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悦有些哭笑不得,抬手虚虚地挡了挡他正在扯自己衣服的手,问他:“你怎么了?怎么这么突然?”
“想。”
“……”
这也太直接了。
可席成整个人压下来的时候,司悦还是很顺从地就伸手抱住了他,在他耳边蹭了蹭,轻声说:“我突然有点怀念以前的那个你了,风度翩翩、温柔有趣,也不会动不动就想这样。”
“那不是我。”席成闻言动作更重。
那是为了诱她上钩伪装出来的,真实的自己一点也不有趣。
还记得沈知归有一次气急败坏地评价他:你是全世界最无趣的人!
想起以前的自己,席成忽然觉得,用卑鄙无耻这四个字来形容,似乎也不过分。
可她为什么突然怀念以前了呢?是因为现在的自己让她失望了吗?
也是,谁会喜欢一个有病的人呢?
一个随时可能发病、狂躁起来六亲不认的人,实在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可她也说过,不管自己变成什么样,她都不会离开的!
席成心里各种情绪冲撞着,动作越来越没有分寸,似要把身下的人给生吞活剥了。
司悦一边吸着气,一边笑着问:“我说怀念以前的你,生气了?”
席成不答。
她笑得更温柔,捧着他的脸,重重地在他唇上吻了一下,抵着他的额头说:“但我更喜欢现在的你,更真实。”
让人开心的情话。
如果以后的日子里,每天都能听到她的情话,那么栽在她的手里,也不吃亏。
……
自己有可能是方家小女儿的消息,震惊了司悦。
“不可能吧,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一直都在司家,也从来没听人说过我是抱来的啊。”
“方家说你那时候刚出生两个月,是被你亲生母亲突然带走的。”
要不然,谁能从方家抢走孩子还逃出四方城?
司悦还是觉得有点难以相信,直到席成给她看了一张照片,是昨晚他挂了电话后,沈知归发过来的。
照片里的女人,和司悦有着一模一样的脸,如果不是发型和服饰,司悦差点要以为,那就是自己。
“这、这个人是……”
“你的亲生母亲。”
昨晚看到照片的时候,席成就觉得这件事不用查了,如果不是亲生母女,怎么可能长得这么像?
就是因为心里接受了司悦是方家小女儿的事实,所以才觉得烦闷,才会突然想要和她做亲密的事,想要感受到她就在自己身边。
“方家和沈家定下过婚事。”
“……啊???”
司悦更懵了。
前一个消息还没消化呢,怎的又来一个炸弹?
席成握了握她的手,沉声说:“你放心,沈家没人敢娶你。”
司悦:“……”
作为男朋友,正确的安慰方式不是该说‘我不会让你嫁给别人’吗?到了他嘴里就成了‘沈家没人敢娶你’。
司悦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高兴。
“怎么?你想嫁到沈家去?”见她神情不对,席成猛地拧眉,语气都重了几分。
司悦连忙说不是,“我就是觉得你太霸道了,什么事都是你说了算。”
别人家早就定下的婚事,要解除也可以婉转一点的嘛。
谁知席成脸色却更难看了,语气复杂地问:“你要自己做主?”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
哎,解释不清了。
她突然发现,席成的脑回路有时候也不能用正常的方式去理解。
“反正你只要知道,除了你,我不想嫁给别人就好了。”
听了这句席成的脸色才算缓和了一些,又跟她说:“方家这两天应该就会有人来找你,你怎么打算?”
“我不知道诶。”司悦实话实说,“昨天晚上我听到陈词跟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我没往这方面想。”
只以为是有人在打自己的主意,想要从自己身上下手对付席成。
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司悦忽然对他说:“医院那边昨天也给我打电话了,说我爸状态好一点了,虽然还不会说话,但是眼神看上去挺清醒的,我想去看看他。”
席成知道她虽然没有对真实的身世表现出十分抗拒的样子,但心里肯定一时难以接受。
这个时候,自然就会想到司天明。
他点头说:“好。”
……
司天明所在的医院,是三年前司光南安排的,司悦早就想把人转出去了,但是司光南之前威胁她说,如果她敢把司天明转院,就要杀了司天明。
本身就是病人,转院什么的就已经很折腾了,那时的司悦也没有能力和司光南对着干,只能忍气吞声。
路上她婉转地和席成说了这件事,尽量不把自己的愤怒和憋屈表现出来。
每次只要提到司光南,他就很容易动怒。
可这次席成一脸的平静,温和地回复她说:“我早就知道了。”
上次让萧定卿去查司天明的账单,顺带的就查了这件事,才知道所谓的账单,不过是司光南用来为难司悦的一个小把戏。
要不是萧定卿先清了账单,他是一分钱都不会给司光南的。
司悦还在震惊中,就又听到他问:“你没有发现哪里不一样吗?”
