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小时后,司悦和席成坐上了回云城的飞机,可怜陈词被留在了当地。
司悦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问身旁的人:“余愿不会真对陈词怎么样吧?”
七年前能逼得席成和余望大战,可别又逼得陈词和余望动手才好。
陈词那一身伤,再动手的话,肯定要挂。
席成笑着挑眉,反问她:“你不是说她看上陈词了?”
“我是这么觉得。”司悦笑得有点坏,“但陈词不这么觉得。”
席成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
那个木头,肯定以为余愿对他另有所图,哪会往感情方面想啊。
毕竟,余愿当年曾疯狂地追求过自己,在他的认知里,自动把余愿划分成自己的追求者。
“你要是不放心,等到了云城,你再打电话提醒他一下。”
司悦想了想,也只能这样了。
……
陈词对于自己突然被留下来这件事无法释怀,又不敢对席成和司悦有什么怨言,以至于所有的脾气都撒在了余愿身上。
余愿从小到大吃过很多苦,但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气。
哪怕是当年追求席成,也是不曾得到过好脸色,但没有陈词这么明显——
他讨厌自己,讨厌到连旁人都看不下去。
余望不争气地骂她:“左右也不过是席成的一个手下,值得你这么热脸贴冷屁股的?”
“他也没有做什么啊……”
“还没有做什么?”余望气得单手把她拎到了镜子面前,指着里头的人问:“你好好看看,这是谁?”
余愿抬头看了眼,然后自己都震惊了。
这是谁啊?
黑眼圈浓重,眼里都是血丝,头发也乱糟糟的,看上去就跟个怨妇一样!
哪还有以前那走路带风、神采飞扬的半分样子?
余愿有些不敢相信,怔怔地扭头看着余望,问了句:“哥,你说我是不是脑子被席成打坏了?”
余望:“……”
能问出这句话,就说明你的脑子没被打坏。
“还不如脑子被打坏了呢!”他气急败坏道。
余愿愣了愣,忽然就红了眼眶。
兄妹俩相依为命多年,流过的血比流过的泪要多得多。
七年前那一场大战后,两人不再轻易露面,对于道上的事也不管不问,心情就成了一条直线。
“怎么突然哭了?”余望看着自己的妹妹,也有些慌了。
余愿摇摇头,连忙抬手擦了眼泪,“哥!我没事!”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哭了,就是心里没由来地一阵委屈。
委屈啥也不知道,莫名其妙!
余望盯着她看了会儿,忽然咬着牙说:“我去帮你教训他!”
“额……啊?”
等余愿反应过来,余望的身影早就出了视线。
……
陈词正准备出门,迎面看到余望从走廊里大步过来,看他脸色不对,心中立刻警惕了起来。
“你来干什么?”
“找你。”
“我不会去你们那边的。”
“不是叫你去我们那边。”余望一改往日的作风,脾气特别地好,“我来找你有点别的事。”
陈词怀疑地上下看了他两眼,正想问是什么事,冷不丁地余望就对他出了招。
“你干什么?!”陈词又惊又怒,堪堪挡下那一拳,脚下却往后退了两大步。
余望也不说话,只是对着他冷笑。
然后,又极快地出招。
陈词知道对方的实力仅次于席成,不敢马虎,认认真真地接招。
可余望这人不知道怎么了,像是真要弄死他,招招都下死手。
“有什么话先说清楚!”
“跟你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余望不屑,一边嘲讽他一边打他:“小愿就是瞎了眼,看上的个个都是人渣!”
陈词:?
你可以骂我老板是人渣,但是什么叫个个都是人渣,为什么要把自己包括进去?
你对我老板有气,那你跟我老板去打啊,欺负我实力不如你算什么本事?
等等——好像还有哪里不对?
余愿看上的个个都是人渣?
余愿看上了谁?
自己?
陈词被脑海中的想法惊呆了,手上慢了一步,被余望一拳打飞,整个人狠狠地撞在了墙上。
本来肋骨就还没好,刚才打斗的时候是憋着一口气在死撑,这会儿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碎了。
喉头有血腥味冲上来,他咬牙忍了忍,没忍住,张嘴‘哇——’地一声就吐出了一大口血。
这该死的鬼地方,七年前差点死在这儿,如今又两次在这儿吐血,简直堪比鬼门关!
陈词不想打了,反正也打不过他。
“你到底在说什么?你妹妹看上人渣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试图把自己撇清,可不知为何,底气没有平时那么硬,甚至有那么一丢丢的心虚。
余望捏着拳朝他走来,边走边说:“因为我妹妹看上的那个人渣,就是你!”
话落,眼看一拳又要落在陈词的身上,余愿赶到了。
“哥,你疯了!”她扣住余望的手,憔悴的脸上全是焦急,“你会把他打死的!”
