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渡关
乐文瑶环抱双膝, 蜷缩在角落里, 用呼吸来平复慢慢浮躁的情绪。双臂的力气越来越大，呼吸也越来越沉。
她知道，唐宋口中所谓的“挑战”正在一步步的临近。
耳边传来了很多细碎的声音, 甚至离谱到在脑海中居然浮现了一个立体的空间。通过漂浮在空气中的尘埃, 随着波动所碰撞出那些细微的声音, 都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那碰撞声不断的蔓延至整间地下室，这有多大, 有多少个房间, 多少扇门, 乐文瑶只是坐在原地, 就知道的一清二楚。
好像闭着眼睛，不用去看，就可以看见这地下室的全貌。
顺着那碰撞声，逐渐扩充、延伸、蔓延。
突然间，乐文瑶睁开了一双深蓝色的眼眸。因为她感受到了人的存在，确切的说, 是人体内流动的血液, 随着每一次的心跳, 快速流动的血液。
血……
深蓝的眼眸, 渐渐变红。
是血……
这种感觉太清晰了, 清晰的让她害怕。这样坐着, 就能感受流动在体内的血液, 是那么鲜红, 甚至觉得会很美味，想着想着，乐文瑶不经意的咽了下口水。
不能！！
乐文瑶猛的缓过神，双手紧紧的扣住膝盖，用呼吸来控制那可怕的欲望。拼命的晃着脑袋，可那些细微的声音，不仅甩不掉，还依旧不停的，持续的盘旋着。生生不息，让她越来越烦躁。口干舌燥的乐文瑶，舌尖无意间划过两颗细长的尖牙时，目光怔住，如梦初醒的盯着四周。
才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她已经不是人了，她是僵尸！
僵尸？
——文瑶，这个过程，只能靠你自己走出来，我帮不了你，但我相信你可以。
“法医姐姐……我要怎么办？”
——冥想。
“冥想……”
——如果你受不住，失了本心，会失去所有，包括桑邪。
“妖女……不能……不能……”
不能让法医姐姐失望，更不能被妖女嘲笑，想到这些的乐文瑶，心中那股烦躁，慢慢的平息了。
……
监视器外的唐宋和安雅，目光直直的盯着屏幕里，正在努力控制自己的乐文瑶。
“文瑶已经饿了……”安雅敛眉道：“不过，我瞧她在努力压制。”
唐宋沉下眉头，不到最后一刻，还不想那么肯定结果，“这才刚刚开始，她必须要自己撑过这一关，我们都帮不了她。”
“我晓得。”安雅没有否认的点了点头，她认可唐宋的话。
“你晓得？”唐宋回看她，眉梢微挑，“你晓得什么？”
安雅唇角微勾，抬手拭去她眼角还未完全干的泪痕，温言道：“知道你知道的事，也知道些，你不知道的事，所以……你想知道吗？”
唐宋不知道这个女人在说些什么，心里又有些害怕，她知道些什么。
——“嗯……”
监视器里发出乐文瑶的声音，只见她整个人已经站了起来，用头一下一下的磕着墙壁，用疼痛来抑制内心不断溢出的欲望。
可是这欲望，哪里是疼痛就可以抑制的？
乐文瑶抬起手，一双略微失神的目光，看着这条在她眼里如纸屑一般的铁链，紧紧的抿住唇，用呼吸来撑着仅剩的理智。
……
“我感觉……”唐宋眉心微微紧蹙，“我感觉文瑶……”
“唐宋！”安雅在另外一台监视器内，看见了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正一步步的朝着那扇石门走去，“你看……”
唐宋顺着安雅的话，也同样惊讶的盯着那台监视屏幕，相互对视后，两个人第一时间赶过去。
……
桑邪拖着虚弱无力的身子，打开一扇，又一扇的石门，直到站在那扇石门前，还没抬手，就被安雅和唐宋同时按住。
安雅沉声道：“桑邪！”
“雅，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文瑶的心魔，只能由我来阻止……”桑邪呼吸微重，说完看向唐宋，露出一丝微笑，“谢谢你，再次救了文瑶。”
“你现在不适宜在这里。”唐宋说的认真。
“是我把她变成这样，”桑邪眼中泛起一丝苦涩，黯然道：“让我陪她过去。”
听见桑邪这番话，安雅和唐宋都不约而同的松开了手，让她打开石门走了进去。
得知桑邪不在房间的灵雨和姜尤也紧随其后，灵雨盯着站在门口的两个人，眉头还没来得及皱起，就见唐宋摇了摇头：“我们在这里等吧。”
“……阿邪她？”
“这是她的选择！”安雅对灵雨说完，转身盯着那扇紧闭的石门，她明白这种难以言喻的滋味，将乐文瑶变为僵尸，对于桑邪的性格来说，是万不得已的下下策。
或许那一瞬间，她只是自私的……希望乐文瑶别离开自己，可是事后呢？
不生不灭的煎熬，这般活着，与死又有什么分别？
唐宋站在一边，将安雅全部的表情尽收眼底，也回看这扇石门，总感觉桑邪其实心里十分清楚乐文瑶什么时候会醒来，什么时候会饿。
还是说，这是上天对她们的考验？
……