“哪里?”
席成抬抬下巴,示意她看车外。
司悦转头看了看,还是一脸的懵逼:“没有啊。”
这马路边上的除了房子还能有什么啊?!
等等——
司悦又转过去看了看,顿时瞪大了眼睛,这不是去原来那家医院的路!
席成差点就要露出嫌弃的表情了,看她反应过来了,才及时收住,缓缓说道:“你爸已经转院了,之前那家医院除了会打电话问你要钱以外,什么时候会这么好心把你爸的病情告诉你?”
的确是这样。
昨天接到电话的时候司悦也有些疑惑,但被司天明病情好转的喜悦冲散了,也就没有多问。
“什么时候的事啊?你怎么都没告诉我。”
最近陈词那么忙,应该没时间再做这些事了,如果是萧定卿帮忙的,估计早就跑过来邀功了。
“怎么有那么多人帮你做事啊?”司悦笑着问,因为感激,语气更软了。
席成却说:“我亲自去的。”
司悦愣了一下,感激中又有其他情绪衍生出来,似内疚,更似亏欠。
她张了张嘴,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司光南一直把司天明看做要挟自己的重要把柄,要从他的手底下把人平安无事地转出来,一般人还真办不到。
“你们动手了吗?”她上下查看席成,又仔细想了想昨晚在床上缠绵时的情况,确认他的身上没有新伤,这才松了口气,“你什么时候去的?我一点都不知道……”
席成略过了动没动手这个问题,只是笑着回道:“跟你说了你肯定要跟着去,我到时候不但要看着你爸,还要看着你,真当我三头六臂?”
转院那天司光南的确来了,但是没动手。
席成其实也没带多少人去,他笃定了司光南不敢动手。
沈知远答应他的人马迟迟没有送过来,温家最近在商业上被陈词追着打,眼下自己喘口气都难,怎么还敢再出面为司光南撑腰?
而他早就让人在云城的帮派中放了话,谁敢和司光南同一阵线,就是与他为敌。
道上混的人,最会审时度势、见风使舵,纷纷避着司光南。
只是席成到现在还清清楚楚地记得,那日司光南站在台阶上,盯着他,恨得眼睛都红了,咬牙切齿地说了句:你做再多也抹不掉一开始的阴谋,总有一天,她会后悔爱上你。
席成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要不是司悦说过想要知道他为什么背叛司家,他甚至想要手起刀落送司光南一个解脱。
爱着司悦又恨着司悦,还要恨着自己,很累吧?
司悦半晌没说话,她知道席成刚才那句‘真当我三头六臂’不是真的嫌弃她,可她觉得自己的确很没用。
什么事都要靠他,还很有可能成为他的累赘。
之前在温朝朝面前那么嚣张,仔细想想,还挺不要脸的。
某人又动用了读心术,问她:“又在自我否定了?”
司悦垮着脸,很诚实地点了点头。
“我不是和你说过,就算你的人生过得很失败,也没关系,还有我。”
“……”
每次说起这个话题,从他那里得到的都不是安慰,而是无情的补刀。
司悦扁了扁嘴,“可我也不能靠你一辈子啊,万一哪天我们分开了呢?”
“不会的。”
“我说万一。”
“我不允许。”
他语气一重,司悦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平时是绝对不会谈到分手这个话题的,因为知道他会不高兴,这会儿大概是自卑的情绪上来了,一时有些头脑不清醒,在他说了‘不会的’之后,居然还顶了一句。
司悦连连在心里骂自己没事找事,看他神情淡了下去,肯定是不高兴了。
两人好一阵谁都没说话,车里的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
到了医院门口,席成一下车,司悦也不等他来开门,自己急急地就开了车门下去,绕到车头那里抱住他,仰着头说:“你不要生气嘛!”
“没生气。”
司悦不信,继续解释:“你太好太优秀了,谁你在面前都会自卑的,你也要稍微体谅我那么一点点,对不对?”
大概是怕自己的语气重了,她在最后加了‘对不对’三个字,尽量显得婉转。
席成心里真的没生气,之所以没什么表情,是一路都在思考:为什么女人都那么喜欢东想西想?
