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虽然有点冷,但是宋俊竟然听得心神一荡,说的话也越发轻松调侃,“我的命还不能那样贱卖的吧?”
商婧然听得连连摆手:“我可不敢让宋大经理为我卖命!”说完才察觉自己的话不是太合适。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宋俊的话掷地有声的传进了她的耳朵:“如果我心甘情愿呢?”说完还应景似的将车猛的靠边停下,似乎这样隆重只为听她一个回答。
商婧然有半晌回不过来神,只当自己是被突然的刹车吓倒了,良久才抬头,定定的对上宋俊转身的眸子,似乎为了加强自己调侃话语里的郑重,以及决心:“我就是马路边拽了你一把,不至于就要以身相许了吧!”商婧然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一直在祈祷:希望宋俊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前一次的尴尬还历历在目,现在可不想再发生一次了。之所以说的含糊不过是想避免了两人之间的尴尬。
宋俊如被人当头泼下了一盆冷水,他也承认自己有些自私,不能接受牛牛,但对于商婧然他一直都是欣赏的,今天又发生了一起美女救英雄的事件,商婧然足以更让他倾心。但是事情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发展。片刻的低头沉思,再抬头的时候也换了一副调侃的样子:“我是待价而沽的商品,那价格自然由你这个救命恩人裁定,如果你认为我只值这么一袋吃食,那我也无从反抗。”说到最后竟然满腹的委屈一般不能自已。
其实生活远没那么复杂,看着利益攸关的事情,只要诚心,也并不会为难,只要不让对方太下不来台,没人会自找麻烦去故意刁难。
公寓门口商婧然就叫停了,商婧然下车不客气的伸手去副驾驶座上拿她的报酬,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宋俊道:“天晚了,早点回去吧。”复又低头看了下手里的塑料袋,“今天这一惊,被吓缺的地方,明早这些东西一下肚,准保全部补回来。”稍稍沉默了下才继续道,“所以你是不用不好意思的了。”这才是她要表达的真正意思。他的盛情她受不起,一切只当还在原地。
提着手里有些重量的东西,商婧然心里倒是一阵的轻松。虽然她一向自认为也是一个正直、清明的女青年,但是不可否认经过这一事件以后和“联凯”的合作会更加的顺利,虽然这只是她自己心里的美好展望,但就是有一种盲目的自信。
时间并不是很晚,小区里还有来往散步的人,也不管别人能不能看到,一路似乎都在朝着那些陌生的脸孔傻笑。这样的好心情已经很久都没有了,确切说是没有牛牛的生活总是让她觉得不完整,好像缺了什么一般,但又想不出来。所以总是心里压着一桩事情,不能放松,也无从快乐。
想起牛牛心里又忍不住一阵落寞。
单元门口停下脚步,却见一脸着急的何源正在入口处直跳脚。商婧然有些不厚道的笑了一声:“嫂子,就算第一天知道我沦落到如斯地步也不该如此的伤心难过吧?”
何源一抬头正迎上商婧然的眼神,心下一定,也顾不上商婧然的调侃,“婧然,我有事情和你商量!。”
商婧然不清楚因果自然也理解不了何源的着急,仍然慢条斯理的说:“上去说吧!”春日的夜晚还有微微的寒意,听到商婧然说上去说,何源不自觉的拢了拢身上的风衣,商婧然一直在动着,加之刚刚从暖气充足的车上下来,寒意还不清晰,但她已经在楼下等了近一个小时,真的有些僵了。
上楼梯的过程中商婧然终于发现不对劲儿了,一向性格温吞的何源总是自觉不自觉的就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商婧然一抬头就是自己和何源之间空荡荡的一段阶梯。终于在门外追上了何源,商婧然还不待开门就已经发问:“嫂子,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让你这样六神无主的?”
