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沅和谢天欣回到学校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两人一路上都没说话。袁沅只当这件事情过去了。自己学信息竞赛的事情算是过了明路,或许袁海不同意,但等初赛成绩出来了,她有信心能说服袁海。
至于何玲玲和谢天欣,她没想着要告状之类,事情能自己解决,就没必要做这些。中途才走在一起过日子的,原本就埋伏了很多矛盾,表面上能过得去就行了,没必要挑起来。袁海再离了婚,她的日子不一定比现在更好。
只是没想到谢天欣倒打一耙,何玲玲嘴巴没上锁,自己吐露了出来。袁兰或许当时没想到,但事后肯定能明白。她知道了,袁海还能不知道?不过,以他的个性多半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知道了也不会闹开了。
星期一下午,袁沅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到了晚上,这种感觉更强烈,她课间跑步回来,才坐下来,就被人扔纸团。只不过她出手快,纸团还没碰到头,就被她抓住了。她往教室后面看,几个男生虽然端坐着,脸上看好戏的表情却出卖了他们。
纸团是草稿纸揉成的,袁沅把它丢进了垃圾桶。后面一阵笑。
下了晚自习,后面的动静又起来。袁沅在收桌子,突然“啪”一声响,尚元曼站起来了,骂旁边坐着的男生:“你他妈神经病吧?”
喧哗起得突然,尚元曼声音不低。班上的同学都看过来了。那男生显然有些怕她,缩着肩膀回答:“你才有病吧,老子干了什么,你在这骂。”
尚元曼在学校里是个异类,女生们的头发要么扎着马尾辫要么是短发,她则是披肩长发,还挑染过,大家都穿校服,她却穿裙子。还化妆。迟到上课睡觉已经是家常便饭了。方红批评过她几次,她也没收敛。方红也懒得管她了,把她的座位安排在最后排的角落里,只要她不干扰其他人就行。
教室走廊外面有其他班级的同学跑过,二十九班却没几个出门。大家都往后面看。
尚元曼个子高,那男生却坐着,两人对峙,□□势男生就矮了一截。偏她还一副拽拽的样子,半扬着下巴说:“你妨碍我睡觉了!”
男生的手按在一本书上,畏缩着说:“神经病。”
尚元曼一脚踹在他凳子上,那男生差点翻倒。她指着男生:“你再说一遍。”
男生却不敢说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尚元曼盯着他好一会后,操起桌面上手机扬长而去。班上这才有人小声说话,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男生还坐着,他的伙伴们围了过来,问他发生了什么。男生大约是觉得丢脸了,反讥:“你问个pi呀问!”然后又小声骂尚元曼。
叶紫过来了,对袁沅说:“走吧。”
两人走到教室门口,雷小雨跟上来了。出了教室,她小声说:“你们知道尚元曼为什么骂胡一帆吗?”
叶紫摇头。雷小雨又看袁沅。袁沅也摇头。她的座位靠前,刚才忙着收桌面,确实没留意教室后面的动静。
雷小雨盯着袁沅,小声说:“他们都在后面议论你呢,你知道吗?”
叶紫皱眉:“都有病吧。”
袁沅其实早就听到了,但她不知道源头。“是吗?都说我什么?”
雷小雨却不说了。叶紫挽上袁沅的胳膊:“你管那些人说什么?嘴巴贱呗。”
雷小雨默不作声,到了宿舍里,叶紫去卫生间了。雷小雨扒在袁沅的床边,小声说:“你跟尚元曼关系是不是挺好呀?”
袁沅笑着摇头。她跟尚元曼说话统共就没几句,关系绝对谈不上好。不仅她,尚元曼跟班上的女生们关系都不怎么样。大家在面对她的时候,心情好像有点复杂。背后关注的多,却从不交往。大家都知道尚元曼有个男朋友是社会上的,还有同学说是什么帮的,总之不好惹。男生女生对她有蔑视,也有羡慕,最多的还是害怕。
“那她为什么帮你抱打不平?”雷小雨又问。
袁沅愣了下,她还真不知道是这个原因。但想想,再这之前,后面的几个男生确实在说她考试作弊的事情,好像是从下午就开始了,班级里关于她月考作弊的言论就多了起来。也不知道谁先说起的。
谣言这事,你越在意它传得越疯。后面的考试还多着呢,事实是怎样的,时间会来说话。
叶紫从卫生间出来了,雷小雨缩了回去。袁沅摇了摇头,她也想不通为什么。
第二天袁沅就接到了顾知闲的消息,他发的是截图。noip初赛的成绩出来了,她是满分。也不知道他是在哪里查到了,北省noip初赛同样满分的还有三人,北师大附中二个,江陵三中一个。
这自然是好消息,晋级的分数线都不需要等了。
叶紫一屁股坐到她旁边来,唉声叹气。
袁沅收了手机,问:“这又是怎么了?”
叶紫叫:“马上要期中考试了,怎么办啊?”
正在背英语单词的童淑媛转过头来:“你还用担心吗?”
叶紫呵一声笑:“谁不担心啊?”然而一转头,对上袁沅,她又一脸的羡慕,“你不用担心。”
袁沅笑着摇头,“谁说我不担心?”
童淑媛:“你成绩这么好,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要是跟你一样,那就好了。你是怎么学的?”
袁沅看着她们:“我呀,天资聪明?”
