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慕被江豆豆一把抱住,开始还有些懵,但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江延会突然离开,还把江豆豆忘在了这里,却也没有继续深想下去的意愿。
“好,你先乖乖待着。”
将江豆豆暂且安抚,池慕给江延发去了消息。
那边消息回复的很快,几乎是隔一秒就发了过来:
江延:我暂时有会要开,孩子先托付给你。
池慕:“……”
池慕迟疑地反应了一秒,囫囵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指尖轻点屏幕:……那你什么时候再来接?
江延:我会派保姆过来先照应,江家的亲属很多,短时间内要找出他的来处,还得再费上一些功夫。
池慕望向屏幕,微微沉默,一时间没再回应对面,自顾关了手机。
池慕不了解江延的家族构成,但知道他的家庭很复杂,亲缘之间的联系也并不如寻常人家的那么简单。
不过他还是太不负责了,就这么轻易地把孩子扔下来,如果走丢了怎么办?
池慕想到这点的下一秒,立刻意识到自己多虑了。
江延本人如何,用不着她来评判。
她只需要应付完这件事,之后就可以继续安稳地过自己的生活了。
池慕及时收敛心思,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旁处:
今天的工作都提前完成了,她本来想回家之后,收拾打扫一下的,但没想到家里整洁一新,连客厅的地都被仔细拖过了。
钟彤今早来过,应该是她帮忙打扫的。
池慕没多怀疑,趁着钟彤来之前,又去了超市一趟。
回来后,她买了一些零食给江豆豆,然后就钻进厨房鼓捣起了糖浆松饼,准备用来待客。
松饼做到一半,钟彤便来了。
钟彤进门,第一个见到的是江豆豆,不禁瞪圆了眼睛,满脸疑惑道:“小朋友,你怎么还在这里?”
“叭叭有事,暂时又把我放在这里了。”
江豆豆抱着阿财转脸,一脸无辜,奶声奶气地解释道。
叭、叭……爸爸??
钟彤听到江豆豆对那位惊天大帅哥这么称呼,脸上一愣,眼睛逐渐亮了起来,忙不迭八卦道:“那位叔叔,原来是你的爸爸吗?”
江豆豆十分的乖巧,闻言笑眯眯地露出可爱的虎牙,撒谎不脸红道:“是鸭~”
……啧啧。
小孩子不会撒谎,钟彤听到这话,眼里的八卦之色便忍不住熊熊燃烧了起来。
池慕捧着热气腾腾的松饼出来,给江豆豆先分了一小份,嘱咐他自己乖乖玩耍,然后才端着剩下的两人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钟彤早已好整以暇地待在这儿了。
一等池慕进门,她便立刻神秘兮兮地把她拉进来,果断关门上锁,然后拧眉凶巴巴地审问她道:“说,你跟那个大帅哥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怎么会把自己的儿子交给你来照顾?”
“孩子的妈呢?人家不介意吗?!”
池慕毕业后的生活圈子就是工作室和家,每天两点一线,跟工作室的伙伴们相处的时间是最多的,所以当下钟彤算是她最好的朋友。
池慕早就料到钟彤会问这个,放下松饼,语气慢吞吞又平静地道:“孩子是江延亲戚家的。”
“哈?”
“亲戚?那他怎么喊那个帅哥叫爸爸?”
钟彤懵了。
池慕继续解释:“是小孩子不懂事,瞎叫的。”
“是吗?我怎么总觉得有猫腻?”
钟彤听到这种模棱两可的解释,顿时产生了浓浓的疑心和好奇,脑海里还有着说不出的熟悉印象,她抚了抚下巴,陷入沉思:“这位大帅哥叫什么名字?他家里是不是很有钱?”
“我怎么记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的名字似的?”
“来吃松饼吧。”
池慕对关于江延的事不想多提,用刀叉切齐了松饼,端到钟彤面前,企图堵住她的嘴,然而钟彤是个不解决问题,就誓不罢休的性子,直接循着记忆打开了手机,一通浏览:
“啊……啊啊啊!”
“是他是他!你看这个车牌号,跟大帅哥的车牌号一样!”
“他难道就是江氏集团的那个太子爷江延?!”
“天哪,池慕,你这个同学来头也太大了!”
钟彤对江延的俊颜惊为天人,对他那辆高调驶离小区的豪车也是记忆犹新,尤其是那数字吉利的一串车牌码,堪称过目难忘。
所以这会简直是震惊,眼珠子都快吓得瞪出来了,抓着池慕一通尖叫,兴奋中夹杂着抑制不住的激动。
“嗯。”
池慕反应平平,口风还很严,没有任何想透露江延八卦的意思。
但钟彤不依,连忙指着手机上那则关于女星蒋怡的绯闻,兴致勃勃地问她:
“嗳嗳,你别不理我呀,你既然和江延是同学,对他的事或多或少应该知道一些吧,这蒋怡到底跟他有没有关系?”
“该不会两个人真的谈恋爱了吧?”
