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挑战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唐宋一直陪在乐文瑶身边, 聊着这些天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还有关于成为僵尸之后的需要有哪些心里准备。每一处细节，唐宋都耐心描述着。

　　而乐文瑶关于自己成为僵尸的过程, 记忆早已模糊不清, 记忆点只在桑邪跳鼎那会儿, 后面零零碎碎的记忆，不仅无法组合, 更联系不上。可是听了唐宋这番话, 惊讶之余更多的是后怕。

　　原来她曾经袭击过法医姐姐, 还差点杀了灵雨。更没想到朝雨对桑邪的执念, 会这么深。不惜一切代价的控制自己，目的就是杀了桑邪。

　　特别是桑邪……竟然为了忍住嗜血的冲动，竟然用刀刺进自己的心脏……

　　光想想，乐文瑶心里就跟着疼。

　　说好的怕死呢？

　　说好的不折手段的活下来呢？

　　就算唐宋告诉乐文瑶，这件事桑邪赌赢了，但她还是害怕。

　　是真的后怕……

　　万一她没能醒过来, 万一……法医姐姐没那么快赶来, 万一……想到这些, 乐文瑶无奈的叹了一声, 哪里有这么多个万一呢？

　　乐文瑶想到桑邪还在昏迷, 抬眉对着唐宋, 着急道：“法医姐姐, 我想……我想去看看妖女……”

　　“我知道你担心她, 可是现在你不能去。”唐宋理解乐文瑶对桑邪的担忧，但她不能同意，因为这风险太大。

　　她还不确定，目前的乐文瑶能不能承受视觉上的冲击。

　　“为什么……”乐文瑶有神的眸子在唐宋脸上扫来扫去，“还是说……”

　　“文瑶，你相信我，桑邪真的没事。”唐宋握住乐文瑶已经失去温度的手，说实话她心里真的不好受，如果有更好的选择，她并不希望乐文瑶成为六道之外的存在，强忍着心情，微笑道：“你刚成为僵尸，很多事都需要去适应，等你通过了考验，我就让你去看她，可好？”

　　乐文瑶不是很懂这些话，更让她意外的是眼前的法医姐姐，为什么这么懂僵尸的事，她不是最不信鬼神了吗？

　　经常说那些，这世间哪里存在那些，唯一有鬼的地方是人心。

　　可现在呢？

　　还有一点，乐文瑶觉得纳闷。就是眼前的人虽然是她的法医姐姐，但是在刚刚的谈吐间，眉宇间还有行为间流露出来的气质，都与之前有点不太一样。

　　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难道是自己成了僵尸看问题，看人看事也不一样了吗？

　　“法医姐姐，你之前不是最不信这些吗？”乐文瑶眨着眼睛，问的直接。

　　“经历了这么多事，不信也不行。”唐宋说着扶着乐文瑶来到最里面，那扇墙上有一条铁链，“所以文瑶……面对僵尸的第一件事，就是抗拒对血的诱惑，你会撑过来的，对吗？”

　　“你要……绑了我？”

　　“这铁链怎绑得住你？”唐宋回看乐文瑶一脸惊讶又忐忑的小表情，温柔的笑道：“它不过是用来考验你的忍耐力，你若受不了血液的诱惑，想挣脱它，只需要微微一用力，就可以做到。不过挣脱这条铁链，你心里的防线就会有缺口，就会被心魔入侵。所以……对于这个挑战，文瑶可有信心？”

　　唐宋知道乐文瑶喜欢打游戏，更喜欢挑战有难度的事，并在“挑战”这两个字上故意加重。

　　“那……我如果通过了，就可以去看妖女吗？”

　　“还不行。”唐宋知道乐文瑶的脾气，并没有多说，而是卖了个关子，“这一步都很难，等通过了，我们再说后面的。”

　　以乐文瑶的聪明，自然听出来唐宋的言外之意，垂眉看着那条铁链，稍稍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我知道了。”

　　唐宋将两条特别粗的铁链锁住了乐文瑶的左手和左脚，直起身看着乐文瑶一脸懵懂的样子，嘴角微微勾起：“天亮前，你定会饿肚子，撑到午时我便过来帮你解开锁链，所以这期间要委曲你了，文瑶。”

　　“法医姐姐，那我现在做什么呢？”

　　乐文瑶随意动一动左手，都能听见沉重的铁链声，可奇怪的是这么沉重的铁链挂在她身上居然变的这么轻。观察铁链长短，能移动的范围周围只有一张石制的长椅，要在这一个四方天地里呆到明天中午，也太简陋了点吧？

　　“冥想。”

　　“冥想？”

　　“文瑶，”唐宋双手扶着她的肩膀，让她正视自己，认真道：“这个过程，只能靠你自己走出来，我帮不了你，但我相信你可以。”

　　乐文瑶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认真的唐宋，虽然眼前的女人平时给她的感觉也是十分认真严谨，却也不像现在。

　　心里早已清楚这件事的重要性，乐文瑶眨了下眼睛，点点头：“我知道了，法医姐姐。”