有人爱你、护着你,不用你开口就愿意为你去做任何事情,这不好吗?
是好事为什么要不开心?为什么还要考虑以后会不会分手的问题?
他也试着去理解过司悦的心情,但理解过后还是觉得有些烦躁。
他不需要司悦变得多强大,但也不喜欢她在自己面前自卑,她只要每天开开心心,老老实实地和自己在一起就行了。
“我以后都不说那些话了。”
“你不用这样。”席成低头看她,平静又认真,“你不需要和其他人一样怕我,就算我真的发病了,也不会对你动手的。”
司悦更不安了。
“虽然以前的我是装出来的,但有些话说过了还是算数,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一切有我。”
“我不想你太累,我也想自己可以帮你分担点什么啊。”
“那你就好好锻炼身体。”
“啊?”
“晚上不要动不动喊‘我累了、不要了’,就是对我最好的分担。”
司悦:“…………”
连忙转头看了看四周,幸好没人注意他们,这要是被外人听了去,那得尴尬死!
这人怎么这么没脸没皮的!还是不要和他说话了!
席成勾唇一笑,牵了她的手往里面走去。
他早就想跳过原先的话题了,也深知她一害羞就不说话的习惯,所以才故意扯到这上面来。
……
司天明真的好多了,不但眼神清醒了,也能模糊地说几个字了,虽然司悦听不明白。
看到席成和司悦牵手进来,他诧异地盯着席成打量了很久。
司悦连忙介绍:“爸,这是我男朋友,叫席成,是他帮你从原来的医院转出来的。”
司天明在床上躺了三年,大部分都是昏迷的状态,对外界的事根本一无所知。
可听到‘席’这个姓氏,还是微微睁大了眼睛。
整个云城,只有一家姓席,顶级的豪门大户。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儿突然就攀上了高枝,咿咿呀呀地想要问什么,在场的人却都听得皱了眉。
他更急了,一口气没跟上来,呛得连连咳嗽。
司悦一边给他顺气一边安抚:“爸,你不要着急,慢慢来,等你病好了,有什么话再问我,你放心,我现在很好。”
须臾,她又俯身靠在了司天明的耳边,轻声说:“我男朋友很厉害的,现在整个云城都没有人敢动我,所以你真的不用担心。”
虽然自己说的是事实,可自己脸皮没席成厚,不好意思大声,所以只能悄悄地说。
司天明看她一眼,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一下。
司悦本来想要问一问自己的身世,可现在突然不想了。
自己找了个男朋友,他都这般紧张,是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现在是没了能力,如果有的话,肯定也会护着自己的。
司悦想起那天晚上席成问自己‘你走的时候,你爸相信你了吗’,自己回答说相信了。
事实上,司天明应该是不信的。
可尽管不信,他却还是在发现司悦要自杀的时候,徒手夺下了她手里的水果刀,求她不要伤害自己,最后又安排好一切送她出国。
司悦甚至怀疑,那个时候,司天明或许已经察觉到了司光南的异常,把自己送出国,是想要保护自己。
只是没想到司光南那个人变态至极,天涯海角都要追过来。
坐着陪司天明瞎聊了一阵,司悦就说有事要先走了,让他好好休养。
出了门,她回头看了眼,身旁的人便问她:“不多留一会儿?”
“不了,他需要休息,而且都是我一个人在说话,感觉怪怪的。”
“你是怕我无聊?”
刚才她和司天明说话的时候,时不时地就回头看他一眼,生怕他会不耐烦。
其实不会的。
她如果和别人聊天说话,他可能会不耐烦,但司天明是她的父亲,亲人还在世,多陪一会儿是应该的。
想了想,他又说:“你知道这里了,以后你想来了就自己来。”
“好。”
……
四方城,方家。
方老爷子看着照片上的人,不禁想起了往事。
二十五年前,司悦的亲生母亲夏婉带着刚出生两个月的她,突然失踪了。
因为早就看出了她想要离开的心,所以一早就安排了人守着她,但一大一小两个人还是失踪了。
调查后发现,是温兆霆从中帮了忙。
彼时的方家还没有如今这般声大势大,但温家却已然是云城豪门圈中的佼佼者,温兆霆不肯吐露夏婉母女的行踪,方家的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直到五年前,突然有人带着温兆霆的亲笔信上门来,说有他小女儿的线索。
那个人,就是司光南。
“司先生,五年前你给了我线索,但我当时借了你那么多人,我们早就两清了。”
“两清?”司光南冷笑,语气不屑:“你真以为世上有那么多凑巧的事?”
