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成不太确定她问什么,神色冷然,一语不发。
司光南的人已经进来了,他自然不可能就让司悦这么被带走。
“婚礼还没结束!”他拉着司悦,眼里全是疯狂之色。
司悦看都没看他,只是盯着席成。
想求一个答案,却又觉得自己很可笑。
到了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司光南虽然变态、疯狂,但有些话说的还是对的——所有的事情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
后面虽然出了一些岔子,但最后还是要回到原来的轨道上的。
先前他所有的温柔美好,都是为了这一刻吧?
那么——
他心里的执念,能放下了吧?
他的病,会好吗?
七情六欲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到了这一刻,自己居然还在担心他的病情。
司悦低头笑了笑,挣开了司光南的手,转身要跟着警、察走。
司光南不肯,正欲再次伸手去拉,司悦忽然从婚纱的下摆里抽出一把早就藏好的水果刀,直接抵在了自己脖子的大动脉上。
全然哗然,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司光南的动作骤然僵住,再也不敢往前半分。
司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让我走,或者,我死在这里。”
“司、悦!”
“答应你的事,我全部做到了,自此……我们两清。”
“你——”
司光南气得几乎失去理智,可他脚下刚动,司悦手里的刀就更用力了一分,脖子上霎时有刺目的鲜血流下来。
“把刀放下!”司光南大吼。
司悦不放,冷冷盯着他,大有他再上前一步,自己就血溅当场的意思。
司光南犹如一只困兽,又恨又怒,却没有再上前。
他的身后,席成却忽然朝着司悦走了过去。
司悦瞳孔骤然缩紧,脑海中空白了一秒。
用死来威胁司光南是有用的,可用来威胁席成呢?
他在乎自己的生死吗?
没等想出个答案,她的手连带那把水果刀一起被席成握在了手里。
他很用力,掌心瞬间就被划破,温热的血液猛地往外冒,继而滴落了下来。
鲜艳的红,落在纯白的婚纱上,特别地显眼刺目。
司悦想起来血腥味会刺激到他,下意识地就想要松手。
可席成却不肯放,连着她的手和刀一起拉向自己,低着头看她,“那你后不后悔?”
后不后悔入了这个局?
后不后悔爱上我?
司悦却以为他是问自己后不后悔当年没有去救谢书瑾,眼里徒然涌上了悲痛。
她低声喃喃:“后悔……很后悔。”
“是么?”握着她的手的人缓缓地笑,浑身的冷意和杀气越来越重。
他附身,贴在司悦的耳际,极慢极慢地问:“那你认为,一个没有心、冷血无情、杀人无数的魔鬼,他会不会后悔?”
会的吧。
早知今日,不如一开始就直接把自己送进局子,还省了一堆事呢!
司悦苍凉地笑着,想要歪头看他,耳边却又落下轻缓的话语:“魔鬼不会后悔,她当年有多痛苦,你就应该十倍百倍地承受,你的今天,是我一早就计划好的,看你这样,我很开心,说什么后悔?我,九死不悔。”
原来他是说这个啊。
那他的确不用后悔。
只是么——
亲口听到他承认一切都是事先的计划,还是有那么一点难过、一点窒息、一点……想死。
“席成,你对我动心过吗?”
“没有。”
“那你演技比我还厉害诶!”
我一直以为,我是芸芸众生里,于你而言最特别的例外。
原来不是。
“我对你动心过,很动心。”
哪怕你现在告诉了我所有真相,我也还是觉得你是人群中最耀眼、最吸引我的那一个。
“当年我没有去救小瑾,不……是当年我杀了你妹妹,还有最近很多事我都骗了你,我想跟你道个歉。”
她已然把自己放在了凶手的位置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笑着、坦然承认自己就是五年前那件凶案的凶手。
是与不是,没那么重要。
你开心就好。
司悦抬起另一只手,用力地将席成的手掰开,扔了那把水果刀,然后伸手抱了抱他。
“席成,对不起啊。”
没有救你妹妹,对不起。
骗了你,对不起。
爱上你,更对不起。
那么往后就不必再见了,愿你一路坦途,最好……能有个人陪伴左右。
警、察带司悦走的时候,司光南忽然就要对席成动手,然后场内就彻底乱了。
那几个警、察拉着司悦飞快跑了出去,到门口的时候都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司悦却没有回头看,爱打爱杀随他们去,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她低头看了看,忽然觉得手腕上的这幅手铐还挺顺眼的。
这五年过得太累了,无数个深夜里都曾崩溃痛哭,想过要一刀结束了自己的性命,最后却还是缺了一丝勇气。
也想过逃避,可司光南不愿意放过自己啊。
再后来遇到了席成……
那些虚假的、此刻想起来令人痛彻心扉的温柔美好,大概能成为自己往后牢狱生活的所有支撑吧。
席成,再见。
……
顾泩病了,被婚礼那天的混乱硬生生吓病的。
她从来没见过那么疯狂、那么吓人的上官文钺和席成,说两人被魔鬼附身都不太准确,他们根本就是魔鬼本魔!
