你还没有见过。”
程惜大为尴尬,只能硬着头皮站起来对他们行礼:“伯爵大人和夫人安好。”
霍恩海姆伯爵夫妇倒是表现得很自然地对她还礼,伯爵还微笑着说:“程小姐果然美丽非凡,令人惊叹。”
程惜也明白他会这样恭维自己,都是因为肃修言,不过她还是有礼地道了谢。
伯爵夫妇深谙察言观色,随即就向肃修言告退,带着侍从躲了出去,把空间留给程惜和肃修言。
柳时务自然也和皇家侍卫一起退了出去。
房间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程惜当然也就不再遮掩,干脆坐在床边,继续用手捧起他的脸,皱着眉说:“你的身体总是出状况,我真是心疼死了。”
他倒是挑了下眉,不在意地说:“我没事,头晕确实有一些,不过也是不想继续跟他们应酬,才说我想休息……还得谢谢你回来得够快,免得那对夫妇围在床前不肯走。”
程惜摇了摇头:“我本来就已经回来了,在门口遇到了你的侍卫。”
他唇边带着笑意问:“怎么不多逛一阵子?买到了什么东西吗?”
程惜顺着他的话回答:“只是随便买了条裙子。”
她没有注意到自己并没有告诉过他下午去了哪里,她想起遇到罗薇娜的事情,看向他的目光里,不自觉多了些情绪:“修言……我真的害怕会失去你。”
他看着她又移开了目光,微垂了眼睛,轻笑了笑:“你为什么会觉得,你一定会失去我?”
他话音刚落,程惜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突然咳嗽了起来。
程惜连忙抱住他的肩膀,他低头闷咳得身体都在颤抖,她紧抱着他,语气又急了起来:“这就是你说的没事?”
他又咳了几声,才稍稍止住,抬起眼睛对她笑了笑:“你这样……我会认为你真的很关心我。”
程惜简直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我当然很关心你!”
她说着又忍不住抬手去抚摸他的脸颊,皱紧眉头看着他重新苍白起来的双唇:“你到底怎么了?”
他没有回答,他低头把自己的双唇印在了她的唇上,程惜下意识地迎了上去。
她抱着他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他的唇齿间依然带着花香的味道,只是这一次她尝到了一丝不易觉察的涩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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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肃二:买了什么?
程惜:一条裙子而已。
肃二:柳卿,给她的裙子搭配一套珠宝。
程惜:?
肃二:省得你当间谍当得太辛苦还没好处。
程惜:???
肃二: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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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都在说什么牌子其实我不知道哈哈哈,那就改成罗薇娜吧,这次没有这个牌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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