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爱莫能助。”
“叶姐！你怎么能袖手旁观？我……我妈她……”
叶之秋始终不接话，小燕伤心无助，颤栗着哭求到最后，连任文博都动了恻隐之心，嘴里嚼着苦涩的草叶子，口齿不清地说：“秋妹儿，其实……”
叶之秋随手又是一把车前草塞进他嘴里，将他底下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小燕惶恐地捂住眼泪哭泣：“我……我一个人，做不到……我做不到的……”
叶之秋轻轻叹了口气，突然出其不意地从任文博头上拔了根头发下来，她把头发拈在手指间看了看，又伸手从任文博头上拔了根头发。这回任文博有了躲闪意识，可惜没能快过叶之秋的动作。当叶之秋第三次伸手的时候，任文博叫道：“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不多嘴了……”
可惜求饶无用，头皮上一阵尖锐的疼痛，叶之秋第三次拔下了他的一根头发。他疼得生理泪水差点儿没掉下来，揉着发疼的头皮，悻悻道：“我现在虚着呢，你就是拔光我头发也没用。”
话刚说完，却见叶之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头顶，他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双手抱头嚷道：“我说的是真的，你别打我头发的主意。”
“你不想帮人了？我刚还以为你是那种舍生取义的英雄呢，没想到你连舍弃点头发都不肯。”
“我不是英雄！我不是英雄！我是狗熊！”他没骨气地果断认怂。
小燕见二人你来我往的斗嘴，虽然对话的内容令她不解其意，但看二人行为应该就是在打情骂俏。她心里忍不住生出一股怨怼，自己那么求她，她不肯帮忙也就算了，居然无视她到如此地步。回想昨天晚上的种种，小燕发现其实自己安心得太早了，她以为遇到叶之秋便是得到了救赎，殊不知如非昨晚山上有追兵，叶之秋与自己若是换一种场合重逢，她大概会直接无视自己的存在，将自己视作陌路之人。
叶之秋的漠视令她羞愤难当，她噌地站起身来，险些儿撞到了头顶，空心的圆木因为她的剧烈动作而微微摇晃起来。
叶之秋指责的眼锋如刀般扫了过来。
小燕咬着唇，一时血气上涌，几乎是用尽力气吼道：“不用你们假惺惺了，我自己会去救她们！”
小燕转身跑了，临出洞口前那一脚蹬得圆木滚荡得更加厉害。
任文博大病未愈，体虚废材，这一顿摇晃竟将他晃得人头眼花，恶心得差点儿将刚吞下去的草渣子给吐出来。
叶之秋无奈地看着他干呕。
任文博身高足有一米八几，可这会儿萎靡不振，蹙眉郁郁的样子居然自带一种反差萌。
真的很像哈士奇啊！
她忍不住手痒地又伸出手，想揉揉他的发顶，却不想任文博一见她伸手，条件反射地双肩一缩，整个后背贴到了树洞壁上，满眼警惕地瞪住她。
“卧槽！求放过啊！秋妹儿，别拔我毛了，真的不管用的。我又不是孙猴子！”
叶之秋也不解释自己刚才的行为究竟是什么目的，反而顺着他的话说：“那天你拖着我跳进沅江，可不是这样讲的。”
任文博一副吃屎的尴尬表情，僵持了两秒后，他双手合十低垂下头：“那天实在是逼不得已，那叫铤而走险。”
叶之秋没反驳，还附和着点了点头：“的确是挺险的。”
那是她和任文博刚刚进入武陵山区的第三天，他们两个在山里看到了一伙人在打猎。这本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偏任文博嘴馋又爱贪便宜，受不了三天两头的啃干粮，所以就主动上前搭讪，想找对方讨点肉打打牙祭。
当时叶之秋并没有反对，她也没想那么多，只以为如果对方不肯，大不了花钱买就是了，万万没想到任文博才一现身，那伙人从围捕山鸡野兔突然掉转枪头开始围剿起他俩。
那时候，他们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群身手敏捷，训练有素，且持有杀伤性武器枪支的人，怎么可能只是普通的山民？
其实昨晚上小燕在讲述自己的经历时，叶之秋就听出来了，拐卖妇女和持枪追的他们跳江的人，可能是同一拨。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巧合，一想到自己即将要面对的事情，困难度可能又要上升几个等级，她就觉得头疼欲裂，饿得空空的胃里犹如烈火烧灼般难受。
可惜当时跑的太狼狈，不仅丢了行李装备，她还因此丢了一只鞋，磕破了脑袋。
她低头看了看一只脚上用麻袋做成的草鞋，拇趾那边已经顶破了一个小洞，露出了一小片粘着泥巴的趾甲盖。
她惆怅地欷歔，自己还真是多灾多难，也不知这回听信任文博这个半吊子的话，贸然跑武陵来，究竟是对还是错。
恍惚间，她又看了看掌心躺着的三根只有两三寸长的黑色短发，而后轻轻吹了口气。
头发轻飘飘地落地。
“那天逃命时倒是挺好使的。”她自嘲一笑，转而问其他：“你还能做风铎么？”
任文博闻言，垮着脸：“不能。一样的道理，精力不够。”
她早知道答案如此，虽是意料中事，却依然免不了黯然。
“你还真是没用啊。”
任文博只觉迎面会心一击。
秋妹儿的嘴太毒了，怎么能这么毒，难怪身为女人的她，明明长得那么好看，却始终让他觉得哪里差点儿。可不就是完全没有女人的可爱吗！
“既来之，则安之。”她突然五指收紧握成拳。
任文博差点儿以为她握拳要揍人，幸而他还没烧糊涂，忙定了定神，揣摩了下她话里的意思：“你这是决定去帮那个小燕子？”
“你觉得她会回吊脚楼去？”
“她不回吊脚楼回哪去？”他反问。
可叶之秋却没有马上回答他，只是嘴角微微翘着，说不清那是一副怎样的表情，似是怜悯，又似是嘲讽。
任文博磕磕巴巴地说：“她……应该是回吊脚楼了，她不是说要去救人吗？”
“但愿。”她满不在乎地说，“我回去，并不是因为要帮她，而是，我已无路可退。”
任文博目光闪烁，终是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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