商婧然这样一问倒招来了何源的眼泪,半晌只是哽咽也不见说话,商婧然没有办法,她一向都不擅长劝慰人,只得拉了何源在沙发上坐下,又去厨房的饮水机里接了杯热气腾腾的水递到何源手里,时间消耗了不少,何源的情绪也平稳了不少,商婧然这才坐下来,打算听何源的娓娓道来。
其实商婧然的第一反应是自己的哥哥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心里还在担忧,如果真的是那样劝都不好劝,人都说劝合不劝分,何况还是自己的哥嫂,但是像背叛这样的事情接受起来的确很有难度,自己都做不到,劝别人明显就说服力不足,自己劝合的底气也不够。
但是何源一开口事情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但也够商婧然犯难的了,经济不景气,商文青的公司也被波及,大批的资金赎回已经动摇了公司的根基,所以需要大批的资金注入,关键的就是她商婧然也没钱啊,若说几千上万她倒义不容辞,但公司周转拿起来就是成百上千万,就是把她卖了也换不来那样多的现金啊!
商婧然有些尴尬的听着何源的哭诉,最后面对何源的泪眼实在不忍让她绝望,有些为难的道:“我明天去问问我们公司有没有投资的打算。”
何源有些难以启齿的半晌欲言又止,商婧然终于忍不住了:“嫂子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跟我还有什么不好说的!”但随后商婧然都忍不住有煽自己耳光的冲动,只听何源说:“你看能不能去找武向阳帮帮忙?”
商婧然并没有誓死不求人的傲骨,她也算经历过人世沧桑,所以她能明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知道变通,也明白曲线救国。但求武向阳?她要考虑,何况:“嫂子,你也看到我现在住的是什么地方了,但凡在武向阳面前我还有一点地位,武向阳也不会任由我住的这样寒碜!。”
虽然商婧然承认自己的话有回绝的意思,甚至为了否定这样的提议而有些渲染,但她也清楚若是去求武向阳,现实中她所能坚持的一切都将荡然无存,想想又为自己不值,依依做了自己婚姻的第三者,她理解这也不能全怪依依,毕竟一个巴掌拍得响就真的是奇迹了。
商文青明知道真相却隐瞒了自己三年多。但是现在又要为依依的亲哥哥去放弃自己的坚持,怎么算自己好像都是吃亏的那一个。
看着何源骤然抬起有些绝望的眼睛,商婧然有些不自觉的理亏,就像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一般,还有她见不得女人的眼泪,商婧然有些气愤的想:自己真应该是个男人,那么怜香惜玉。
有那么一刹那商婧然真的动了去求武向阳的念头,但随即又被否定掉了:哥嫂是牛牛的亲舅舅亲舅妈,不是应该比自己这个外人更好说话。但终究是不忍心用这一桩陈年旧事来伤别人的心。商婧然也要开始跳脚,但最终还是答应了,毕竟自己也就这么个堂哥算是最亲近的人了。
送走何源的时候,何源有些难为的看着商婧然又是一阵欲言又止,商婧然忍不住劝导:“没事的,嫂,哥也是吉人天相。我能不能帮上忙都会尽力一试的。”
听着商婧然有些动容的话,何源更加的不好意思,深吸了口气,鼓足了勇气般抬头开口:“这件事情可不可以别告诉你哥。”
商婧然有些疑惑,这可是和哥息息相关的事情,怎么能瞒得住哥呢?只见何源抬起头有些艰难的说:“你哥知道你们两个正闹矛盾,又知道你个性强,怕你为难,不让我把这件事告诉你!他要是知道我来找你,一定不肯原谅我的!。”
商婧然心里一阵动容:有亲人如此为你着想,还有什么值得介怀的呢。如果不能投桃报李,自己就有些不近人情了。所以劝道:“嫂子放心吧,哥不会知道的。我也会尽力而为的。”
虽然没有给出一个确定的答复,但是在心里已经暗下决心,自己一定要尽力,情知自己去求武向阳不管是想象还是现实中都是不太可能的。但她想到了另外一个得力的人:自己的母亲!虽然不确定胜算有多大,多少还是有些把握的,毕竟她也曾是商家人。就算看在自己这个女儿的面子上,她想母亲力所能及也是会出手相助的。其实主要担忧的是母亲没有能力帮到,那自己也算是尽人事了,剩余的听天命也绝非她所愿。
