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石的脸几乎凝结成冰。眼中的血丝有如芍药般丰艳。
他不再乖乖等在门口,而是抓着医生,把自己全身上下消毒,强行站在一侧等着医生救回那个自始至终悄无声息的女人。他看见医生一个个紧张得冒汗,却无法把小米儿弄醒。
其实他挺喜欢她瞪着清澈的眸子跳着喊:“风皓天——”
这世上只有她敢这么喊他。
他用那扇密码门困住了她,让她在极度惊吓中等待死亡的来临,为了母子二人的生还绞尽脑汁,最后只能选择跳进冰凉的水里,现在她最该跳起来斥责他……
这傻丫头为何不跳起来?
她笨重的身子现在轻盈了,他看见医生正在缝合苏小米腹间的那道剖腹产而来的伤口。但没看到他们的宝宝在哪里……
风皓天没有问宝宝在哪里……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投射到窗户玻璃上时,医生终于站起身来。
风皓天挡住了太阳光,医生感受到阴影,抬头看他,发出惊愕而短促的呼声:“天——”
“哦?”风皓天发出几不可闻的询问声。
医生错愕地看着他,摇头,叹息着,仍然尽职尽责地告诉他:“病人不会有生命危险,但因缺痒过久,受寒严重,还在发烧,可能要两三天才能完全退烧。病人惊吓过度,或许还有心理上的逃避因素,病人深度昏迷。但病人可以转到正常病房了。至于那个胎儿……”
没有听完医生说的话,风皓天已大步走开。
医生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僵硬的动作。摇摇头,他们都认识这个A城商界巨子,那个优雅尊贵年轻有为的男人。但此时这个风皓天看起来让人产生一种诡异的感觉。
容颜俊美,可……
仅仅一夜,风氏总裁一头青丝变白发。
他凝着她赛雪容颜,小小的脸儿不及他半个巴掌大。附身,指尖轻轻划过雪白的脸,最后落在她紧闭的眸子上。他的目光却落在她肩侧,巴掌大的溃疡已被医生处理好,但似乎很疼,因为晕迷中的人儿都似瑟缩了肩膀。
他在她苍白似雪的唇上轻印一吻。
他似说了些什么。很小声,小得怕惊动她美妙的梦。
只有风儿听到他对苏小米的低喃,那是他深可见骨鲜血淋漓的自我剖析:“我明白了,我风皓天最大的弱点是自负。要命的自负。”
可苏小米没有认同这个观点,因为她一直静静躺在那儿,也因为不知道罗越的离世。她安安静静,呼吸声都出奇的安静,几不可闻。
然后,风皓天大步离开医院。
回风氏。
风皓天没再回医院。医院的一切都交给张婶和张伯管理。
给蓝轻舟看病的德国脑科医生来了,却是秘书唐素素从公司赶过来招待,并跟踪完全程。
似乎也不再留连酒楼,不再有关于夜宿小姐的花边新闻传出。
似乎他那夜根本没有出现过龙潭,在医院里待了通宵的男人也不是他。
只听说风氏总裁现在非常拼命,很拼命。原本一夜变得花白的头发差不多已全白。俊美得近乎邪魅的面孔,加上白发,说不出的妖异,而又邪魅得极其魅惑人。
这一晕迷,苏小米几天都没醒来。
直到肚皮缝合,直到拆线。直到那道伤疤愈合,已能正常饮食行走,她都没醒来。
那张脸一直如纸般苍白。
不再是那个端着大肚子的活蹦乱跳的女人。
第十天。
这天是个好天气,非常非常好的天气。而且还是星期天。
风鸿和风雪儿两个歪着脑袋,身子却齐齐排排地坐在床头。瞅着自己的妈咪一双眼睛,期待着它们快快睁开。
护士阿美却愣愣瞄着安静的苏小米。
“妈咪真不乖。”风鸿嘟嘟小嘴儿,“该起来吃饭啦。张婶说了,吃饭的孩子才是好孩子。”
“嘘——”果然女儿更知心,雪儿可体贴老妈了,“哥哥别吵啦,妈咪需要好好休息。我昨天打电话问爸爸,爸爸说,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是要多多休息的。妈咪真棒!都可以去比赛跳水冠军。要是我们,一定吓得尿裤子的……”
“爸爸太忙啦!为什么爸爸那么忙?我不喜欢爸爸那么忙。”风鸿十分遗憾,忽然从床边跳下,眯眸,笑意从长眸里跳了出来,“爸爸……爸爸来啦!”