蒋怡是刚火起来的女明星,因为演了几部小甜饼剧,作为清纯系小花的代表,知名度日益扩大,就连钟彤这样日常专注二次元的人都对她有了一定的了解。
工作室里也有几个不常驻的小助理,是对她有好感的,都当作女神级别的人物来喜欢,钟彤因此就对她更添了兴趣,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答案。
“我和他不熟。”
池慕潜意识里不想跟江延扯上任何关系,回答淡淡的,话中不涉及任何内情。
钟彤见池慕越来越沉默,心里咯噔一下,识相地闭了嘴,停止聒噪,但又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询问道:“池慕?”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还是我刚才问的太过了?惹你生气了。”
“不是。”
池慕摇摇头,想略过这个话题,但钟彤的表情逐渐严肃,见她态度松缓,便拉着她一屁股坐在床边,劝问道:“好姐妹之间还需要保留秘密吗?”
“你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一个不好弄出抑郁症来怎么办?”
“……还是你怕我告诉别人?”
钟彤先刺激了一波池慕这个迟钝的小呆子,又机智地转了话口,斩钉截铁作出保证:“你放心,我肯定不往外说,不然就让我的年终奖直接流产!”
池慕当然不是不相信钟彤。
她知道钟彤平常虽然喜欢八卦别人,但一向很有分寸,从来不会将别人的秘密到处乱讲。
而她刚才一直沉默,回避话题,只是因为……如果要说真话,自己就必须得主动戳穿之前的谎言。
——她和江延不熟。
不,其实他们很熟,从小到大的关系也很亲密,甚至亲密到让池慕逐渐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自己和江延之间的距离触手可及,觉得他也喜欢自己。
可让她难以启齿的是,她以为的触手可及,其实只是昙花一现的幻觉,她以为的朦胧情感,也从来只是一段单方面的,无疾而终的暗恋。
至于江延,他从来没有喜欢过自己,仅此而已。
——那天是高中毕业典礼结束,临近傍晚,天气依然酷热难耐。
——池慕早就准备好在这一天告白,但因为忐忑不安和羞涩,只能托班上熟悉的同学,给江延送去了情书。
——然而时机不巧,江延的班级正在举办毕业派对,地点在本市有名的酒吧,听说邀请了不少男男女女,一堆人热闹到天亮都不曾停歇。
——池慕等到第二天,紧张的彻夜未眠,甚至偷偷跑到酒吧附近等,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都没能看到江延的人影,也始终没能等来情书的回应。
——她不想半途而废,抱着越发忐忑和没底的心,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开始尝试着给江延打电话,发短信,但一切犹如石沉大海,始终没有半点音讯。
——直到漫长难熬的一周之后,池慕才偶然从旁人口中得知,江延毫无征兆地出了国。
——她不知道为什么江延突然出国,只是茫然心塞,又被打的措手不及,遗憾连声再见都没来得及跟他说。
——后来,她几经打听,一点一点艰难地从路人嘴里拼凑信息,才终于知道那是因为他满了十八岁,要出国和白富美未婚妻完成订婚仪式,为接掌江氏集团做准备,才顺便深造留学的。
——池慕听到这个消息,起初是怔愣,诧异,恍若隔世,似相信又不敢相信;
——后来逐渐沉默,想承认现实,承认自己的痴心妄想,承认江延无言的拒绝,再后来几乎一夜未眠,昏昏沉沉地只坐到天明,才终于如梦方醒,明白自己根本配不上他。
——他们之间的距离其实也从未近过,那几年的亲密,只不过是被巧合硬生生捏造在一起的残次品罢了。
——青梅并不是真的青梅,竹马也不是真的竹马。
——池慕始终难从青梅竹马这四个囚笼般的字眼中走出来,一整个暑假昏昏沉沉,萎靡的打不起任何精神。
——直等到不知哪一天的凌晨,一通越洋电话终于慢悠悠地打了过来。
——池慕沉寂着,缓缓按了接通键:
电话那头是一如既往的慵懒语调,少年抱歉时的语气温柔诚恳,没有任何的懈怠不耐,两个人的关系仿佛还像从前那般,亲密无间。
只是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解释人间蒸发的缘由,光顾着跟她抱怨生活,烦恼国外的种种不方便,热情的声音自顾喋喋不休地从冰冷电波中传递过来,充满着男性未成熟时独有的吸引力,青涩又撩人心弦。
就是如此,一直如此。
少年的语气一点也算不上不冷漠,甚至温柔亲和,但听在电话的遥远一侧,却像是染上了海风的潮气和粗粝,轻轻漫漫,悄无声息间便裹住人的心脏,用钝刀子割肉的方式,一下接一下地,重重痛击着暗恋者的心扉。
这仿佛是一种极其清醒的嘲讽,连一点架子都不摆,但无论是一言一行,还是一语一态,都明白拒绝了卑微等待的暗恋者,甚至连一点点特殊的重视都不肯给予,立场清晰到堪称残忍。
池慕听着听着,干涩的眼眶里仿佛被揉进了海风,迟钝地开始泛红,无声滚落下大颗的泪珠。
一颗接一颗,直至反复打湿了脸颊,眼泪才顺着她消瘦的下颌,缓缓滚落。
——听了不到三秒,池慕勉力维持着最后的冷静,及时屏住不稳的呼吸,按下挂断,关机拔出电话卡,将这最后一点微弱的联系,沾染着微温粘稠的热泪,一同重重且决绝地丢进了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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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误会哈,女主暗恋线到此结束,之后就是铁石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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