回来之后她就一直做噩梦,一闭上眼睛就全是尖叫、鲜血,以及……尸体。
她分不清到底是噩梦还是真实,反反复复地发烧,一整天也鲜少有清醒的时刻。
上官文钺守了她五天,一刻都没有离开过。
终于在第六天的时候,顾泩的烧退了一些,能和他说说话了。
“小悦呢?”
一开口问的就是别人,上官文钺很是恼火。
可看了看她瘦了一圈,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冲到头顶的怒火硬是给压了回去。
“她被警、察带走了,应该还在局子里。”
“你能救她出来吗?”
“能。”
顾泩正要激动,面前的男人忽然又开口道:“我上一秒把司悦救出来,席成下一秒就会把我们所有人都送进去,所、有、人!”
你、我、整个上官家,还有你最在乎的那个弟弟。
顾泩瞬间就僵住了,带着哭腔问:“为什么?席成为什么啊?他明明就很喜欢小悦啊!”
那么明显的爱,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啊。
上官文钺有些无奈,把她抱起来,放在怀里哄了哄,然后才说:“他发病的时候本来就六亲不认,司悦又那么骗他,他没有当场杀了司悦,就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了。”
“小悦不会是凶手的!”
“她是不是真的凶手,你以为席成不知道?”
如果是真凶,不是早被送进去,就是早被杀了,还能等到现在?
“那他为什么?”顾泩捂着发痛的脑袋,感觉自己智商都不够用了。
上官文钺叹了口气,抬手给她揉了揉,低声道:“男人和女人在思维上有所不同,我估计司悦这时候已经不相信席成的真心了,至于席成……他需要时间。”
那么聪明的人,冷静下来一定能想明白所有事情的。
都说造化弄人,眼下大概就是如此。
司悦内心崩溃了,情绪上难免就会悲观,很多原来肯定的事,再去回想就会起怀疑。
而她一旦怀疑席成对自己的感情,就会更崩溃,这才是她愿意承认自己是凶手的真正原因。
两人正说着话,上官文钺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是席成的电话。
上官文钺有些疑惑地接了起来,却听到那边的人杀气满溢地问:“你要不要过来给你弟弟收尸?”
……
上官文平把司悦给捞出局子了!
这还不是最吓人的,最吓人的是,他把人送出了云城,还死活不肯说出送去了哪里!
席成得到消息后,直接杀去了上官文平的住所,只用了五分钟就把上官文钺打了个半死。
然后,他给上官文钺打了个电话。
倒不是什么大发善心让上官文钺来救他弟弟,而是他怎么都没法逼上官文平开口,想让上官文钺来撬开上官文平的口。
然而上官文钺来了也没有办法,上官文平满身血污躺在地上,却还在笑:“我又不怕死。”
“你真把人送走了?”
“嗯。”
上官文钺没问送去了哪里,只是盯着自家弟弟,脑子里飞速运转着。
他在想,席成如果要灭了上官家,自己有没有能力对抗?
又或者,牺牲掉这个不省心的弟弟,以此保住上官家?
没等他想个明白,席成已经给陈词打了电话,冷声吩咐:“把人叫齐——”
上官文钺上前,一把抢下他的电话直接挂断。
席成冷笑,满目喷火地盯着他:“你这是要让我亲自去的意思?”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顾泩:?
这种场面想起了别的事?
她怀疑地看向上官文钺,后者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对着席成说:“司光南把司悦堵在片场的那次,是我给你报的信,你那时说过,欠我一个人情,日后一定还我。”
“所以呢?”
“留文平一条命,你如果还不解气,想要再揍他我绝不拦着,但总要留他一口气。”
到底是亲弟弟,怎么也不能看着他被打死。
上官文钺有些头痛,也很无奈。
想了想,他决定兵行险着——
“警、方那边这么多天也不动司悦,肯定是你的意思,你心里又不是真要把她整死,现在文平把人送走了,也是给你一个台阶,你趁着就下了……”
‘吧’字还没出口,席成的拳头就先飞了过来。
上官文钺早有准备,把顾泩往旁边一推,自己就和席成先打了起来。
顾泩正好跌倒在上官文平的旁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近在身边越打越狠的两个人,忽然就泄气般地坐在了地上。
大概是婚礼那天受到的惊吓实在太大了,以至于此刻的心情居然波澜不惊。
甚至,她还和上官文平聊起了天——
“你把司悦送哪里去了?”
“我不知道。”
“告诉我又没事,我又不会告诉席成。”
“我真不知道。”上官文平笑了笑,接着又咳嗽了两声,唇角有血迹流出来,他抬起红肿的手背,胡乱地一擦,“我只负责把她送出云城,后面就由方是非接手了,所以我真不知道去了哪里。”
“你怎么不把方是非供出来?”
