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文娜全然不信的眼神,一脸的警惕地瞪着他。
“哪个不长眼的竟敢质疑你的身份?”这时门帘后又有个苍老嘶哑的声音犹如洪钟般震响。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尾随覃氏姐弟而来的老人观光团们也都陆陆续续地赶到了,这甫打照面,见屋里站了个雌雄莫辩的异装陌生人,老人们不禁全都一脸莫名的面面相觑起来。不过没多会儿,那蓝彩布的门帘儿一掀,从里头走出个佝偻着背的白胡子干瘪老者来,打破了僵局。
这老者一亮相,屋里顿时响起一片吸气声。
有人颤巍巍地四肢发软,直接跪了下来,颤呼:“白老!”
这个头一带,顿时跪了一大片。
等田正松赶到时,屋子里皆是矮了一截的跪拜之人,覃氏姐弟住的吊脚楼本就搭建的比较简陋,堂屋并不宽敞,不大的空间里密密麻麻地跪了一地的人,唯有正中央站了个身材并不算高大的年轻人。
田正松目光与那人一触,只觉得心底冒出一股子寒意,不由怒喝道:“你是什么人!”
那年轻人面带微笑没出声,倒是另有个洪亮的声音呵斥:“放肆!”
田正松目光稍移,待视线一落到那干瘦的老者身上,他心神猛然一震,如遭雷击般呆住了。
虽时隔二十余年未见,但因为小时候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哪怕眼前的老者脊背佝偻,身形瘦削得犹如骷髅架子,但老者的神韵外貌,田正松自觉再过二十年也不可能忘却。
于是,他与屋中其他人如出一辙,颤巍巍地唤了声:“白老!”
白老冷哼一声,颇为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真是无礼的小子!”说完这一句,也没管田正松等人是何反应,只扭头对着那年轻人咧嘴一笑,他牙齿掉了好几颗,这一笑,咧起的嘴黑洞洞地比哭还狰狞。
“巫咸,你莫生气。”
“我没生气。”年轻人极为冷淡地回应。
覃文娜跪趴在地上,犹如梦中般恍惚不敢置信,良久,她终是按捺不住,偷偷捅了捅覃文宁,低声问道:“巴老是男是女?为什么那么年轻?”
覃文宁眼底尽是膜拜崇敬之色:“你难道忘了我们的廪君巴巫咸是女巫的儿子,他有通天的神力,灵魂不生不灭。我们现在看到的他,早已超脱肉体的束缚,他的表象是男是女早已经不重要了!”
覃文娜其实不是太明白,但是她看阿弟一副眼神灼热的醉心模样,一时倒不好意思再开口问了,生怕问了反被阿弟指责自己竟连祖辈的传承都给忘光了。
这屋子里跪了一大片,而就在距离这间堂屋不到五米的地方,靠近河流的那面窗下,正吊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任文博手足乏力,为了不让自己掉下河去,他把腰上系着的攀岩安全绳扣给扣在了窗沿上,做完这个动作后才敢偷偷松了口气,甩了甩绷得五指僵硬的手,谄媚地笑道:“秋妹儿,你看这趟来的值不值?连巴巫咸都出来了,有他在,我觉得你再有什么样的难解之谜都难不倒了,只要他肯帮你,多大的难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叶之秋瞟了他一眼,并没有出现任文博意料中的激动,她的表情淡淡的,却是一如既往的犀利:“难道你不应该先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能听懂他们说的话?”
任文博嘻嘻一笑:“这有多难,你是上海人,当然听不懂武陵山的土话,有点儿类似巴蜀古语,我其实也听不全懂,半听半猜呗。”
叶之秋却似乎并不满意他的答案,但也没有盯住他追根究底。
任文博笑嘻嘻地套着近乎:“秋妹儿,你看我帮你找到了巴巫咸,你是不是也该帮我再找几只碗啊?我不贪心,只要……再找三,不,五只就行,就你说的,配成一套更值钱。”
“你确定他是巴巫咸?”叶之秋眼中滑过一丝笑意,“虽然我现在不能说自己是无神论者,但是,巴巫咸是商周时期巴氏的廪君,你难道想告诉我说,世上当真有神仙,有长生不老之术?”
任文博讪讪地擤了擤鼻涕,闷着声道:“我又没说这一个巴巫咸就是巴氏的那位鼻祖,在这个村寨里,巫咸可能已经变成了一种称号,世代传承,而但凡能继任巫咸的,肯定不是泛泛之辈,那是有大才能的高人。你刚刚也看到了,那架势那气度,一看就跟我不一样吧?”
叶之秋笑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可惜,虽然我有低度近视,但我想我还不至于连熟人都给认错。”
“熟人?什么熟人?”
“我曾经的室友。”
“什么?”
“她叫俞润!”
“卧槽!女的?”
“对,是个很可爱的女生。”她声音飘忽起来,似是回忆起了什么。从三米外的那道门帘往外偷觑出去,依稀还能看到一袭灰布长裾的俞润正在面对田正松侃侃而谈。“一年半前,她得了精神病。”
“卧槽!”
“医生说,她得的是精神分裂型人格障碍。”
“什么……意思?”
“就是说……”透过门帘,她看到被激怒的田正松不顾一切地一跃而起,完全不顾身后覃文宁狂叫着向他扑去。田正松抱着壮士断腕的决心,宁可挨覃文宁一拳,也要将侮辱自己的这个虚假之人的面皮扒掉。然而,没等拳头挨到俞润的衣角,田正松已经像颗炮弹似的快速倒飞出去,撞在了柱上,啪嗒落地。
这一番动作干脆利索,看着都替田正松叫疼。
叶之秋却是笑了:“现在应该能确定了,我们所见到的人格,的确是个男人。”
任文博嘴张得几乎能塞下颗鸡蛋:“卧槽!虽然我不是太明白你在说什么,但是……这一点儿不妨碍你室友装逼。你室友真的太牛逼了,你刚刚看到没,那个块头那么大的男人,咻地被踹飞出去了,简直让人毫无招架之力啊,太暴力了,太干脆了,太爽了!”他兴奋得两眼放光,要不是叶之秋扣着他另一端的安全绳,他恨不能飞扑过去膜拜偶像,“秋妹儿,我们有救了,你那个室友啊,等会儿我们赶紧想办法过去找她认亲啊。千万千万要记得抱住她的大腿,只要她肯保驾护航,我相信就凭她现在在整个村子里的威望,冒充巫咸都没人敢拆穿,再加上那么强悍的武力值,以后无论是坑蒙拐骗还是强取豪夺,都变得不再是梦想。秋妹儿,我们这一次出门遇贵人,真是要发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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