辗转了一夜商婧然还是决定先去武向阳那里找找突破口,虽然并不抱很大的希望,但是这一条路是大家都看好的,其实商婧然也有一点私心,她想知道到底自己在武向阳的心里有多重的分量。
很多人都拒绝将感情和金钱扯上联系,但是不可否认,自从有了货币,它便成了标准的度量衡。何况他们的感情早就已经被藤蔓缠的面目全非,各种的不得已,各种的分道扬镳。
庆幸的是刚好赶上了牛牛的生日,虽然商婧然中午去幼儿园看望儿子,一次都没有和武向阳遭遇,但是商婧然也丝毫不敢乐观是自己的手段高明瞒过了武向阳,最多只是武向阳并不愿意与她计较,或者说武向阳从牛牛的角度出发觉得不应该阻止母子两个见面。所以商婧然选在了牛牛生日的当天蹲守在幼儿园门口等武向阳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事实上她完全可以去娇园找武向阳,但是心里对于武向阳所有地盘的抵触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直到在幼儿园的门口将腿都站的麻木了,仍然没有看到人影,商婧然不由有些怀疑:或许今天武向阳压根就不会送牛牛来幼儿园了。
心里顿时一慌,倒不是因为见不上武向阳,关于商文青的事情无从解决,也不是自己在武向阳心中的分量无法验证,更多的是对于见不到儿子的慌乱。一年一次的生日,即便已经清楚自己没有什么名正言顺的理由出现在牛牛的面前和武向阳争,但是从来没有想过儿子的生日自己会缺席。
正在园外六神无主的时候,那辆熟悉的辉腾出现在了商婧然的视线里,希望的乍然出现竟然让商婧然有一阵的激动不已。一时竟然忘了将自己隐身,最重要的是她并没有想好要如何与武向阳说商文青的事情。怔楞之中武向阳的车已经停在了商婧然的面前。
先探出车窗外来的是牛牛的脑袋,一脸的兴奋,嘴里还不停的叫着“妈妈、妈妈”生怕商婧然看不见他一般。骤见到这一张笑脸心里的担忧与恐慌悉数散去,还不待商婧然反应小家伙已经从将将停稳的车里溜了下来,正缠上她的腿:“妈妈,今天是牛牛的生日!”
武向阳也紧随着下了车,并没有出言阻止牛牛与商婧然的亲昵。待到两个人旁若无人的亲昵结束之后,武向阳应景的提醒了一句:“牛牛要迟到了!”小家伙果然得到军令一般的立即从商婧然的怀里抬起头来,煞有介事的道:“妈妈,牛牛要去幼儿园了,妈妈在这里等牛牛放学吧。”而后又有些神秘的凑近了商婧然的耳朵:“爸爸说今天有很多好吃的,所以妈妈要和我们一起!”临走之时还为母子两个的“秘密”向商婧然做了个鬼脸。
商婧然心里一阵不可自已的感动,就为了让儿子开心,这一天即使让她放弃所有也在所不惜,包括和武向阳之间的嫌隙。武向阳抱着牛牛进园之前,淡定的回头:“可以等我一会儿吗?”一如相敬如宾的夫妻,他征求她的意见。商婧然下意识点了点头。
商婧然已经能够想象武向阳留下自己的原因,牛牛的生日,作为一个合格的父亲,他也不忍让儿子失望的吧。所以所为之事应该是牛牛的生日。即使再近的血缘,他也不得不承认比不上三年的朝夕相处,牛牛的爱好、小动作,他不能明白,但是商婧然全然能懂。
等到武向阳从园内出来的时候,商婧然心里已经辗转了几个来回,但是关于经济求援的事情她已经从脑袋里自动扣除了,今天是儿子的生日,无论如何不希望利用了儿子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武向阳只是从商婧然的身边稍作停留就接着向前走了,商婧然依样向前。半晌武向阳才回头,像是几经慎重的考量才出口:“牛牛的生日回去给他庆祝吧。”
商婧然本来就要出口答应却是想到了武向阳那一帮子朋友的威力。有些担忧他们出现,两个人已经闹得算是水火不容,牛牛一无所知,在他面前犹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面对一堆熟知情况的大人,商婧然觉得自己想象中的那一场给儿子的幸福的角色扮演发挥不出来。
不过半刻的犹疑,武向阳已经沉不住气,有些着急的回头,看着仍然低着头看起来一副犹豫样子的商婧然。心内一阵不能管顾的冲动:“商文青的公司听说遇见了危机。如果你希望,我会帮他。”
