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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占 拾壹 ③

占风铎 李歆 2398 2021-04-02 09:59

  堂屋里田正松依然无知无觉地躺在地上,生死不知。她看也没看地上的人,径直走到了门外。长长的栈道依着山壁高高低低地延伸开去,不知道尽头是何处。

  栈道上空无一人,夹道里的冷风从中间穿过,呼啦啦地扑面而来,吹乱了她的头发。她眯了眯眼,顶风而上。

  一排排连成片的吊脚楼仿佛在瞬间人去楼空一般,她一路走去,每一间屋都仿佛是空置着的,安静得听不到一丝儿人声。

  叶之秋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跑起来了。随着她的跑动,依山傍水修建的吊脚楼逐渐消失了踪影,而栈道却依旧延生,只是修筑的痕迹越来越陈旧,有些地方甚至连扶手栏杆都没有,而铺就的木板也普遍腐朽破烂。

  她不得不放缓了脚步,谨慎地选择牢固扎实的木板踩踏行走。因为一开始跑得太快,以至于耳膜都在随着她剧烈的心跳声在震动,心境一时竟然安静不下来。就在她即将登顶翻越整座山头时,栈道突然拐了个九十度的弯,随着方向的彻底改变,眼前豁然开朗。左侧是陡峭山壁,右侧却是凭空而立于山腰,垂首向下望去,山脚下土地平旷,阡陌纵横。

  而此刻,这金灿灿的田埂间隙,竟是在上演着一出全武行。

  叶之秋并无恐高的毛病,但奈何此刻栈道的宽度实在过于狭窄,她一手扶着山壁,慢慢地挪动,她有心想仔细看清楚山脚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可惜一来距离太远,二则现在所站的位置实在过于险峻,稍有不慎摔下山去便是粉身碎骨。

  全村老少似乎倾巢出动了,即使隔得老远,风中竟也能清晰地听见喊打喊杀的叫骂声,虽然她依旧听不懂那些人骂的是什么意思,但这不妨碍她猜度到山脚下情势紧张。走到这条绝路上,她似乎隐隐猜到自己走岔路了,因为脚下的栈道最终也化作了虚无,手工纳底的布鞋最终踩落在了一片荒芜的碎石乱草岗。

  这处疑似一个天坑,太阳光照常年照不进来,温度比外头低了十度不止,头顶上空只能瞧见巴掌大的一片蓝天,头顶打着旋儿的阴风刮过。

  叶之秋低头琢磨了会儿,决定原路返回,重新寻找下山的道路,回想起方才田野间的追逐厮打,她不由想起之前看到的那道残影。她相信自己的感觉没有出错,但如果那道影子果然是那个人的话……

  “喀啦!”一颗黄豆大小的石子从头顶滚落。

  叶之秋警觉回头,不见异状。

  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无法抑制地却从脚下爬上脊背。她僵硬着脖子,慢慢抬起头。

  头顶上方,有团漆黑的影子蛰伏攀附在壁岩上。

  “喀啦!”又一颗小石子从顶上滚落下来,一路蹦跳着最后掉在她的鞋面上。

  叶之秋掉头就跑。

  没等跑出十米,身后呼啸声扑至,紧接着她的后颈一阵剧痛,眼前一黑,整个后背被一股巨大的撞击力扑倒在地。

  这时候她当然不敢放任自己昏厥,无法自主只会令自己陷入绝境,她咬破舌尖,以充斥口腔的腥甜刺痛感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在伏倒在地时,她就地一个打滚,却一时没把握好距离感,身子骤然失重,竟是滚出了栈道的边缘,直接滑下了山崖。

  天旋地转间,她的衣领一紧,领口勒到了她脖子,险些人又将她勒闭气去。一股大力拽着她的衣领将她堪堪拖住,她闭着眼,耳边听见粗重的呼吸声,有个带着湿气的身体将她搂进了怀里。

  眩晕感还未过去,她睁大眼,视力所及却是一团金星乱撞,根本看不清任何事物,幸而听力尚存,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

  周围的呼吸声十分凌乱,细细分辨,远不止一个人。

  但很快,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徐总,你下手够黑的啊!”不知是不是错觉,温景熙的声音里居然带着一股子幸灾乐祸。

  但是,叶之秋在听到他的声音后,却是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吁出胸腔里憋着的那口气,眼睑缓缓阖上了。

  圈住她的胳膊一紧,隔着薄薄的布料,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紧贴在背上的肌肉紧绷如石。一只手轻轻拂开她汗湿的额发,粗重的呼吸喷在她脸颊上,她听见一个微哑的声音呼唤她:“叶之秋。”

  眼睫轻颤,她重新睁开眼来。

  视线逐渐恢复,不再是一片黑暗,却依旧有些模糊不清,她努力睁大眼,依稀分辨出一个男人脸部的轮廓,他正低头望着她。

  她张了张嘴,不知道为什么,眼角突然发酸,一滴泪缓缓渗出,无声无息地滑入鬓角。

  管仲华看着躺在自己臂弯里的女人,与她分离不过一个礼拜,她走之前那一晚还好好的,现在却是整个人瘦了一圈,满身狼狈,特别是拂开她遮面的发丝后,脖颈上那道青紫色的淤痕触目惊心。那个瞬间,一股怒气油然而生,他猛地抬头,目光狠戾地瞪了徐玄青一眼。

  站立一侧,紧蹙着眉头的徐玄青正不耐烦应对温景熙的骚扰,他生来警觉,管仲华怒目瞪过来的眼神他随即感受到了,虽然不是太理解对方的怒意由来,但他从知道妹妹口中知道这个管仲华起,就没把这个读书读到傻,却至今没有进入管氏集团,无所作为的管二少放在眼里过。

  若是换做管家老大在此,他兴许还会有所忌惮,至于管二少……呵呵,哪一点配得上他的妹妹?

  温景熙冷眼旁观,将管仲华和徐玄青的眼风官司尽收眼底,他目光微闪,嗤然一笑:“徐总,我和仲子要找的人可是已经找到了,感谢你们兄妹一路跟随,虽然没能帮上忙,不过不要紧,我想仲子总会记得徐总你这份人情。”

  温景熙冷言讽刺,这一路徐家兄妹何止没帮上忙,有他们在,简直就是一场灾难。徐丹红从进山那天就病倒了,拖累良多却执意不肯回转,本指望徐玄青过来把妹妹接走,结果兄妹俩一碰头,徐丹红一场恸哭,徐玄青竟然从“千里接人”转变成了“十里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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