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一见叶之秋面上闪过惊诧,但这个女孩子的自控能力相当好,她虽然吃惊,却没有失礼,非常快速地就控制好了自己外放的情绪,让人看不出一丝异样。
这样的女孩子,真的是个人才。
李如一终于放下一直惴惴不安悬着的心,看来这是个懂分寸的人,知道规矩,也懂得进退。她在心里评估着,一时忘了刚才听到她怼管仲华毫不客气的那一面。
李如一在揣测叶之秋,探她底的时候,叶之秋也约莫猜到了李如一今天出现的真正目的。说不心塞不介意,不过都是自我宽慰的借口,她也的确在第一时间一如既往地沉下心来,一遍遍地给自己洗脑,让自己不要介怀,不要生气。
无论李如一今天的探访是个人行为还是出自于管仲华舅舅的授意,其实都没那么重要。
两人和和气气地吃完这顿饭,叶之秋仍像之前那样,似乎毫无芥蒂地跟着李如一购物逛街做美容马杀鸡,甚至还吃了顿下午茶,最后还是李如一主动提出了结束行程。
“邓生还在家里等我回去,他身体不好,又挑剔,没我盯着肯定不肯好好吃药,护士姑娘搞不定他的……”李如一对叶之秋显然很满意,临分别依依不舍地拉着她的手,“下次让仲华带你来半山玩,有机会我们一起去韩国……今年圣诞有安排了吗?不然我们一起去维也纳……”
叶之秋好脾气地听她絮叨。
李如一拍着她的手背,脸上流露出真挚的欢喜:“太太有她自己的交友圈子,她娘家姐妹也多,事也多,各种慈善活动都要靠她奔走,忙也忙不过来。以前还有北海陪陪我,现在她跑去韩国不肯回家来,我真无聊心里发慌,你来了就好,以后我带着你……”
叶之秋没听进去,李如一的声音飘飘渺渺的,她只当是风吹过,而后无痕。
她甚至还冲着李如一笑了笑。
李如一终于放她离开。
回到那间住了好几天的公寓,进门后她甚至都没有开灯,直愣愣地走到沙发边上,一屁股坐下,就再没有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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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仲华今晚下班格外晚,倒不是他不想早走,晚上原本有应酬,他借口胃不舒服推了,让公司的一位副总替他赴宴。只是临走的时候,曹源拦住了他,然后,由曹源开车把他从公司带到了浅水湾。
浅水湾有一栋别墅是早年管文楼偷偷置下的房产,老婆孩子都不知情,他买这房子倒不是养二奶金丝雀,而是用来安置他所谓的各种“收藏”。管文楼爱好书画,早年也曾拜过名师,只是被师父批评天资实在不够,但他实在不甘心,后来做了上市公司CEO,每天忙得连睡觉时间都不够,写字画画的消遣就更不用在人前提了。他也怕他这点爱好真被人知道了,各种逢迎拍马的将投其所好,最后反而把风雅之事沾染世故的俗气。
因为这房产没在他名下,他躲的也算巧妙,管家人一时竟没想到他真敢大隐隐于市,居然哪都没有去,还留在香港。
“四婶找你找疯了,你倒也真狠得下心。”
“拉倒吧,没我在家管着她,她大概乐得只差没放鞭炮了。”知妻莫若夫,何况其实他并不是真的一点消息都没有透给妻子。管文楼手里托着红酒杯微微摇晃,眼睛眯得像只狐狸,“我听说你和英国的那个女人吹了,我才想拍手说分的好,没想到你转身又找了个更麻烦的……你就不怕气死你爸妈?”
管仲华自然是不惧这位四叔的,只是听他这样点评自己,也有点不太舒服,于是淡淡地说:“爷爷奶奶当初都没被你和大姑气死,我这才哪到哪呢。”
管文楼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指着侄子啐骂:“你小子翅膀硬了啊!你敢不敢当着你大姑的面这样说她!”
“不敢。”他倒也光棍,才不上对方的当。
“仲华,你跟四叔说句掏心窝的话,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徐玄青那是托了大人情到我跟前,想撮合他小妹子跟你……嗯?你就一点意思都没有?跟徐家小丫头比起来,你自己找的那两个,可真不怎么样。虽说我们管家到现在也真用不着靠女方家世的来锦上添花,但至少也不能再找比那个叫木头的小丫头更差的了吧?”管文楼话语里虽还是温和可亲的,但是其中隐含的深意也是实实在在的点到了。“听说……身体还不太好?”
要家世没家世,没钱没权没势,就连身体都不好。有邓航的先例在,家里对身体病弱的人显然忌讳颇深,何况,撇开三房四房不提,大房和二房当初为了要生儿子,可都是削尖脑袋各种拼了命的。
管文楼虽是点到即止,但管仲华却依然像是被戳中了死穴一般,脸色刷的变了。
管文楼看到侄子脸色变了,不禁也是愣怔了下,大约是没想到侄子的反应看起来会这么明显。想着下午和邓航通的电话,邓航很不以为然地说:“喜欢就留着吧,也不是养不起,只要识大体懂事就行。”
邓航如此笃定的口吻让管文楼也试着往那方面想了想,虽说以管文城眼下的经营,未来的前景,管家人上下齐心最好是一点儿瑕疵都不要有才最为妥帖,但如果侄子实在喜欢,那二房毕竟不是大房,管仲华毕竟不是管伯华,兴许对这个从小倔强的侄子放宽些也是可以的。他是真怕逼急了孩子,管仲华又闹情绪,所以小孩子嘛慢慢教啦,能安抚就安抚。
在外头养一个女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想着,那女人既然跟来了香港,那就把人留在香港好了,以后一南一北两个家也是挺好的。
他和邓航通了气,最后觉得这样安排最妥帖,但邓航推诿说外甥大了跟自己不亲,愣是把这说项的事推诿给了他,管文楼没辙,这才约了今晚上见面。
只是,这时候管文楼还完全没想到,一场风暴即将由此引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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