武向阳也是商人,这些事情他直到并不足为奇,何况还有亲属关系,但是在此刻说出来就别有深意了。商婧然有些震惊的抬头看武向阳的脸,面色凝重。似乎是在疑惑他说这话的真实意图,但是那还有什么需要证明的呢,他就是那个意思。怕她回绝了这个要求,所以先使出杀手锏逼她就范。
事实上前一天晚上在商婧然那个小区的门口,看到何源与商婧然的交谈,武向阳已经能够想到何源的意图,虽然不能猜测何源把自己当做了救星,但是看那一脸的凄苦定是和商文青的困境有关。当然他的视线也不会狭隘到只看到何源的身影,在“新元”的办公楼下没有等到商婧然,武向阳就决定来她的住处看个究竟,最先落入眼帘的就是商婧然趴在车窗上和宋俊告别的那一幕。
所以一气之下就真的走了,若不是今天日子特殊,他还真没有打算理会商婧然,但商婧然似乎并没有如预料的那样领他的这份情。她也是一个拗性子,经不得别人的逼迫,反骨很强大,本来有可能回旋的事情经过武向阳这么一胁迫也不可能了。
商婧然仍然有些不可置信的盯着武向阳的脸,直到终于看清了武向阳脸上有些不甘的表情,才终于确定,心里恼怒不堪:“武向阳,你凭什么拿这件事来威胁我,商文青是我堂哥,可是他是牛牛的亲舅舅,是依依的亲哥哥,只要你觉得你可以面对一无所知的牛牛,可以对得起九泉之下的依依,你大可以不帮。”
今天她已经尽量克制自己不要和武向阳冲突,怎奈武向阳专戳她的痛处。她并不是自制力超强的人,下意识就想要去反驳。
而已经落后商婧然一步的武向阳此时已经被商婧然的话激的怒不可遏:“拒绝的这么彻底,不是因为昨天那个叫宋俊的男人吧?”语气里极尽讽刺,商婧然也并不想辩驳。这样的沉默更加剧了武向阳的怒火:“你信不信我让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商婧然终于有了反应,骤然回头,那眼神里竟似有无限的失望,忍了几忍最终还是说了出口:“武向阳,你除了逞凶斗狠,威逼利诱之外还会点别的吗?”记忆力武向阳最擅长用在自己身上的总是这么几招,让她疲惫不堪,四年前的婚姻,还有现在的救援,本来应该幸福的事情,经过他的处理总是能够不负众望的变成让人失望的事情。
说完商婧然也不待武向阳的回应直接转头离开了两人的战场。虽然和武向阳的战争很是痛快,但转过身来商婧然心里就忍不住一阵后悔,牛牛的生日是真的要缺席了,心里埋怨自己的不能忍,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只能跟儿子说声对不起了。
商婧然为数不多的准时下班,走近小区不由得一阵荒凉,家里没有了小寿星,即使提前回来也没有什么意义。没人再缠着她要生日礼物,没人再吃蛋糕吃到不愿意睡觉。
离家越近,她甚至产生了一种无厘头的想法,宁愿自己今天没有逞口舌之快,没有得罪武向阳那个“睚眦必报”的小人。欣然接受他那“给儿子去过生日”的建议不是很好吗?
但是越想越难过,也越绝望,因为她明明知道武向阳睚眦必报,明明记得今天是儿子的生日,还要去得罪这个睚眦必报的爸爸。
商婧然甚至想,如果自己直愣愣的闯进儿子的生日晏,武向阳当真会给自己驱逐出来不成。但是问题是现在她压根就不知道儿子的生日晏将在哪里进行,而且她今天十有八九是见不到儿子的了。
心里正想的堵得慌,前方传来一声清脆的童音:“妈妈!”
商婧然几乎是有些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牛牛正站在初春的寒气里跳着脚。打着圈儿的跳,边跳边留意着四周的情况,实时关注来路的动态。终于不负所望,妈妈终于姗姗来迟。
商婧然犹疑间,牛牛已经扑到了她的腿畔,小奶娃娃,只到了她的膝盖上方,但是这么真实的触感绝对不会是幻觉。
母子两个在路边激动了半晌,商婧然终于想到了问题的关键:“牛牛,爸爸呢?”说话间商婧然已经不自觉的向前方停着的那辆车打量了去。
牛牛也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凑近了商婧然的耳朵,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道:“爸爸说他惹妈妈生气了,所以派牛牛来接妈妈!”
