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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占 拾壹 ②

占风铎 李歆 2372 2021-04-02 09:59

  千钧一发间,他手指勾住窗沿,使出吃奶的力蹬住外墙,身子倒是稳住了,只是免不了惊出一身冷汗,感冒堵塞的鼻子反倒因祸得福地通畅了不少。他心有余悸地攀住窗沿翻进窗户,却见房内叶之秋背抵着墙,俞润正弯腰单膝跪在叶之秋面前,神情专注地捧着她的一只脚,动作轻柔地将脚上套的麻袋一层层揭下。

  叶之秋不是不想挣扎的,只是俞润的神情实在太过骇人了,虽是一脉温情,仿佛善意无害,然而刚才俞润强行拗断安全锁扣的那手劲,让她不由得想起外头横躺在地半死不活的年轻壮汉,那么厉害的人尚且经不起她随意的一脚飞踹,任文博这种病歪歪的弱鸡体质,想来更是经不起轻轻一指。

  任文博气喘如牛地翻进窗户,俞润对他视若无睹,只顾专注地侍弄着叶之秋的右脚。麻袋布料粗糙,这一天一夜翻山越岭的折腾,大脚趾时常踢到碎石,首当其冲地倒了大霉,脚趾甲盖被踢得掀起,整个脚趾自然淤肿成一团青紫,而脚背和脚后跟也有多处地方被磨破皮,因为天热的缘故,伤口被麻布捂得闷气潮湿,已变得肿胀溃烂。

  俞润像是观摩博物馆内收藏的稀世珍品一般,手指细细地描摹着脚上的线条,最后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抽出一块白色手帕,小心翼翼地将她的伤口包裹好。

  叶之秋神色不定,却始终没有出声。反观站在俞润斜后方的任文博目睹这一切后,竟是露出一副活见鬼的惊恐表情。

  俞润动作利索地将自己脚上的一双布鞋逐一脱下,然后替叶之秋穿上。两人身高相仿,鞋子的尺码自然也差不离。

  俞润将叶之秋左脚脱下的那只登山鞋拿在手里,柔声说:“先穿我的将就一下,回头我给你找草药敷上,伤口愈合得快。”

  那声音柔软却附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定。

  任文博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叶之秋说这个女人是精神病了。

  这要是没病他就不姓任!

  看看这言行举止,真是叫人毛骨悚然,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听说精神病杀人不用负刑事责任啊!

  任文博眼珠乱转,余光瞥到外头堂屋趴在地上的田正松,吓得他更是不敢出声去救叶之秋了,只得在俞润背后频频朝叶之秋挤眉弄眼,让她自求多福。

  可俞润就跟脑后长了双眼睛似的,任文博越是想隐匿自己的存在感,偏老天爷不让他如愿。他这正想往墙角缩呢,俞润突然转过头来,冲他灿然一笑:“抱歉,方才一时失手弄坏了绳扣,险些殃及无辜,仁兄莫怪。”

  任文博骇然失色,噔噔噔连退三步,后背撞到墙壁。俞润回头的那一霎,是真的吓到他了。

  俞润却是不以为忤,依旧笑如春风般:“自我介绍下,某姓巴,名务相,字巫咸。仁兄可唤我巫咸。”

  任文博几欲落泪:“我、我叫任文博。”

  “任文……博。”她若有所思地顿了一秒,转瞬神色恢复自然,笑容亲切道,“祖上可是阆中人氏?”

  任文博平时摆摊替人算命,偶尔也会装模作样仿古拽文,以此来显得自己高深莫测,但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装逼装过头给人的感觉是如此阴森诡异。现在亲眼目睹俞润拽文,他好想骂她一句,你有病啊!但考虑到对方的武力值和精神病指数,他不仅不敢骂她,甚至都不敢不答她的问题。

  他在心中默默替自己点了支蜡烛,委委屈屈地点了点头:“足下高见,祖上正是阆中人氏。”

  俞润似乎对任文博识抬举的表现十分满意,兴致高昂起来,脸上的笑容又亲切了几分。殊不知她脸上亲切和煦的笑容,落入任文博眼里尽是令人心惊胆战的不怀好意。

  “如此甚好。”俞润感叹,“与君相见恨晚矣。”

  任文博心中犹如十万头羊驼奔腾呼啸而过,他微微侧过头想向对面的叶之秋求助,眼角余光扫去,却发现叶之秋不见了。

  任文博表情一呆。

  俞润没有放过他一闪而逝的异样表情,瞬间反应过来,转身一看,果然原本靠墙站着的叶之秋不见了踪影。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那只荧光绿登山鞋,不由嘴角微翘,呵呵笑了一声。

  这笑声听到任文博耳朵里,直犹如地狱魔鬼的催命符一般,他忍不住抱头想跳出窗外,直接一头扎进河里一了百了得了。

  叶之秋这个不讲义气的家伙,把自己丢下和一个精神病呆在一起,这是要谋财害命啊!

  “秋秋想必是有急事,不如……我们一起去帮帮她吧!”

  ——分——隔——线——

  叶之秋其实并不想丢下任文博离开的,她没有要逃跑的意思,虽然俞润突然出现在这深山村寨里,变成了所谓的巴巫咸,让村民敬服,这林林种种的迹象处处都透着诡异。但她本是为解惑而来,所以并不惧怕面对诡异的事情,相反,现在的俞润让她产生出了一种兴奋的认同感。

  当她看到俞润表现的完全不像是她所认识的俞润后,她从最开始的惊惧不安慢慢地想透彻了。

  不管眼前的人现在究竟是俞润还是巴巫咸,她是否自那场流星雨之后,身体也出现了异状?如果是,那么,这是否意味着俞润现在和她一样?

  这一年半以来,她一直都是一个人,在这偌大的世界里没人可以倾述,没人能真正理解她的心情,她的无助,她的彷徨……

  但,假如俞润其实和她遭遇到了一样的事情呢?

  一念及此,她的心情一扫郁闷,豁然开朗。

  有微风在此时从门口吹了进来,她按捺住激动的心情,下意识地抬眸,于是眼角瞥到外头洞开的大门口,有个人影从栈道上一闪而过。

  因为速度过快,她瞥眼过去最后扫到的只是一道残影。然而,正是这道残影,让她眼皮突地一跳,进而仿佛着了魔一般,鬼使神差地拔腿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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