桑邪的心脉由于受到了重创，要恢复并不像外伤那么快，确实需要休息好一段时间。甚至会因为每一次的呼吸，都能感受到心脏被针扎一样的刺痛。
本就不能吃疼的她，脸色煞白，额前渗着一层薄汗，不过看着远处紧紧贴墙站着的身影，苍白的嘴角，还是微微勾了起来。
一行泪滑落，顺着尖尖的下巴滴在地上。
她笑，是因为乐文瑶还活着。
她哭，是因为这样的活着，当真算活着吗？
“……文瑶。”桑邪拖着身子，慢慢走过去，不管她会不会伤害自己，桑邪还是将她抱在了怀里，呢喃道：“我在，我在这里……我感受到你在害怕。也晓得你在忍耐，别怕……有我，别怕……”
乐文瑶好像还没缓过神，就感觉自己被什么抱住了，还有咚咚——咚咚——咚咚——的声音。
是桑邪的心跳声。
“妖女？”乐文瑶如梦初醒唤了一声，并把她扶起，一双深蓝色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近在咫尺的脸，开心道：“法医姐姐没骗我，你真的没事”
桑邪盯着这双眼睛里的自己，看着她一脸开心的模样，心里更不是滋味。
“文瑶，你不怪我吗？”
“怪你什么？”乐文瑶恢复清亮的声音，在她看见桑邪的一瞬间，仿佛忘记了一切，“怪你把我变成了和你一样？”
桑邪看着她，头微微点了点，没有言语。
“其实我细想想，我是怪你的，怪你没经过我的同意，就把我变成这样。我虽然怕死，但是相比失去你，我觉得死也没那么可怕。”乐文瑶捧着桑邪的脸，难得的一本正经道：“不过法医姐姐和我说了，我和你的命是连着的，如果我死了……你也会死，这么看，我自然不会怪你。”
桑邪抬起手，握住了乐文瑶的手，轻唤一声：“文瑶。”
“说起来真的好奇怪，我一直好讨厌粘稠脏兮兮的东西，可是刚刚……我竟然觉得血好像很……美味，好想喝一喝才过瘾。可一想到，如果我离开这条铁链，会让法医姐姐失望，还有看不见你，就用法医姐姐让我冥想的方式，让我冷静下来……”乐文瑶也不知道自己在说着什么，仿佛整个人情绪都不太对，很容易伤感，又很容易激动，“这种感觉，比我写代码写不出来，打游戏打不通关，还要难受好几倍！”
不过这些在桑邪看来，均属正常现象，点点头：“我明白。”
“你不明白！”乐文瑶眉头皱着，“我刚才想了很多事，从有记忆开始到今天发生的每一件事，我竟然都记得清清楚楚，那么多年的事，我只用了一会儿的时间，就回放了一遍，可是法医姐姐说我要中午才能离开……你怎么会明白？”
“我来，就是陪你度过这个时间，我们静静的想想以后……”桑邪勾起苍白的唇角，盯着这双如深海一般的眼睛，倾身加深拥抱，“想想我们以后去哪里生活，你想过什么样的日子，我都陪着你……永远的，陪着你。”
乐文瑶听着“永远”这两个字，心里莫名的揪了一下。在她心里，很怕永远这两个字，因为根本就没有永远这两个字。自从爷爷的离世，她甚至害怕身边会出现一个让自己有依赖感的存在，因为是人，迟早都会离开。
可是一听见桑邪口中的永远，仿佛这个永远是那么清晰可见，并不遥远。
那深蓝色的眼睛慢慢变暗，最终恢复成了黑色，乐文瑶抬起手，环住桑邪，道：“我喜欢你永远赖着我，我会保护你的。”
桑邪听见这话，浅笑一声：“我一直觉得我有当小白脸的潜质，文瑶莫要嫌弃我才是。”
“嫌弃又能怎样，命都绑在一起了，你这块儿狗皮膏药，我是甩也甩不掉了！”乐文瑶挑眉说的轻巧。
桑邪直起身，眉心微敛，质问道：“你竟说我是狗皮膏药？”但在看她眼眸已经恢复黝黑时，内心却是无比开心，却掩盖的很好。
心里清楚，乐文瑶已经通过了抵制血液这一关。
最开始也是最难的一关。
“嗯。”乐文瑶轻巧的应着，点点头，“不过我喜欢，你这块儿膏药。”
……
……
……
午时刚过，石门就被人打开。
唐宋第一时间走过去，看着桑邪正依附在乐文瑶怀里，安稳的睡着了，而乐文瑶神色自然，那股担忧终于缓和了。
“法医姐姐，你快看看妖女。”
因为不能离开，所以乐文瑶一直抱着她，等着时间过去。
“她没事，桑邪的体质只要活着，就不会死。”唐宋接过安雅手中的保温箱，走上前，拆开一包血，递给乐文瑶，认真道：“这是过关的奖励，这一包你肯定吃不饱，后面的可有信心？”
乐文瑶盯着那鲜红的血包，黝黑的眼眸立刻变成幽蓝色，想着唐宋的话，先点头应着，才拿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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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关算是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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