“那牛牛和谁一起来的啊!”商婧然可不相信武向阳能让这么小的奶娃娃自己跑过来,何况他自己也未必找得到地方。
商婧然这一点倒是想得对,武向阳对于这突然多出来的一子虽然也头疼不已,毕竟这将成为他和商婧然之间的鸿沟。而且似乎难以跨越。但是作为人父的满足与责任他也欣然接受,所以当儿子生日的时候即使他刚刚和商婧然交锋,甚至败北,他仍然“忍辱负重”,同意来接商婧然参加生日晏。
但他又担心商婧然这里不能尽释前嫌,看到他之后不肯妥协,再一次展开正面交锋,所以直接将儿子派了出来当先锋。由一向与儿子、商婧然都交好的谭天来保驾护航。
果然牛牛卖了一小会儿关子之后,开始沉不住气,拽着已然半站起身的商婧然倒:“妈妈,你低下头来,牛牛告诉你是谁陪我来的!”
商婧然为了配合牛牛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满脸好奇的蹲下了身子,其实只要武向阳不来,来了是谁都和她商婧然没有多大的关系,即便武向阳来了,和她商婧然又关系的也不过只有这么一个让她想念的小人儿。
谭天配合默契的从车里走了出来,“嫂子,我们要赶紧走了。”
对于谭天,商婧然总是觉得有那么一种不知道是感激还是亲厚的感情,所以始终不能疾言厉色。但想武向阳妥协至此,也不矫情着去斤斤计较了。
坐上谭天的车,谭天直接载着他们去了娇园,商婧然也没有想到武向阳为牛牛准备的生日宴如此低调,按照曾经的武向阳的个性,这是他的儿子在他身边过的第一个生日。一定要大肆铺张,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不可。
但是谭天送他们到达娇园之后就要转身离开了。商婧然阻拦,“一起进去吧。”
谭天停步笑谈:“走的时候,哥就交待了:牛牛的生日是我们的家庭聚会,所以你这个外人到时候可要识相一点离开!所以嫂子你认为我还敢进去吗?”
商婧然也有些不好意思,她总是有这样的自觉,不自觉的就会为武向阳的不礼貌而深感抱歉。即便她强加给自己这样的认知:武向阳已经和我没有什么干系了!
大门并没有锁,估计武向阳也是笃定了商婧然不会拒绝牛牛的请求。站在房子的正门,商婧然有些犹豫:还不不如是一大群人的狂欢。
这样冷清的聚在一起,还没有见面,她都已经有些不能自处了。商婧然有些调侃的想,就这么两两相对,如果再要爆发什么矛盾,武向阳动起手来,自己可不是对手,说不定真的要消失的不明不白了。
但是在牛牛的面前商婧然想,武向阳还不会这么荒唐吧。她甚至有些期待,如果真的要动起手来,牛牛是会站在自己这个阿姨这边,还是会站在他爸爸那边。
这样为难的选择题如果交给一个三岁的孩子来做,似乎真的有些强人所难了,她怎么忍心让牛牛作难。所以在门前深呼了口气,暗暗决心,一定不和武向阳冲突。好好给儿子过一个生日。
事实上她这样的担心也是多余的,武向阳一直都在致力于挽回他们之间已经破裂的感情,包括牛牛的生日,都是存了这样的心思来设计的。
即便商婧然从来没有给出一点松动、妥协的迹象,或许是犯了执拗的劲儿,两个人较上了劲儿,她不想妥协,他就一定要让她妥协。
按下了第一声铃音,门应声而开,屋里一阵漆黑。霓虹下的眼睛一下子进入这样的环境,有些不能适应,商婧然只感觉到一阵荒芜的安静。好像这里压根就没有人一般。
一瞬间心里升起无数的担心,武向阳从事的是高危行业,着让商婧然自觉不自觉就把他时刻和危险联系在一起。试探的叫了“武向阳”,“啪”的一声屋里的所有灯应声而亮,前一刻还一片黑暗的房子,此刻一片通明。看着从里间推着蛋糕出来的武向阳,商婧然莫名的就是感动,就像这是为她而准备的仪式。
还有那脸上的笑容,就如正享受着一家三口天伦之乐的一个居家男人的满足。很多时候人的感动都只存在于一个微小的细节之间。所以商婧然觉得自己的心湿湿的,暖暖的。
或许一个人待的久了,面对热闹、面对这样的团聚都太容易感动。所以一个晚上的时光,商婧然都安分守己的扮演着自己贤妻良母的角色。
曾经尹曼张罗着撮合商婧然和宋俊的时候,就说过,“婧然,其实你蛮有贤妻良母的潜质的!你看你自己一个人把你的儿子照顾的那么好!”
