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米脖子微缩,伸出手儿,正好赶在他印上额头时挡住他霸道的唇。
他的唇落在她手心,痒痒的,轻轻地。
苏小米偏着小脑袋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将风皓天从头打量到尾。很平静很平静。
“米儿?”他低唤,似压抑着深情。
苏小米忽然笑了,她用力地支起身子。同时一臂轻轻推开风皓天想帮助她的手。没力气的女人自个儿拼命拉了枕头垫着背,坐正,偏着小脑袋浅浅地笑:“大叔,你挡住我的视线了。”
“米儿?”风皓天顿时骇住,优雅高贵的男人眸子睁大,半弯着腰,就那样冰山定形般瞅着她。
“大叔,你认识我吗?”苏小米微皱眉儿,仰起脸儿,清纯美好,“可是我不认识你。大叔麻烦你让让,你挡住轻舟哥哥了。大叔你瞪那么大眼睛干嘛,怪吓人的……”
风皓天一双眼布满血丝。自己尚且没想到要怎么做,早掐着她细细的双臂,声音低沉有力:“我是风皓天,我不是大叔。苏小米,我是你的男人。”
苏小米困惑了,可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可是,你是大叔呀?你不喜欢人家叫你大叔吗?你头发都白了,我其实更应该叫你伯伯……”
“S-hit!”风皓天诅咒着,不知不觉加重手劲,一脸阴霾,“我说了,我是你的男人。”
这女人睡了十天,睡糊涂了。居然举止这么反常。而她的眸子那样清澄……
风皓天心惊——苏小米看着他的神情那样坦率,而且,她没有注意到自己扁了的肚子,没有问那个孩子的下落。
风皓天慢慢变了脸色。心头,似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悄悄滑落,而他以再快的速度都拾不起来……
“哥——”苏小米求救似地喊着。
“米儿,我在。”蓝轻舟的声音从风皓天身后传来。
苏小米忽然往后一退,奇异地挣开风皓天的手,苏小米从床的另一侧下来。数秒的晕眩过去,苏小米拔腿就跑。
才跑两步,风皓天的手臂跟上。可是苏小米忽然垂首,无意中刚好避过风皓天的手。
“轻舟我为什么肚子疼?”苏小米的手臂按在肚子上,痛得皱眉儿,“真的,隐隐作痛。哥……”苏小米忽然不说话了,抬头四顾,似乎才发现这里是病房。
她忽然转身朝房间角落的洗手间跑去。
翻开柔软舒适的病号睡衣,苏小米的小脑袋垂着,清清楚楚看到腹间一条粉嫩的新疤痕。
她跑了出来,越过风皓天,竟直奔蓝轻舟,摇着蓝轻舟的手,有些惶恐:“哥,为什么我肚子上有条疤痕?好难看。还有我肩膀那儿怎么好痛啊。我看不到那儿是什么样子,哥你帮我看看……”
一室寂静,寂静得能听到春风从窗前吹过的声音。整个病房里所有人都失神地打量着苏小米。
她失忆了。连自己腹中宝宝都能忘记,也忘记了风皓天,只记得一直呵护她的哥哥。她的记忆停留在哪一年哪一月?
风皓天缓缓合上眸子。
如果以前的失忆是装的,那么如今绝无可能再装出来。那种天真的迷茫,原始的清纯,绝无可能装出来。
苏小米真正的选择性失忆了。
她忘了与他风皓天相差的所有事,连怀胎十月的宝宝都已忘记。
但她能记得蓝轻舟。
“那条疤痕……”风皓尝试着说得顺其自然些。
蓝轻舟淡淡笑了,伸出手来。
苏小米立即将手儿送进蓝轻舟宽大温暖的手掌。立即被包进蓝轻舟的掌握中。
“米儿患了阑尾炎,动了个小小的手术。”蓝轻舟轻轻地拍拍苏小米的手背,轻轻安慰,“不过现在好了。可以出院了。”
“是吗?”苏小米忽然转向风皓天,紧皱眉儿,似想再得到一个人的证实才相信,“大叔,我真的是这样么?”
大叔?
大叔!
黑瞳扫过紧凝心神的洛霞,十指交缠的容笑笑,和满腹心思的苏玉虹,风皓天颔首:“是,阑尾炎……”
说是阑尾炎总比提到那个孩子好……
“果然是阑尾炎啊……”喃喃着,苏小米有些伤感,“我运气还真是出奇的差呀,连阑尾炎都找上我。可是为什么找着我呢,瞧我孤苦伶仃的,和我妈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唉,果然运气不好,连阑尾炎都喜欢我。”说着,忽然自个儿神气几分,昂首挺胸,“不就是个阑尾炎吗?”
伸胳膊伸腿检查着自己,苏小米洋洋笑着:“没事儿,阑尾炎小case,我还是活蹦乱跳的。哥,我们回家吧!”