这人一身伤还没好,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
余望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地把她甩开,“你别护着他,他躲你就跟躲瘟神似的,就该死!”
“我没护着他,打死了他,你以为席成会善罢甘休?”
“那就让他来报仇,我还怕了他不成?”
“不是怕不怕,已经握手言和了,干嘛非要弄点事情出来干架?”
“说来说去,你就是不让我打他,你心疼?”
余愿没回答,但那眼神足以说明一切——她是真心疼。
刚才一进来,看到陈词的衣服上全是血,刺激得她脑海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样。
“哥,你先回去,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过了今天,我就还你一个以前的小愿,好不好?”
余望还是有些不放心,但也明白,感情的事,纵然是亲兄妹,也实在是无法左右什么。
他没好气地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陈词还处于懵逼中,甚至连身上的伤都没有那么痛了。
余愿站着看了他一会儿,见他没反应,心里霎时有些担忧,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脸,问道:“要挂了?”
陈词一个激灵,紧接着就像是看到了洪水猛兽般,往后退了退。
余愿的手还没收回来,就这么尴尬地僵在了半空中。
陈词瞥了她的手一眼,也有些尴尬。
刚才的后退,不是因为讨厌什么的,纯粹就是被余望说的那些话给吓着了。
这个女魔头——怎么会看上自己了呢?
七年前她一直在纠缠席成,自己和她说的话加起来不超过十句,且全部都和席成有关。
七年后虽然有了一些交集,但大多都是不愉快的,不是互掐就是打架。
怎么……突然就看上了?
陈词觉得很是莫名其妙,不敢相信。
可他的这幅样子落在余愿的眼睛里,那跟之前讨厌她是没什么两样的,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余愿低头笑了笑,“你别听我哥胡说八道,我怎么会看上你呢?我就是想挖席成的墙角,你越是不想,我越有兴趣罢了。”
陈词从不可置信变成了茫然,他们兄妹俩到底谁说的是真话?
余愿又道:“起来,我送你去医院,万一你死在这儿,席成非跟我急不可,要是待会儿医生说你没事,那我马上就走,以后也不会在你眼前晃了。”
换言之——我放弃挖墙脚了。
陈词觉得今天的余望和余愿都有点神经病,说的话都古里古怪的。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没有拒绝余愿的提议,跟着她一起去了医院。
刚好点的肋骨又断了,有几处刚愈合的伤口也重新裂开了。
医生忍不住骂:“都伤成这样了还不好好休息,不要命了是不是?还有你,怎么做老婆的,会不会照顾人?!”
陈词:?
这不是我老婆!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们是夫妻了?!
他刚想反驳,却听到余愿说:“是是是,是我不好,接下来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那医生有些不太相信地看了看她,随即转身走了。
陈词黑了脸,看着她,语气不悦:“我跟你没什么关系。”
“嗯。”
“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
“嗯。”
那你可以走了啊。
可这句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陈词觉得自己也变得有点神经病了,挠了挠头,尴尬地别开了视线。
余愿却忽然变得守诺了,她说:“既然你没有生命危险,也能自己照顾自己,那我就先走了。”
陈词迟疑了一秒,接着点了点头。
她潇洒地挥了挥手,真走了。
病房里忽然安静了下来,陈词呆坐在这一片安静里,莫名地觉得心口有点空。
自己真是病得不轻了,连女魔头走了都会衍生出不舍得之类的情绪。
想了想,他觉得应该是自己突然被席成和司悦抛下,情绪作祟,才会如此。
还是好好养伤,早点身体养好了,就可以早点回云城。
……
余愿真的没有再来,不过她人没出现,东西倒是时不时地送过来。
有时候是精致可口的饭菜,有时候是当地的时令水果,隔三差五的还送衣服裤子和一些小玩意。
一开始陈词还表示过拒绝,后面收到的次数多了,渐渐的居然习惯了。
所以,当余愿突然不再给他送东西的时候,陈词心里空落落的,像是丢了什么。
他自是不好意思打电话问余愿,于是叫来手下,拐弯抹角地打听余姓兄妹最近有没有行动。
手下说有,“那位余小姐好像还受伤了,他们手底下的人说起这事的时候表情有些凝重,我估摸着可能……”
伤得有点重。
可这几个字还没说出口,那位传说中从来都遇事冷静的陈助理,不顾自己还伤着,猛地从床上起来就跑了出去。
……
余望不让他见余愿。
“我妹妹有没有受伤,和你有什么关系?”余望看着他,很是嫌弃,还有嘲笑。
陈词被‘噎’了一下,仔细想想,还真的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所以自己这么突然地跑来,是有病吗?!
陈词捂着发痛的胸口,转身要走。
余望这时却突然叫住他,沉声问:“你到底在不在乎小愿?”