“多个人挨揍而已,没多大意思。”
席成早就看自己不顺眼了,之前顾忌着他家大哥的面子才没有动手。
这次自己送上门去找死,他没有一气呵成把自己打死,已经是天大的慈悲了。
把方是非扯进来,他对自己的怒火也不会减少一分。
顾泩觉得上官文平真的看得很明白,所以她就忍不住问:“你不怕他真的杀了你吗?”
“他不会。”
“为什么?”
“他爱司悦。”
自己送走司悦,真的是给他一个台阶。
他和司悦之间,彼此都需要时间冷静。
“我于司悦有恩,他把我杀了,以后还怎么和司悦和好如初?他席成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让我成为他和司悦之间永远抹不去的那道缝隙?”
“怎的你们一个两个都说他爱司悦,真那么爱,还能把人送进局子里?”顾泩替自己的好姐妹抱不平,没好气地道。
上官文平不知自己该笑还是该摇头,动动下巴指了指席成,“难道你不觉得,就他这样的,把人送进局子,也是爱的一种方式?”
顾泩:“……”
“你看看司光南,再看看我,这才是他对毫不在意的人的处理方式。”
上官文平甚至怀疑,席成把司悦送进局子里,或许是为了保护司悦?
表面上他和司悦闹翻了,司光南就不会再逼迫司悦了,这不就给了时间让他收拾司光南么?
顾泩虽然觉得这种方式变态至极,但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
毕竟——席成是魔鬼。
严格说起来,司悦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她如果一开始就把所有事情都告诉席成,说不定席成早就摆平了一切,哪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砰——’
两人的身旁突然倒下来一个人,是上官文钺。
“嘶……”上官文钺捂着自己的胸口,一脸要吐血的样子。
顾泩一惊,连忙去扶他,着急地问:“有没有事?要去医院吗?”
医院倒是不用,不过这家伙下手这么没轻没重的,自己大概要痛上个十天半月也不能舒坦。
上官文钺抬头看向那个揍完了他们兄弟俩还不解气的人,笑着问:“差不多行了吧?真要把我们打死啊?我手里可还有你想要的东西呢!”
上次他和司悦来带顾泩的时候,自己就想过要把东西给他。
只可惜那时他的眼里只有司悦,司悦说什么他就听什么,要是放在古代,整个就是一昏君!
席成抿着唇,冷眼瞧着地上的三个人。
一个是情敌,看着不顺眼。
另外两个抱得那么紧,活像是在秀恩爱,更不顺眼。
来的路上他是真的想要亲手打死上官文平的,所以连陈词都没带。
可揍着揍着就想起了司悦那张脸,想起了她不喜欢血腥,想起了她说上官文平当年给她抄过答案。
算了。
席成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了。
顾泩愣了愣,低头问上官文钺:“没事了?”
“怎么?你还希望有事?”
“……”
顾泩白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上官文平,然后打了急救电话。
……
席成回了老宅,陈词和余望、余望都在客厅。
刚才接到他的电话,还以为又出什么事了。
眼下看他完好无损地回来,三人都松了口气。
婚礼那天的场面实在是一言难尽,哪怕是余家兄妹,回想起来也觉得心有余悸。
席成不知道在想什么,既不动他们,也不放他们走,两人干脆在老宅安心住下,好生休养。
只是一转眼,又发现了不对劲——他这一身打斗的痕迹是怎么回事?
余愿下意识地就问:“你又去收拾谁了?”
自打把司悦送进局子后,以为这人会安生了,谁知道一天天的不是收拾这个就是收拾那个,整个云城的帮派都人心惶惶,生怕一不留神就会人死帮灭!
谁也不知道这魔头的心里在想什么。
席成抬起眼皮,看向余愿:“你是不是也欠收拾?”
余愿:“……”
有病吧!
自己一整天都待在这屋子里,门都没出半步,也没和他说过话,凭什么一碰面就要收拾自己?
余望知道自己妹妹的脾气,但眼下他们人在云城,强龙还压不过地头蛇呢,何况席成本来就是强龙!
他按住余愿,对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话。
余愿哼了声,扭头别开视线。
陈词这时上前,汇报道:“席总,我刚给沈家三公子打了电话,他回信说方家大少爷没回四方城,还问我们有没有看到方家少爷。”
席成皱了皱眉,似是没理解他的话。
陈词摸了摸鼻子,道:“方家少爷拐跑了沈三夫人,沈三公子也在满世界找他!”
席成:“……”
转瞬,他又哼笑了一声,“方是非好本事。”
拐了林静边,还敢拐司悦,他有几条命,敢同时惹沈知堰和自己?!
“你马上让人去查,天亮之前我要他们的行踪。”
“是!”
喜欢你把我的爱撕碎请大家收藏:(321553.xyz)你把我的爱撕碎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