一个人照顾孩子的时候也并不觉得有多难,一样的一日三餐,一样的晚睡早起。很多时候商婧然倒是觉得是牛牛太好养。因为很多时候的确是这个儿子在迁就着她。
以前没有对比的时候还能觉得自己将儿子照顾的挺好的,但是现在和武向阳做的一比较,商婧然顿时有些觉得亏欠牛牛。
至少从他的一岁生日开始,她从来没有给过他这样恣意的生日。通常都是请上小半天的假,先带牛牛去墓园里看望依依,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天色向晚。匆匆忙忙进超市选蛋糕和菜品,然后回家用她那正逐渐进步的厨艺为儿子准备晚餐。
一切就绪的时候,牛牛通常就已经饿的在沙发上捂着肚子了。
“妈妈,我可以吃多少啊?”牛牛此刻正抓着刀叉回头一脸征询的问商婧然。习惯使然,以前每次生日,商婧然总是限制他吃难以消化的蛋糕。
不过以前他可没有这么好说话,就算明知道吃不上,也会为此大闹一通,不知道离开妈妈的孩子是不是都会变得特别懂事:“妈妈,你切吧!”说着把手里的工具统统都递给了商婧然。一副乖乖听妈妈话的乖宝宝样子。
本来其乐融融的画面,商婧然的心里竟然有点点的难过。或许孩子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无知,他们所尽力向他隐瞒的事情,说不定他是能够看得透的。
但是随即商婧然就打消了这一想法,因为她刚刚把牛牛的份递过去,牛牛迎面就又递上来一个杯子:“妈妈,爸爸的!”
商婧然看了一眼牛牛身后的武向阳,看着那稚气的动作满脸的宠溺。不自觉的商婧然手上的动作就放轻了,仔细的从盒子里又挖了一份出来。
但是盛进杯子里的蛋糕没有如期到达武向阳的手中。商婧然自觉的又将盛满蛋糕的杯子递到了儿子的手里。现在她和武向阳整个就是一副不共戴天的样子,至少轻易不想说话。
所以牛牛就充当了其中的沟通重任,商婧然原本的意思是想通过儿子将蛋糕递到武向阳的手里。何况牛牛递来杯子的时候就已经交待了:“这是爸爸的份!”
但是小家伙丝毫没有自觉,直接塞进了自己的嘴里,边吃还边念叨:“爸爸,真好吃!”商婧然想孩子终归是孩子。满身的稚气。但武向阳见此不乐意了,伸手去抢,因为手上没有轻重,所以尽量放轻了动作行动,嘴里十分“幽怨”地道:“牛牛怎么可以抢爸爸的份!”
稍稍施力的左手一出战,牛牛正往嘴里送的一块蛋糕改变了航道,正好悉数扑到了脸上。然后蛋糕就不再局限于吃这一个功能了。
牛牛抓紧手里的杯子赶紧反击,秉承着爱幼谦让的原则,武向阳直接让了三招,三招下来身上已经有些面目全非,如此占尽先机的牛牛还不满足,一路进攻一路向商婧然喊:“妈妈,爸爸欺负我!”