陈词眉心一跳,有什么答案似要呼之欲出,却又被他狠狠地压下去,“余先生这是问的什么话?我和余小姐之间,谈什么在乎不在乎呢?”
“那你来干什么?!”
“上一次余先生无缘无故对我动手,是余小姐出面救了我,这次我听说她受伤了,来看一看,不说还人情,也该来道声谢,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余望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陈词忽然又一笑,说起了七年前:“那次绑架是余小姐自导自演,想要逼席总妥协,不知道这次——”
“闭上你的狗嘴!”余望忽然暴怒而起,狠狠地打断了他的话。
陈词一惊,直觉背后有什么不对。
他扭头回去看,不知何时,余愿站在了身后。
那么自己刚才的话……
心里没由来的一阵心虚,紧接着又是一阵愧疚。
陈词眼神飘忽,不敢和余愿对视。
后者却面无表情,好像没听到他的话,也没看到他的人,只是自顾自朝着余望走了过去。
她穿着长袖长裤,遮掩得很好,一点也看不出哪里受了伤。
只是,她的脸色实在是苍白,说话也有气无力的,“哥,以后不要让这个人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你想清楚了?”
“嗯。”
“那好——”余望说着,朝外喊了两个手下进来。
那两人走到陈词两侧,语气不善地说:“陈先生,请吧。”
陈词站着没动,死死盯着余愿的背影。
她看着像没事,可总给人一种随时要倒下去的感觉。
这种弱不禁风的样子,不该出现在她身上,她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陈词下意识地就想要上前查看,却被余望的人挡住了去路。
“陈先生,你再往前一步,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陈词没再往前,对着那个背影说了句:“之前的事,多谢余小姐。”
“用不着。”
余愿还是那副拽拽的语气,却也还是不肯转过来和他面对面。
陈词又等了半分钟,不见她有妥协之意,于是便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余望的一声惊叫:“小愿!”
那声音压得很低,可陈词还是听到了。
心口猛地揪起,回头去看,却只看到余望的身影快步地追着什么而去。
大概是他那个妹妹又发脾气了,他刚才也不是惊呼,是气愤吧。
陈词摇摇头,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摇散,接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屏风后面,余愿坐在地上,一脸惨白,气若游丝。
她听手底下的人来汇报,说陈词来了,她想着这人还算有良心,知道自己受伤了,也会来探望。
怕自己的哥哥一时气急会对他动手,匆匆忙忙换了衣服就跑过来了。
她没想到会从陈词的嘴里听到那样的一段话,毫无心理准备,听到的瞬间以为出现了幻觉。
可转念一想,自己在他的印象里,的确不是什么好人。
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一个看上了什么就不择手段的神经病,一个……不知爱情为何物的疯子。
那么,便不必让他知道自己为何所伤,生死也都和他无关。
余望将人从地上抱起来,心疼又无奈:“为他做了这么多,差点还把命搭上,就这么算了?”
“那不然呢?”余愿靠在他的肩头低笑,声音微微地有些发哑:“我总不能真让你把人绑来,我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不是强抢良家妇男的女土匪。”
“有什么区别?”
“爱和不爱的区别。”
余望年轻的时候也曾被爱所伤,他知道那个女人从一开始就别有所图,却还是愿意成全她的娇纵任性,把她宠上了天。
后来呢?
后来她带人闯入他的帮派,对着他连开了三枪,看着他满身血污倒在面前,眼里没有半分情感。
什么狗屁爱情,都是要人命的勾当,碰不得。
余望轻叹了一口气,对自家妹妹说:“好好养伤,再不济,也有哥哥和你相依为命,你不会一个人。”
“嗯。”
……
陈词刚从余望的帮派离开,先前那名手下就赶到了,是来接他的。
看他脸色不好,也不敢多问什么,只是汇报了一件事:“陈助理,之前拦我们的人,查到了。”
“谁?”
那手下报了个熟悉的名字,又道:“但是两天前的晚上,他们一夜之间全都被人解决了。”
“所有人?”
“对,一个不剩。”
“谁做的?”
“不清楚。”那手下欲言又止。
他心里的猜测,也是陈词心里的猜测。
在这个地方,能一夜之间灭了所有人还不留痕迹的,只有余望和余愿。
那她是因此受伤?
陈词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转头就往回走。
“陈助理,你要去哪?”
“你不用跟着我。”
“你是要去找余先生和余小姐吗?”
陈词脚下步子没停,心里太多乱七八糟的想法,他都没仔细去听身后的人说了什么。
直到他被余望的人拦住,告诉他:“余先生和大小姐刚刚已经走了。”
“他们去哪了?”
“九州。”
那个地方……
看来她是打定主意不再见自己了。
陈词心里猛地一滞,像是失去了某样重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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