果然,风皓天正眯眼瞧着白色被单中那张苍白的脸儿。他都忙了整整十天,她还在睡。
再睡下去,她要比蓝轻舟还睡得久了。
“雪儿鸿鸿,过来过来。”站在病房门口的张婶挺会看场面,立即朝两个孩子招手儿,“来,让你们爸爸陪陪妈咪。快点过来,怎么不相信张婶呀——张婶也知道白雪公主不是要白马王子才能吻醒的嘛……”
“好嘛!”风雪儿恋恋不舍地说着,一步三挪地往前走。走到风皓天跟前却悄悄拉下爸爸的脖子,小小声地商量着,“老爸,妈咪醒来要喊我喔。”
风皓天颔首,越过女儿,坐到床边。轻轻拾起苏小米洁白纤细的手腕。
大理石般的脸静静地瞅着那双不肯睁开的眸子。
忽然俯身。风皓天捏着那个如今不存在的酒窝,威胁着:“再不醒来,我就不让你看到孩子们。”
可惜女人不接受威胁,依旧安安静静地睡着。好象三春不贪睡,该是多么遗憾……
深呼吸,风皓天换了张脸,轻柔地抓起她只剩不到肩头的发丝,低低地诱惑着:“乖,米儿如果现在醒来,我让鸿鸿雪儿跟米儿姓……”
诱惑无效。
风皓天似乎安捺不住突如其来的焦躁,起身,来回踱着步子。偶尔停下,看着静静的女人,眉宇深蹙。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声音,是阿美怯生生的声音:“风先生,有位先生要进特护病房。”
“不见!”风皓天淡淡的。可这淡淡的语气包含无限的疏离。
“为什么不让他见米儿?你知道他是谁吗?”温雅的中年女音冷冷响在门口,是洛霞。
为了轻舟再不见女儿的洛霞,却无法忽视女儿受此重创,天天照顾着女儿。
洛霞的身边还有个和苏小米差不多年纪大的年轻女人。风皓天认识,那是容笑笑,与苏小米很亲密的同学,不是非腻到一起不可的感情,但两人不管去了哪里都会联系的好友。
容笑笑早溜到苏小米床边,轻轻握着那纤细的手儿。和苏小米轻轻说着话,一个人的话。
“哦,是谁?”淡淡地声音,风皓天转过身来,有着挺拔身躯的男人仅脆弱了那一个晚上,如今仍是那个让人不敢仰视的看似优雅实则霸道的男人。
“轻舟。是轻舟。”洛霞恼怒地抬头,瞪着面前害了蓝轻舟又害了她女儿的白发男人,“风皓天,你唤不醒我女儿,为什么不让轻舟试试。你以为,你的刚愎自用能让我的女儿醒来?”
“蓝轻舟?”风皓天低低重复着这个名字,黑瞳掠过一丝光亮。唇角好不容易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他淡淡笑了,“原来是他。蓝先生原来醒了!”
“轻舟醒来十天了。只是这两天才心情平静些,接受双腿不能行走的事实。”容笑笑在旁解释着,一双灵活的眼睛却凝在风皓天绝美容颜与白发构成的妖异景象。
风皓天颔首。原来那个德国医生还真有两把刷子,把昏迷那么久的蓝轻舟终于救醒。
“如果是蓝轻舟,可以进来。”风皓天淡淡一笑,懒懒走到床边,坐到一侧。等着蓝轻舟制造出奇迹。
容笑笑赶紧起身,站立一旁。
首先出现在门口的是苏玉虹,她默默地瞅着一团白色中的妹妹,看不出有怜悯之色。然后侧身,推进一辆轮椅。
轮椅上坐着蓝轻舟,清俊温暖的蓝轻舟。从清醒以来,已调适十天,蓝轻舟面容平静,一如重伤前的儒雅超群。
从一进屋,他清澈的眸子就定在病床上的苏小米。
苏玉虹要推轮椅,却被蓝轻舟云淡风清地推开。
谦和如蓝轻舟会有这样的表情,让风皓天微微扬眉。
无视苏玉虹的失意,蓝轻舟双手放上轮子,自己用力推着进来。
轮椅准确地停在离病床一厘米处。
没有和风皓天打招呼,蓝轻舟轻轻拿起苏小米白得几近透明的纤纤手儿,慢慢在手背上印下一吻。
风皓天黑瞳投在那白嫩手儿,微波漾过,却没有做任何动作说任何话。
屋子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看着蓝轻舟。只有容笑笑瞅着风皓天那一头白发出神。
一夜白头只是传说,不曾想会出现在面前这个男人身上。容笑笑一直更支持苏小米与蓝轻舟百年好合,此时微微动容——爱情没有适合不适合,只有缘分之说。
可是,苏小米的缘分到底是谁?
蓝轻舟笑了,轻轻捏捏她看不见的酒窝:“米儿再不醒来,谁来照顾哥?”
声音一如当初温润宜人,连谦和的神态都一如当初。
如果以前不相信蓝轻舟是他命中的煞星,现在风皓天相信了。
他威逼利诱皆唤不醒的女人,在蓝轻舟一句话之后,居然睫毛似乎微微一颤。
蓝轻舟笑了,眸光晶莹,柔和轻笑:“米儿如果不醒来,哥如何站得起来?”
几乎可以用神奇一说,别人没看见,但一直注视着蓝轻舟握着的白嫩手儿的风皓天,与蓝轻舟本人,均看到那白嫩指尖轻轻地颤动几下。
“米儿,别睡了,再睡哥要打PP了。”轻柔笑着,蓝轻舟加重力道。没打PP,倒在她脸儿上轻轻拍了下。
这话似乎更有效。她长长的睫毛若蝴蝶振翅……
也许,在她心灵深处,最放不下的仍是蓝轻舟。才会有些感应。
一屋子的人都紧张起来。全都注视着那双眼睛,希望能瞬间睁开,并焕发出璀璨光芒。
苏小米长长的睫毛一个大大的颤动弧度……
风皓天抢前一步,俯身凝着那个不领他情的女人。就算这种情况下,她仍然只听到蓝轻舟的声音。他之前说的话她全然当耳边风了。
正瞅着,那双清澈的眸子睁开了,直直地看向他眼底。有些迷惑,有些好奇,那里面似乎坦荡得像个婴儿般纯净。
“米儿?”风皓天俯身下去,声音微颤。一个吻似雪花轻落雪松,轻轻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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