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兰接过手机时，心里还在疑惑。不知道袁沅想干什么。低头看手机屏幕上是一张成绩表，她马上专注了，先拉到最底下，然后往上。一来她知道袁沅的成绩不好，二来，她儿子盖帅在市一中读书的时候，成绩不也怎么样。习惯已经养成了。

　　划拉了好几下，没看到熟名。袁兰心里想会不会自己看漏了。不过接着她就看见谢天欣的名字了，排名一百五十六。挺不错的。袁兰抬头，带着笑看了谢天欣一眼。再往上瞟时，一下子就看见了袁沅的名字。当下袁兰就愣了，头一个念头就是同名同姓。然而她在把名单从上往下拉一遍，叫袁沅只有一个。

　　袁兰笑了：“哎哟，袁沅，你这次进步好大哟。”

　　袁沅淡笑。抱着袁晟的何玲玲伸长了脖子看过来：“这是啥？成绩单吗？”

　　袁兰立刻把手机给何玲玲看：“这是她们的月考成绩排名，袁沅在这呢，八十二名！天欣也考得挺好，她在这儿……”

　　何玲玲顺着袁兰所指一看，当下里脸色就变了。她把儿子放地上，自己拿过手机看，上下看了几遍后，发作了。冲谢天欣吼：“你咋回事？考得这么差！”

　　谢天欣浑身发冷，小脸惨白，抿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袁兰被何玲玲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拦：“别批评孩子了！这成绩挺不错了！”她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一百来名，听起来不咋地。可市一中一个年级有二千多学生呢，而且还都是各个乡镇和各个学校优秀的学生。在这些人当众排一百多名，考上大学那是稳稳的。

　　显然何玲玲不这么想，从来她女儿都是被人夸的，她都习惯了。尤其是跟袁沅并在一起的时候，从来就没落过下风。像今天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她接受不了，觉得脸都丢尽了。她扒开袁兰，继续训：“哭哭哭，就知道哭！除了哭你还会干啥？书都读不好！白费了我这么多钱！”

　　“好了好了，别说了，孩子上学挺不容易的。”袁兰拦在两人中间劝说。

　　“读个书有什么难的？太阳晒不着雨不着！家里好吃好喝都紧着她，钱也都给她用了！一个培训班就要好几万！她就给我考了这么个成绩……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最后的话，何玲玲是点着谢天欣的额头说的。

　　谢天欣哇一声大哭起来。坐在旁边的袁沅站起来，把角落里的小皮球捡起来，又过来抱坐在地上茫然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的袁晟。

　　客厅里的电视还播放着动画片，但也盖不住餐厅的骂吼。何玲玲说话素来都是不饶人的，亲生女儿也一样。抱着小皮球的袁晟受了惊吓，时刻想去餐厅那边。袁沅把他怀里的小皮球拿过来，用了点精神力在指尖，小皮球便在她的指尖转动起来。

　　袁晟瞬间看呆了。

　　袁兰在做中间人，说了许多好话。但也拦不住何玲玲往外倒苦水。她养谢天欣有多难，从来都是一个人，谢天欣要什么她就给什么，但却得不到半点好。她骂着说着，自己也哭了。

　　袁兰拖了椅子让她坐，继续劝。

　　大约是发泄完了，何玲玲止住了哭。谢天欣还在抽噎。袁兰劝，不再说谢天欣的一百多名的不错了，而是说偶尔一次二次没考好，那也是正常的，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一直都是第一名。谢天欣的成绩一直很好，这次是发挥失常，下次肯定能考出她的真实水平来。

　　袁兰还让谢天欣说话，大约是想让她给个保证，先哄哄何玲玲。

　　谢天欣抽噎着，叫了一声：“妈……”

　　“我没你这样的女儿，你别叫我！”何玲玲怼道。

　　袁兰赶紧说：“好了好了，都别哭了。时间也不早了。今天晚上天欣和袁沅就不回学校了，就在我这儿住。”

　　袁沅没想着要在袁兰家里住。袁兰家也就是一套三居室，二间卧室一间书房。她要留宿，不是跟袁兰住一间房，就是跟谢天欣睡一张床。两个选择她都不想要。

　　不过轮不到她来开口，谢天欣先拒绝：“不行的，大姑，明天早上我还要上课……”

　　袁沅不禁笑。啧啧，还在说呢，袁兰现在还没醒悟过来，明天早上肯定什么都知道了。

　　女儿总归是女儿，骂过了，关键时候还是要替她说话。何玲玲帮腔：“对对对，她们俩就不住你这里，住这里明天早上来不及，让她们打个车回学校就行了。”

　　“这么晚了，两个丫头打车，不安全吧？住一晚上！明天早上我送你们回学校。”

　　“嗯，不行！要迟到的。”才哭过，谢天欣鼻音很重，这话听在耳朵里，像是在撒娇。

　　“是的是的，不用担心，你让她们自己回去。这么大的人了，能出什么事？”

　　当妈的都这么说了，袁兰就同意了。她过来看了看袁沅。她是想让袁沅住一晚再走的，但才闹过，她也不想让人觉得她偏心。

　　袁晟已经对袁沅手中的小皮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不想让袁沅走，被何玲玲抱到怀里，还朝袁沅伸手要抱。何玲玲狠狠拍了一下，说：“再闹我就不要你了啊！”