“好,米儿推哥回家。”蓝轻舟含笑瞅着苏小米苍白面容上久违的灿烂笑容,轻柔的目光却落在苏小米身后冷如大理石的风皓天身上。
他乐意米儿忘记与风皓天有关的一切。
淡淡一笑,蓝轻舟语意双关:“风总,米儿确实累了,大病初愈,确实该大休。在下认为,风家的门风真不咋的,风总如果不能好好自扫门前雪,不能还朗朗乾坤,估计风总不会再得到一个真心朋友,更无法留住真爱之人。”加重语气,蓝轻舟貌似云淡风清,其实却加重语气,“风总可以慢慢考虑。我们走了。”
风皓天听着,奇异地未吐一个字。瞄着面前两个生死间尚能记忆的两人。深幽黑瞳,里面的东西谁也看不懂……
洛霞终于回过神,悄悄来到女儿面前。眸子有些湿润,深知女儿性格的洛霞心知肚明,米儿是把这几年的岁月全给忽略了。
“妈,笑笑,我们一起走。”说到走,苏小米忽然跳了起来,“哥,你的腿……”
浑浑噩噩这么久的苏小米终于发出蓝轻舟的不对劲,紧紧盯着蓝轻舟的轮椅,发出急促的一声“啊”。
然后扑上来:“哥,痛不痛?”
“我痛!”风皓天在旁说。真心痛,想象中早准备近百种苏小米苏醒的场面,绝没有想到是这场景。
但他没有阻止他们的互动,亦没有把苏小米从蓝轻舟手中抢过来的打算。
他眯眼,眸光有些犀利,神情有些幽远。一头白发,却仍给人俊逸非凡的视觉。
“没事。”蓝轻舟轻轻笑了,长眉低垂,睫毛履眸,自己将轮椅调转方向,轻柔地要求,“米儿,可能阑尾炎太痛了,痛得让米儿忘掉了一些事。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哥的腿会好起来的。米儿来,推哥回家。”
“真的没事呀?”疑惑着,苏小米果然乖乖地跟到蓝轻舟身后,轻轻推起轮椅,意气风发起来,“哥说没事就没事。我相信哥。”
推到门口,苏小米忽然转过身来,偏着小脑袋,黑白分明的眸子眨呀眨,小女人此时清新得像朵春风轻摇的花儿:“大叔,以后别认错人哦。我不喜欢陌生男人动不动就亲女人,那多没教养啊……”风皓天一张俊美的脸阴晴不定,双手握拳,似又要忍不住把面前的女人掐死。
或许,他真该早就把她囚上雪岛……
大脑里经过天人之战后,风皓天脸色微微放平。
苏小米推着蓝轻舟走远了,他才从牙齿里挤出几个听不出感情的字来:“大叔谨听教诲。”
咬牙切齿,可面上有笑容。颇怪异的景象。
别人还好,容笑笑忍不住别开脸儿笑。
苏小米眉眼弯弯,真挚温柔:“这样的大叔才让人可亲。”
风皓天别开黑瞳,无力望天。
俊美狂肆的男人不可一世,如今被苏小米嫌老喊成大叔,居然也只能吃这哑巴亏。心里移山倒海,表面却不敢再凶神恶煞,怕一不小心把现在无比脆弱的女人再吓晕过去。
容笑笑微微动容,忽然有些怜惜面前这个将心思藏得比太平洋底还深的男人——她有听苏小米说,人站得越高越寂寞。在这瞬间,容笑笑明白苏小米原来仅仅是说风皓天。
可惜,这些话容笑笑全记住了,苏小米却将人连话全给忘了。
长廊走完,苏小米按下电梯,将蓝轻舟轻轻抓向电梯。
“还是我来吧!”苏玉虹从一侧伸过手来,抓住轮椅。
轮椅停在电梯口。
“不必。”蓝轻舟云淡风清,伸长手臂,轻轻格开苏玉虹白净手腕,淡淡地,“苏秘书照顾了我这么久,辛苦了!我会给苏秘书开工资。”
说着,洛霞默契地递过钱。
蓝轻舟数了五十张放进苏玉虹手里:“这是五千块,看看够不够?不够我再取钱给苏小姐。够的话,我就不送苏秘书了。”
苏玉虹飞快将钱返回蓝轻舟手里,眼眶一红:“轻舟,我们之间不应该用钱来衡量。”
“如果苏秘书没有照顾我,确实无须用钱来衡量我和你之间。”声音清润迷人,蓝轻舟娓娓道来,“那样我和苏秘书什么关系也没有。”
“轻舟……”无情的话让苏玉虹沮盈于眶,伤心得说不出话来,“轻舟,别说伤人的话,求轻舟了。”
“我从不主动伤人。也轻易不会伤人。”蓝轻舟摇摇头,“苏秘书,如果有个男人一心觊觎你,你被他恶意蓄谋强干,后面他主动对你负责,你会不会嫁给他?”
“当然不会……”苏玉虹不傻,才说四个字就恍然大悟,明白蓝轻舟在影射她苏玉虹一直以来的行动。漂亮能干的女人背脊立即塌下,脸色灰败。可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女人,硬是撑着笑了,强装听不明白,“轻舟说的是什么?我不懂。轻舟……”
“不,你懂。我和米儿结婚前一天发生的事,我去台湾时米儿已经和我说了。”语气温和,可蓝轻舟言语一反常态,咄咄逼人。
别人不明白,洛霞却是明白了,蓝轻舟对面前的女人完全没有半点情义可言。
许多事,一子错,全盘皆落索,履水难收,破镜难圆。
苏小米愣愣地瞅着,微微皱眉,不明白面前发生了什么事。而且——旁边那大叔吃人的目光老是绕在她脑后,让她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欠了这个大叔钱了吗?一定是,而且为数不少,几乎有成百上千万的感觉。
风皓天静默依旧。看出苏小米的不自在。但他的目光仍然落在她身上。
劫后余生的女人忘记了所有的苦难,此时竟焕发出一种清新宜人的美,让人想起十八岁那个和海浪嬉戏的小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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