一直保持中立的商婧然不知何时也被“牵累”进了“战祸”的中心。真的不能够怪她立场不坚定,一直“避祸”的商婧然,祸却不避她。这边一颗“奶油”弹,那边一杯面包雨。三个人的战争,让武向阳深刻的体会了一把“母子同心”。
停战时三人之中除了还一副兴致勃勃样子的牛牛,两个大人都已经狼狈不堪,满身蛋糕的半倚着沙发躺在地毯上。
商婧然忽然就有些心疼武向阳的房间了,她一个人带着牛牛的时候,因为还要工作,所以平日里最怕的也就是牛牛在屋里制造垃圾。可是现在深灰的地毯上不均匀点缀着点点白色的奶油。
可是一想商婧然心里也就平衡了,谁让资本家时间多呢,何况经济挤出比她扎实的武向阳也绝对能够用跟她不一样的方式解决。比不像她那样事必躬亲,事事亲历亲为。
月亮越升越高,去留又成了另一桩难题。商婧然心里正踟蹰,长时间的相处或许真的有心有灵犀那么一回事。牛牛跟着商婧然的思路直接强有力的要求:“牛牛,今天晚上要和妈妈一起睡。”
商婧然听到这个要求下意识的就去看武向阳的反应,当然武向阳更担心商婧然会第一时间拒绝牛牛的要求。所以两个人的视线就带着不安在空中交汇。
赶在商婧然反应过来之前,武向阳起身向商婧然曾经的房间起步,打开了房门,不容拒绝的就出口:“今天和牛牛在这里陪陪牛牛吧。”
看着牛牛的期盼,商婧然说不出拒绝的话。
但是躺在孩子的身边,商婧然竟然意外的失眠了。这样的隐瞒不知道到底好不好,不管怎么样,孩子也算是当事人,很多事情,他也有知情权。
或许有一天,当他开始明白世事的时候,并不会因为这些是善意的谎言而原谅,就像她现在一样,纵然在理智上已经将所有的人都原谅,可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不敢保证自己的心里就一片澄澈。翻涌的还是有一种叫怨恨的情绪。
或许会因为所营造的假象越美好,怨恨到时反而会更刻骨。
经过一夜辗转,清早面对牛牛朦胧是睡眼,商婧然有一点点不忍心,但是还是决定向牛牛坦白。
心里踌躇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勇气直接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道出,孩子不一定能明白那么曲折的情节,“牛牛,妈妈和爸爸要是分开了,牛牛也要乖乖听话,好不好!”
“为什么分开?”或许真的是因为亲缘,所以逻辑上更像武向阳,问问题总是能够一语中的,不像她商婧然,半晌找不到重点在哪里。
所以商婧然此刻的心思还没有彻底的理清,对于牛牛这样的问题更没有回答的语言。但事实上还不待她好好考虑,身后就传来了武向阳的声音:“商婧然!”声音中有些急促,带着一点点怒不可遏。
商婧然回头就见推门而立的武向阳正定定的盯着自己。眼里好像正喷涌着怒火。一声怒吼吸引来了母子两个的注意力,碍于在牛牛的面前,武向阳只好拉起了商婧然,转了身,背对着牛牛,“我有话对你说!”
说罢,也不关商婧然的意愿,直接拽着她的手就向外面走。出了房门,武向阳毫不怜惜的甩开了商婧然的手,有些恶狠狠的质问:“商婧然,你能不能别这么残忍!”
在武向阳看来,商婧然对牛牛坦白“爸爸妈妈分开”的事情,就是代表了对自己的决绝:绝不回头,没来由的就是气愤。每一个人都会有一个耐受范围,他觉得他的退让已经够多,而商婧然却仍然不为所动。这深深伤害了他的自尊。
其实经过昨天幼儿园门口的那一场战役,商婧然已经想的很清楚了,她并不想真的和武向阳为敌,毕竟两个人想要完全脱离,完全的不相干已经做不到了。她养了三年的儿子是他的亲子,她爱的并不比他的少。
所以她更期望是两个人能够和平相处。但是面对这样咄咄逼人的武向阳,商婧然不自觉的就要竖起全身的刺来防卫,甚至是反击:“武向阳,我们到底是谁残忍!”