　　袁晟瘪了瘪嘴，把头埋进了何玲玲的怀里。

　　门口换鞋时，袁兰笑着说：“明天中午你们过来吃饭吧？”

　　谢天欣摇头：“我没时间。”

　　袁沅也觉得时间不够用，初赛过后不到一个月就是复赛了，这期间学校里还有期中考试，两边她都没有绝对的把握。期中考试就不用说了，她知道很多人都等着看她上蹿下跳。noip复赛是上机测试，还得去省城。这样的赛事她是第一次参加，具体会面临什么，她也不知道。

　　袁兰叹了口气，“你们都没时间，就我时间最多了。”

　　何玲玲笑着说：“你要是闲着没事，就跟我回红星镇。”

　　袁兰摇头。换好了鞋下楼，在小区门口等了几分钟，出租车就来了。袁兰交待了地址，给了钱，嘱咐袁沅：“你们到了给我打电话。”

　　看着车跑远之后，她才跟何玲玲一道往家走。家里多了一个小孩，各种热闹。安置好何玲玲母子后，袁兰才回房间。坐在梳妆镜前抹护肤品，抹着抹着她就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

　　何玲玲来的突然，来之前连电话都没打。她是个直肠子，素来有什么说什么。一来就诉苦，说是袁海瞒着她把钱袁沅学电脑了，一点都不把她当回事。

　　她听了这话，当时也觉得袁海做过了些。前不久两个人还因为袁沅来市一中上学大闹了一场。这才没二月呢。

　　袁海和何玲玲能走到一起，还是她说和的。那时候她觉得两个人性格刚好能互补，何玲玲虽然性格强，但她对自己的女儿那是真的好。袁海常年在外面打工，把袁沅交给她爸她妈带。她妈的嘴巴是容不了人的。把好端端的一个丫头带成了闷鸡。何玲玲跟袁海的性格能互补，她的女儿谢天欣又跟袁沅一样大，性格外向活泼，刚好两个孩子能做个伴，说不定还能袁沅带活泼点。

　　但事情的发展却不想她想象的那么好，自结了婚，何玲玲没少跟袁海闹，对袁沅也不像她想象的那么好。她总是觉得自己吃亏了，袁海偏心。

　　她倒没觉得袁海有多偏心，谁不是偏自己亲生的多一些？养儿女这一块，男人总是没女人细心，要说偏心，也是何玲玲偏心自己女儿多一点。袁海常年不在家，家里就何玲玲和三个孩子。何玲玲平时是怎么做的，她不知道。但通过袁沅的表现，她就觉得何玲玲对袁沅肯定不怎么样。

　　以前还只是猜测，今天是落到实处了。一件自己瞎琢磨出来的事情，就不管不顾跑过来告状，跟孩子拍桌子。看她对袁沅的样儿，估计在自己家里只怕要更狠。

　　幸亏不是真的，是袁沅在自学，没花一分钱，否则她还不知道要闹哪种地步呢！

　　袁兰边想边摇头，想着何玲玲骂自己亲女儿那些话，对袁沅那就更不用说了……

　　袁兰突然停了手。

　　“……读个书有什么难！太阳晒不到雨淋不到！家里好吃好喝都紧着她！她要什么给什么，一个培训班好几万，她就给我考了这么个成绩……”

　　培训班？好几万？袁兰愣了。这可是何玲玲的原话！什么培训班这么贵？得好几万！

　　袁海一年到头也就能挣个七八万而已，谢天欣上个培训班就要好几万？！袁沅上了没有？

　　袁兰越想越静不下来，袁沅到了学校后已经给她打了个电话。估计现在应该睡了，明天她还要上课。这事不能问孩子。

　　袁兰拿出手机，给袁海打电话。

　　袁海也没睡，他还在想袁沅学竞赛的事情。孩子想学习，他当然高兴，但是这个竞赛，他就不知道是该学还是不该学。他虽然对高考的zheng策不太清楚，但也知道竞赛学得好了，高考可以降分录取，不过学竞赛要耽误学其他的课程。

　　接到袁兰的电话，他正要问袁兰的意见。袁兰第一句话就问他：“你每年挣得钱是不是都给晟宝他妈了？”

　　“嗯，怎么了？”

　　“每年给多少钱？”袁兰又问。

　　“七八万吧，不等。”

　　七八万不是小数，在元庆市带个孩子都用不了这么多。何玲玲带着袁晟在红星镇，那里的生活水平比元庆市可是便宜多了。晟宝生病，她还要找人借钱？

　　“你们每年给袁沅天欣多少钱做生活费？”

　　“每个月一千，不够了再加。”袁海照实说。

　　“那你们给了几次？你知不知道天欣上培训班的事情？何玲玲说要好几万呢？袁沅呢？袁沅上了没有？”

　　袁海沉默了，这些事他都不知道。

　　袁兰气坏了，她觉得这事不用问袁沅，何玲玲肯定没给袁沅报天价培训班。没见为了学信息竞赛的事情，何玲玲都大动干戈了吗？别家的孩子，她才舍不得花这个钱呢！也不想一想这钱到底是谁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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