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仲华视力很好，孙强拿着纸最后放下时，他瞥了两眼，发现孙强形容的还真是相当贴切，但是毕加索的人物画至少还是彩色的，而王巨君的画……黑白色系的墨团，人物长相无比抽象玄幻。

　　王巨君给人的感觉虽是一副神经质的谦谦君子模样，但骨子里却总是透着内敛的自信和傲骨的，这也造成了其他人对他的一种错觉，这么骄傲的人格大约是无所不会吧。但为什么看到他画的这人像画，突然有种可耻的反差萌呢？

　　管仲华嘴角抽了抽，努力压下那丝笑意，抱着叶之秋的手却是抖了抖。

　　叶之秋暗自叹了口气，这画……这画风，真是叫人熟悉到怀念啊。

　　王巨君的自信终于在众人诡异的目光中慢慢崩裂，他突然恼羞地一把夺回孙强手中的画纸，三两下便撕了个粉碎。

　　“回头我找个模拟画像师来，你口述给他，那四个人分别有什么特征……”孙强沉痛地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巨君仿佛真的被打击到了，抿着唇一言不发。

　　管仲华却是老实不客气地开始下逐客令了：“十一点了，我们昨晚上赶了一夜的火车，很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谈吧。”

　　孙强想了想，也对，总不能逼着对方跟他们一起熬夜，便把目光转向王巨君。

　　王巨君也是爽快，直接说：“那我就也在这里开间房住一晚。”

　　于是孙强带着藏獒告辞，临走的时候不忘跟管仲华丢了句话：“明天如果我抽不开身，就还是让小六子来带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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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第二天一大早，来的人并不是小六子，而是小陈，陈柷垚。

　　管仲华在送走孙强等电灯泡后，便按捺不住拉着叶之秋闹了一回，直到凌晨一点才睡过去，八点钟被陈柷垚敲门声给吵醒，开门的时候明显还带着起床气。

　　叶之秋却是已经换好了衣服，洗漱完毕，一身清爽的模样，完全看不出丁点儿昨晚上发病闹到人工呼吸要急救的痕迹。

　　和睡眠不足的管仲华比起来，其实陈柷垚的气色更吓人，一双眼跟兔子似的，熬得血红血红，眼袋是青黑色的，虽然走路带风正气凛然，但不难看出，这人一晚上没睡，熬了个通宵。

　　叶之秋拉住甩脸色给人看的管仲华，主动打招呼：“王巨君……哦，就是俞润在隔壁，你去隔壁保护他就行。”

　　陈柷垚闷声闷气地说：“你也是那些人要下手的对象。”那个武疯子是什么样的武力值，哪里还需要他去保护，何况，以现在的情况推论，叶之秋有可能是触及了对方的重要情报或者秘密，所以徐丹红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骚扰掳劫。比起叶之秋的重要性，王巨君最多也就是个绑架案的目击者。

　　之所以会这样推测，完全是因为如果对方只是要灭口，徐丹红大概走不出阆中，所以对方摆明要的是活口，虽然眼下目的未明。

　　“还是听我的，我们回北京吧。”管仲华收拾衣物，他统共也就带了一套换洗的内衣裤，原打算就地购置，没想到小县城的条件太差，竟找不到他常穿的品牌。

　　撇开待在这里的各种不习惯，帝都不仅物质优渥，就安全性上也是强上百倍。何况，那里是他的地盘，他有信心可以护住叶之秋，根本不需要警方插手。

　　叶之秋不接管仲华的话题，反对着陈柷垚说：“陆警官不来吗？那今天是陈警官陪我们逛啰？”

　　陈柷垚欲言又止，最后只憋出一句：“对，今天由我负责保护你。”

　　管仲华注意到陈柷垚虽然穿着便装，但是夹克衫下，腰侧却是鼓起了一块，明明昨天到火车站接他们时并没有配枪，今天竟然格外重视了吗？

　　他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危险。

　　一定是昨晚上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这个姓陈的却是口风特别严谨的，比那个绰号叫藏獒的警察难应付，想从他嘴里套出点东西来并不容易。

　　“我今天还想再去一趟王乔墓。”

　　陈柷垚点头，没异议。

　　然而等叫上王巨君，四个人挤上那辆全身裹满泥浆的普桑，陈柷垚发动了车子，对着导航输入“王乔墓”，结果却显示搜索未果。

　　他不是当地人，没导航可找不到地头。

　　管仲华提醒说：“应该是叫‘王公祠’，你搜这个。”

　　陈柷垚问清楚是哪三个字，输入，结果依然什么都没有。

　　叶之秋似乎早就知道这个结果，淡定地说：“你搜仙台镇吧，到了镇上差不多往东走，如果实在找不到就问问村民。”

　　大太阳底下再去仙台镇和昨晚上又不太一样，镇上的水泥小路上随处可见村民铺晒的玉米棒子，正是秋玉米收获的时节，几乎家家户户都在空地上晒玉米，昨天来时天色已晚加上天阴风雨将袭，所以村路上并没有这样的障碍物，小六子又是个熟门熟路的老司机，载着他们一路畅通地就到了目的地。但这种技能点显然陈柷垚并没有点亮，不熟悉路况的他果断把车开进了死路，没奈何，他们四个人只能一起下车走小路步行。

　　仙台镇上民风倒是淳朴，许是见惯了外地游客骑车自由行，所以一听说是要找王乔墓的，都很热情地指路，有个六七十岁，满头花白发，脑门秃顶的老头，原本坐在自家门槛上晒太阳，因为管仲华去问路时随手递了支烟过去，老头咧着一口烟渍的黄牙，乐颠颠地说：“不远，我带你们过去。”

　　老头说的不远，实则这一路上倒是又抽了两支烟，管仲华其实也有些烟瘾，只是和叶之秋在一起时总会自觉克制，虽然叶之秋从来没说过她讨厌烟味之类的话，但他下意识地似乎就是不想让她沾染一丝烟气。在他看来，这个女人虽然经常摆出一副对周遭一切都全然不在乎冷漠脸，但内心实则出人意料的柔软。

　　别看老头上了点年纪，但腿脚有力，健步如飞，虽说这一路实则有蹭烟之嫌，好在为人风趣健谈，操着一口生硬的河南普通话，听习惯了，居然发现和小六子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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