对于武向阳来说真的是往事不堪回首,提起往事,他整个气势就矮了下去。毕竟真正委屈的人是商婧然,而他是始作俑者。
最终的不欢而散几乎已经是不用预想的事情,但走的时候商婧然忍不住担心:武向阳会怎么解释今天的不欢而散。
牛牛的生日过后很久商婧然都没有再见到牛牛,那是武向阳的性格:睚眦必报。上次想来让他输的那么没有颜面,自是不能放下。商婧然最直接的反应就是武向阳记仇了。但是武向阳最终出手帮了商文青,这一点至少让商婧然无从诟病。
虽然商婧然也疑心想让自己相信武向阳有看自己的面子去帮忙,但是她更愿意相信的是自己那一番毫不留情面的批驳让他无从拒绝去伸出援手。不管怎么样这都是很好的结局了,唯一遗憾的是不能见到牛牛了。
她已经在幼儿园蹲守了几个中午,问过牛牛的老师只是说从那一天就没有来过了,私立的幼儿园只要保证了孩子的安全,并不干涉私事。商婧然情知问不出结果,只能依旧每日中午报道,只望孩子能够出现在幼儿园里。
直到商婧然都等得没信心了,按照武向阳的财力与气量让孩子转了校也不一定。拖着有些乏力的脚步向公司的方向走,这条路她已经走了很多遍,但是没有一次细心的留意过路旁的风景。其实这一条路算是整个B市里清幽的一条了,没有浮华的城市气息,更像是世外桃源的入口。
漫不经心的走着,心里仍在埋怨自己:干嘛就非要和武向阳冲突。现在这样的情况自己也不能抱怨,毕竟也算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正想得心内一阵烦闷,手机又响了。公司的事情也是忙得不得了,商婧然真有一种按下手机,一个人躲起来的冲动,中午不过利用休息的时间出来幼儿园转了一圈还不待回去,就催命似的震手机。但是商婧然还没有那样的勇气,她现在需要工作,尤其是失去了儿子的商婧然更加需要这样一分工作,忙碌,忘我,也就没有那么多伤怀的时候了。
将围在脖子上的散发向后甩了开来,直接将手机放在了耳边:“喂!”拖长了的音调听上去有些不耐,她承认自己也是有一些任性的,现在她就是希望对面的人能够听出她的不高兴、不乐意。
但是对面的声音却是让她有半刻的怔楞:“嫂子”虽然这个称呼已经很久没有人叫了,但是商婧然毫不费力就将对面的人和武向阳联系了起来。顿时心里不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为武向阳的担心、紧张?还是一刹那间可以见到儿子的希望、激动。
她相信武向阳身边的人不会无缘无故的找自己,但她更愿意相信是武向阳的良心发现,决定让自己去见儿子了,即便在心里已经将武向阳咒骂了上百遍,打心底里她还是不希望武向阳出意外。这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妇人之仁,她情愿理解成自己是个善良的人,具有悲天悯人的气质,而不愿承认那是对武向阳的心疼。
“什么事?”虽然心里已经倾向了希望的那一方,但嘴上的语气仍然不肯妥协,就如对面的就是和她战争频出的武向阳。
但是下一刻商婧然就不能这么淡定了,对面的陈磊自报了姓名之后便不再言语,这沉默让商婧然心里生了不好的预感,她并不是迷信的人,可是想到近两夜梦里的纠结,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她一向好眠,包括牛牛不在身边的日子即使白天心力交瘁思念不能自已,但是一道晚上或许是因为白天思虑过多,所以夜晚倒是空前的睡的深,似乎连梦都隔绝了,但是昨夜却破天荒做了一个梦,一个惊心动魄的梦,她并不擅长记忆,尤其是不好的事情,所以梦里的故事只剩下了一个轮廓:失足落崖的惊呼声还有手上没有着力点的恐慌感。
“到底什么事情?”商婧然有些着急的又问了一遍。陈磊在商婧然有些担忧的质问里不忍心的开口了:“牛牛病了!”他是接受了大哥的委托打了这通电话,武向阳实在是没有勇气拿这样的伤心事去触商婧然的逆鳞,但是病情已经容不得他们再拖了。
商婧然当然清楚陈磊这样郑重的语气不会是说的小灾小病,如果不够为难武向阳一定巴不得自己不知道的好。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来,直到沉默让对面的陈磊开始担忧不已,有些没底的问了一声:“嫂子,还在吗?”
商婧然顾自镇定着,“你们在哪里?”虽然已经很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了,但是声音里还是忍不住的颤抖。
“市儿童治疗中心!”听到商婧然出声,陈磊心里倒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在手术室的门口颓然靠着墙壁的大哥,虽然一向强悍但是此刻竟然有些无助的像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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