　　唐宋见她坚定的目光，露出欣慰的笑容。

　　“如果……我是说……如我果承受不住，会有什么后果？会怎么样吗？”乐文瑶追问道。

　　唐宋垂下眉，这是她不愿预料的结果，如果乐文瑶嗜血成魔，没了人性，那么到时，她不会让安雅出手，会亲手杀了她，将所有的罪由自己承担。

　　只是那时，桑邪也会跟着……

　　这是唐宋不愿看见的结果，她更倾向于相信乐文瑶可以挺过这一关，只是宿主成为僵尸她是第一例，结果如何还真不确认。

　　几经思量的唐宋，抬眉应道：“如果你受不住，失了本心，会失去所有，包括桑邪。”

　　听见这话的乐文瑶没有再多问，对着唐宋摆了摆手，点头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唐宋见她做好心理准备的样子，微笑在转身后果消失不见，因为接下来的时间，只能靠乐文瑶自己，她什么都不能做。

　　西楼的地下室被唐宋层层封锁。

　　可以说，对面那一整栋别墅，只剩下乐文瑶一个人。

　　夜七在东楼的监控室接通了乐文瑶的石屋内，见她正一个人百无聊赖的一会儿站着一个坐着，一会儿依着墙壁，一会儿躺在石椅上。

　　“阿瑶，真的会没事吗？”灵雨目光有些担忧，她没想到成为一个有心的僵尸，需要经历这么多考验。

　　安雅端坐在沙发上，品着上好的春茶，对着灵雨道：“一切都要看文瑶自己。”

　　“那我们现在就这样盯着她吗？”灵雨问。

　　“你们先去休息，这里有我和唐宋，”安雅放下茶杯，认真道：“天亮后，还有更多事要做。”

　　灵雨知道事有轻重缓急，点点头：“那我们先去休息了，早上我会让人送早饭过来。”

　　“有劳了。”

　　转眼间，监控室内就剩下唐宋和安雅两个人，安雅见她坐在椅子上一直盯着监视器里的身影，端着茶杯走过去，轻言道：“与文瑶说了那么多话，定是口渴了，先喝点东西。”

　　“谢谢。”唐宋接过茶，轻抿了一小口，放在桌子上，抬头看着安雅，“雅，我的心很不舒服。”

　　“我知道。”安雅伸手将唐宋揽在怀里，修长的指尖轻抚过唐宋的侧耳，“我都知道……”

　　“如果……我还生活在天池下，如果……我并不知道情为何物，每天呆望着瀑布上方，该多好？”唐宋说着浅笑了一声，“无忧无虑的，没有感情的牵绊，该多好？”

　　安雅怎么会听不懂唐宋的话外音，不过还是顺着她的话问：“那现在不好吗？”

　　“不好。”唐宋回的坚决，一行泪滑落，“我后悔了，在这之前我根本来不及后悔，现在我还有时间，我真的后悔了……后悔将你变成僵尸，更不希望看到我的朋友变成僵尸……这样的长生不老，要来何用？……不生不灭存活，要来何用？”

　　“……唐宋。”安雅也红了眼睛，将拥抱加深，“别说了，这不是你的错。”

　　“这个世间，多少人渴望得到长生，多少人为此不折手段……可这长生，当真有这么好？”唐宋依偎在安雅的怀里，仿佛并没有听见安雅的话，拭去眼角的泪，凝视着屏幕，看着乐文瑶百无聊赖的样子，口中呢喃有声，“僵尸不属六道，孑然一身的徘徊在人世间，又有何意义？”

　　“文瑶……不是有桑邪吗？”

　　“那你呢？”唐宋直起身，回看安雅，“琴渊过后，漫长的长生之旅，你是怎么过来的？”

　　安雅目光一震。

　　唐宋看着她的眼睛，追问道：“屏玉死后，你绝望般带着她的一魂一魄，生存在这世间，又是怎么过来的？”

　　安雅敛眉看向唐宋，唇角微微抿了抿，却始终没有开口。

　　因为唐宋暗指的都是事实，这种感觉，不仅仅她有，也包括桑邪和玄洛。

　　漫长的岁月，若只身一人，才知死并不可怕，怕就怕生不如死。

　　“雅。”唐宋拇指抚过安雅精致的五官轮廓，长吐了一口气，来摆脱掉内心软弱的情绪，她要坚强，不管以后如何，她都要坚强，慢慢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些事早已注定了，若再一次失去我的话，就不要寻我了，也不要等我了，好不好？”

　　听见这话的安雅眸光幽幽闪了一下，抬手直接敲了下唐宋微皱的眉心，见她一脸茫然，浅浅的低笑一声：“没到那一天，就不要胡思乱想，上天对我们的考验已经够多了，如果这还不够的话……也不外乎就是生不如死罢了，但是你休想让我不等你，不寻你，不想你。”

　　“……雅。”唐宋捂着额头，轻唤道。

　　“我没有什么缺点，也没什么优点，如果说执着是缺点的话，我会把这份执着当成我唯一的优点继续坚持着。”安雅抬眉认真的看着唐宋，紧紧的将她的手握住，“我认定了你，你最好有这个觉悟。”

　　面对这样的话，这样的人，这样的执念，说不喜悦是假的。可是喜悦的背后，总有一股无法摆脱的惆怅，压的唐宋喘不过气。

　　除了倾身将安雅紧紧的抱在怀里，不让她看见自己眼角滑落的眼泪之外，她不知道要如何躲开她那双洞察透彻的眼眸。

　　从天黑到天亮，两个人都没有再说什么，直到监视器内传来乐文瑶低吟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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