这次,叶紫和童淑媛都没笑了。
中午,袁沅和叶紫童淑媛一道去食堂吃饭,快到食堂门口时,听到了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她停下了脚步,看见袁海。愣了愣。
童淑媛低声问:“是谁呀?”
叶紫拉了拉她。
袁沅对她们说:“我爸来了,你们先去吧。”
袁海手中提着塑料袋,袋子里装着一瓶已经喝了一半的矿泉水。他大约是下火车直接过来的,脸没洗,眼角还有污迹。
袁沅问:“爸,你吃饭了吗?”
袁海回答:“吃过了。”他看着往食堂去的学生人流,催促袁沅:“你快去吃饭,我在门口等你。”
市一中是封闭式管理,除了周三和周末的开放日,一般不容许随便进入。袁沅不知道袁海是怎么进来,但她觉得他应该没吃饭,或许连早餐都没吃。她让袁海跟她一起进食堂。
袁海看着身边经过的同学,摆手:“我不进去了,你快去。”
袁沅也没在劝了。学校食堂的饭菜有多种规格,有八元十元十五元的套餐,也有小碗菜。这个色香味比起套餐自然要好多了。但价格也贵。袁沅并不是好口腹之欲的人,她平常就在套餐的窗口挑选。这次却在小碗菜的窗口点了二个菜。
袁海还在食堂门口等着,他大约是不想让人看见自己,并没有站在大门显目的大门旁边,而是在花坛的那里。
袁沅转了一圈才看到他。她没说什么,直接把人带到小树林。那里有石桌石凳。她把几样菜摊开了,其中一盒饭递给袁海。袁海愣了愣,还要推。袁沅说:“我都买了,你不吃那就只能浪费了。”
袁海这才接。看着摆在面前的菜和汤,他大约是想说些什么,努了努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吃饭时父女两个都没说话,袁海估计是饿到了,几样菜吃得精光。吃完了,袁沅把餐盒打了包,袁海摸了摸兜,大约是烟瘾犯了。烟都拿出来了,但他又放了进去。问:“我听你大姑说,你在学竞赛?”
袁沅点头:“是信息竞赛。”
袁海是搞不懂什么是五大学科竞赛的,他以前就听过数学竞赛物理竞赛,信息竞赛还是最近两天才听到的。到底这门竞赛学的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学得咋样?”袁海又问。
袁沅点头:“还行。”
袁海沉默了一会,“你咋地想起学这个呢?”
袁沅想了想,“爸,信息竞赛是五大学科竞赛之一,如果学得很好,是可以不用参加高考就直接保送到很好的大学的。”文瀚和顾知闲不就是这样的?
袁海眉头微微一皱,“你别想这个了,还是认真学你们老师教的知识。”
哪怕袁海不知道什么是五大学科竞赛,但他也知道,学竞赛必须要成绩好。自己女儿的成绩,自己心里有算,绝对扒不到成绩好的那一列来。
没等袁沅辩解,袁海又问:“你阿姨一共给了你多少钱?”
“一千。”
袁海的手一哆嗦。开学到现在快二个月了,才给了一千?他摸出烟点上,抽了一口。心里才略微好受一点,“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袁沅没回答,她打电话给袁海,说什么呢?告何玲玲的状还是自己在外面打小工顺便蹭电脑学信竞?说了有意义吗?
“你找人借钱了吗?”
袁沅摇头:“没有。”
袁海又狠狠抽了一口烟,摸出一把钱,放到袁沅的跟前:“拿着!”
袁沅拿起来数了数,二千。她不知道说什么。文瀚只给她发了一次工资就去北京了,她现在手上还真没多少了。noip复赛是要到华师大学参加的,还要考两天。华师大学在省城常安市,来去的路费以及住宿费,这些都要钱。
“我听你大姑说你考试考得很好?”
“嗯。”袁沅摸了摸手机,想着要不要把成绩排名给袁海看看,让他高兴高兴。
“你好好学,认真学。那个竞赛就别学了,你要是想参加培训班,就给我打电话,我要是没接到,你就给你大姑打,多少钱都要学!”
这算是难得的发火吗?袁沅拿出了手机,把顾知闲发给她的截图拿给袁海看:“爸,这是我这次参加竞赛的成绩。”
袁海赶紧把烟头掐灭了,凑过去看。袁沅说:“我朋友帮我查过了,这次信息竞赛全省只有四个满分,二个在北师大附中,一个在江陵一中,然后就是我了。”
成绩的截图其实就一行字,袁海却看了好一阵,看完了问:“这个比赛有啥用处不?”
“这是初赛,全省共有四千多人参加,只有百分之二十的人能进入决赛,决赛要到华师大学去考,考好了,就能在高考中得到降分录取。如果能进省队,参加全国比,还有可能降一本线和保送呢。”袁沅不知道自己能走到哪一步,但眼下她要说服袁海,就要把饼画的大一些。
袁海显然是被惊到了,沉默了许久,“啥时候复赛?”
“下个月十八号。”
袁海顿了顿说:“你去华师大学之前给我打个电话。”说完了他又摸兜,但他手上已经没钱了。
袁沅达成目的,就收了手机。
“爸,你今天要回红星镇吗?”
“回。”原本袁海是不打算回红星镇的,但现在他打算回去一趟了。他的钱都给了何玲玲,袁沅马上就要参加复赛了,这钱他得要点出来。以后钱也不能全都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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