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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占 肆 ②

占风铎 李歆 2308 2021-04-02 09:59

  西纳抽抽噎噎,心里委屈泛滥:“我早起干完活,就想来叫醒她吃早饭。”

  覃文宁看她不像是在撒谎,走过去把她从地上拎起来,换来西纳一连串呼痛声。

  显然是扭伤腰了。

  “回头擦点药油!”覃文宁见她哭得实在可怜,便又加了句解释,“她身体不好,要多多睡觉。不到时间不会醒,至少……还有一个时辰,不急。”

  叶之秋原本只是在装睡,然而一宿噩梦像是耗尽了她的精气神,加上安眠药物的BUFF加成,到后来神志渐渐迷糊起来,不知不觉竟真睡着了。

  等她再醒来时,果然天光已大亮,金灿灿的阳光铺洒进屋,直剌剌地照射在床铺上。

  比如阴天下雨,叶之秋更喜欢阳光充足的好天气。这会儿神志完全恢复过来,睁着眼看着屋顶的横梁,却觉得脑袋里空白一片,明明昨晚上被噩梦惊醒的那种惊惧心悸的感觉尚存,然而到底具体梦到了什么,她却是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

  使劲想了又想,却依然一点头绪都没有,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个什么劲,好像遗忘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但同时又有点庆幸自己想不起来了。

  真是特别矛盾的心理。

  西纳单手撑着腰站在门口足足看了五六分钟了,其实早在太阳晒上床的时候就跑进跑去过来探了几次脑袋,只是叶之秋迟迟未醒。云南气候适宜,然而这个季节上早晚温差还是有点大的,覃文宁说叶之秋体弱,所以她晚上睡觉盖的被子着实不薄,足足盖了两条。

  西纳天亮会好奇到摸进房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夜里竹楼老鼠闹的慌,她醒了两次,无意中发现叶之秋睡觉姿势完全没有改变过,这么直挺挺地躺着,这一好奇就耐不住关注度上升了,等天蒙蒙亮的时候,她实在忍不住,想进屋悄悄这女人究竟是死的还是活的,没想到会被吓到。

  村里有上了年纪的巫师,很受村民尊重,比村长的威信还大,西纳渡读书识字后对所谓的巫神之力信仰没有老一辈的那么看重。而且巫师脾性古怪,不太爱群居,住在比较偏僻的山头。只是巫和医其实是不分家的,山里没什么医生,如果真重病要抬下山送县城至少得折腾一天一夜,所以一般的小毛病大家都习惯去找巫师看。早起她扭伤之后,疼得实在忍不住,村里人就把她送到了巫师那里,她一时没忍住,把家里边有个古怪客人的事说了出去,没想到巫师听了以后很是重视,不过一通卜卦后反而陡然变了一脸惊恐,大喊大叫地把她给轰出门了。

  西纳又惊又怕,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巫师扭曲的五官,满脸褶子牵扯得脸上的图腾涅纹都变了型,关上门前不停地嚷着:“要出大事了!要遭天谴了!要灭全族了!”

  西纳听不明白巫师到底指的是什么,她内心的不安在慢慢扩大。她其实很想将叶之秋从床上拖下来,扔到村外头去,但她不敢。因为她发现,即使在太阳的暴晒下,被子下的人别说见一丝汗意,就是鼻子里呼出来的气息都比正常人缓慢——这女人平躺在那里,诡异得就像是在停尸。

  最可怕的是,就在她心生惧意地刚冒出这个恐怖念头时,叶之秋却突然睁眼了。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跟诈尸一样。

  西纳觉得腰上的拉伤感又加重了,她撑着腰,即使屋内阳光普照,阳气充足,她也不敢再迈近一步,只是迟疑地喊了声:“你醒了没?”

  床上的人却是出奇地温柔,声音细细柔柔的:“你是叫玉西纳对吧?我叫叶之秋。劳驾帮个忙,扶我起来……”

  这是一个神秘的小村庄,最要命的是这村子通讯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走。叶之秋在西纳面前给自己铺垫的人设是位知性温柔的大姐姐,主要参照对象是郑含妮和徐丹红这两位白富美的结合体。其实若是换个人未必吃这套,但是西纳显然因为小时候对支教女教师印象太过完美,一听说叶之秋是西大毕业的大学生,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她也不再担心叶之秋会跟她抢覃文宁了,因为在她心里,懂知识有学问的女大学生简直就是人上人,哪里是覃文宁这样的庄稼汉子能肖想的,覃文宁和自己才是登对的一对儿。

  只是玉西纳的普通话实在太糟糕,虽然读过书,但她并没有真的走出过大山,只知道附近走个几小时有个什么大村寨,这种地标认知说了等于没说,就跟她说这里是“允掌寨”一样。叶之秋装大姐姐装了一小时,除了能明确这里属于盈江县之外,没再能从西纳嘴里套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手机?啊……我知道,我见过,早些年村里有个大哥哥到山外头打工曾经回来过一趟。”她吃吃的笑,手里灵巧地编织着竹篓,“他管这个叫衣锦还乡,他手里拿着那个手机跟我们显摆,可是从来没见他用过一次,后来搞得所有人都好奇,连村长都催他给大家示范一下,他不肯,借口说什么没信号打不了,小气巴拉的。”

  叶之秋心里黯沉了下,面上依然笑吟吟的:“我看你们村里没那么落后吧,昨天那些人……”

  西纳手里的动作停顿了下,有点儿惆怅,说不出是开心还是反感:“那些人不是我们村里的,去年突然来了我们村,说是搞什么投资,我们村长开心的不得了。可是我总觉得心里不安。”她是上过学的,虽然这学其实上的很马虎,但至少她的见识要胜过很多同龄人乃至上一辈的老人。

  叶之秋忽然意识到,原来并不是这丫头傻乎乎地无知无觉地被她套话,其实她也在向叶之秋慢慢求证那些令自己内心不安的信息。

  这是个聪明的小丫头,她不仅对叶之秋抱有一种排外的敌意,实则这种本能让她对早先来的外来者都有一种天然的疑心。她在探查叶之秋身份的同时,其实也并不相信那些人到村里来的目的如此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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