“你的意思是……”
“是我引他们来的四方城,那天的宴会你本来是以身体有恙为由准备不去的,是我特意打电话提醒你去!”
“可你伤害过她!”
自己派人去查了司悦的身世,也就查到了司光南过去五年中所做的一切。
“你对司天明做的那些事,我管不着,可你对她做的那些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哦?所以方老爷子想对我做什么呢?”
司光南说着,忽然把一叠照片放在了桌子上。
方老爷子垂眼一看,顿时惊得面无人色,“你、你……!”
他一把抓起那些照片,气急败坏地狠狠撕碎扔在地上。
司光南无所谓地笑笑,“你尽管撕,我那里多得是,就怕方老爷子你大病初愈,太过动气又晕倒了可不好。”
“司光南!”
“只要你答应我的要求,这些东西,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看到。”
方老爷子气得血气翻涌,捂着胸口平息了好一阵才缓过来,“你到底要我答应你什么?!”
“把她认回来,然后完成你们方家和沈家当年定下的婚事。”
“沈知归已有心上人,沈知堰娶了林家小姐,剩下的就是一个沈知远,他那个人……”方老爷子没把话说得太明白,但很显然,他的心里,也瞧不上沈知远。
司光南轻笑一声,“她不会同意嫁给沈知远的,但这门亲事再度被提起来,对沈知远有好处,这就够了。”
最后能不能结成婚,不重要,只要方家明面上支持沈知远,四方城中的其他势力,大部分也就都会拥沈知远上位了,再不然,也会保持中立,不至于偏向了沈知堰。
方老爷子自是知道他打什么算盘,低声劝了一句:“别说你和沈知远了,就算整个沈家为你所用,你也未必是那个人的对手,你要从他手里抢人,不太现实。”
“我还有温家。”
“他也有萧家,只要他愿意,云城多少人求着跟他联手,年轻人,我毕竟比你活得年岁长了点,看得人比你准,他席成……不是我们动得了的。”
上次他来四方城,说是找外援,实际上是来提醒沈知归一声,看好他的弟弟,日后动起手来,是不会留情的。
更多的,还是帮了沈知堰。
当年林静边给席成送过一次药,他不过是借着这个机会还了这份情罢了。
可司光南却是不会轻易认输的:“还没到最后,你怎么就知道结果了?再说了,我手里还有一张王牌。”
“什么王牌?”
“方老爷子刚还不是说比我年长,看人比我准,怎么这会儿又天真起来了?”
既然是最后的王牌,又怎会轻易告诉他?
方老爷子噎了一下,没再多说话。
司光南走时又提醒了一句:“记得和沈家的婚事。”
……
方家果然很快来人了,方老爷子身体抱恙不便出门,为表诚意,来的是方家最受宠的少爷——方是非。
司悦一看到他就想起上次他和沈知堰打架,忍不住问了句:“你喜欢林静边啊?”
方是非什么都还没开口说呢,就先被八卦上了,顿时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然后,一道逼人的冷光就落在了他身上。
气场这种东西,方家少爷自小就懂,也经历得多了,却从来没有哪个人像席成这样,看他一眼就让他有种头皮发紧的感觉。
哪怕是沈知堰那个大哥,都没有这么可怕。
他稳了稳心神,竭力忽视席成的视线,对司悦说:“你是我们方家的女儿,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去验一下DNA。”
司悦:“我信。”
方是非还以为有多难呢,这就成了?
他松了口气,又道:“我爸让我问问你,愿不愿意回方家,愿意的话,就接你回去。”
这是客气话,方家的女儿,自然是要回方家的。
可司悦干脆利落地说:“我不愿意。”
方家少爷顿时皱了眉,声音也不自觉地高了几分:“为什么不愿意?!司家都没了,你和他又没结婚,跟我回方……”
“陈词——”
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被席成打断了。
“把他打出去。”
方是非:“……”
陈词憋着笑,好心地提醒了一句:“方少爷,你好好说话,我们席总脾气不太好,你别惹他。”
方是非更懵了,自己说什么了?怎么就惹到他了?这人是不是有毛病?
席成一看他的样子脸色就更难看了,眼看要发作,司悦连忙亲了他一下,顺便就把他要出口的话给堵回去了。
方是非:“……”
云城的人是不是都脑子不太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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