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向阳也直接将商婧然当做了空气，径自和牛牛打着招呼：“叔叔答应了星期一来接牛牛，牛牛忘了吗？”每次一叫牛牛，武向阳都忍不住一阵笑意，第一次听到牛牛的名字，他真当他是个女孩子了，只听商婧然一声又一声“妞妞，妞妞”的叫着，谁曾想高中时就担任校广播员的商婧然竟然连普通话都倒退了，音调都拿捏不准。

　　看了调查的结果不免有些小小的失望，他觉得自己是应该喜欢女孩子多一点的，虽然未为人夫，但是坊间的流传还是听过不少的：女儿是爸爸的前世情人，当然应该和爸爸亲近，至于男孩子自然要和妈妈亲近一些。

　　但真正接触到才发现，这个男孩子并不让他失望。智力似乎先天发育就很足，总是能出其不意的想到一些大人都纠结不出来的问题。

　　最重要的是，他比较容易收买，除了第一天被商婧然发现之外，剩下的两个人之间的活动，他并没有向商婧然透露。不然武向阳有理由相信商婧然会再一次回到学校找园长理论一番。但是商婧然没有，那就足以证明小家伙的防间谍工作做的还是比较到位的。

　　其实小孩子的心思远没有大人的那么复杂，牛牛只知道妈妈不高兴他和这个叔叔玩，但是自己又实在是喜欢他想出来的那些花样，像是划船，坐过山车，甚至去了溜冰场，那种站在溜冰鞋上晃晃荡荡的感觉，他很喜欢。可是妈妈是从来不会带他去玩的。他并没有想要刻意去隐瞒什么，之所以没说，也不过是因为商婧然没问。

　　商婧然一向更倾向于相信自己的眼睛，每天她不定时去幼儿园“抽查”，没有发现异常，就当做一切正常了。既然“抽样调查”的方法，学术上都屡试不爽，那自己这样做起码是有一定的合理性的。但是她忘了，武向阳的能量。

　　武向阳也觉得自己整天耗费人力去监视商婧然的行为无聊至极。但是看在收效还甚为不错的结果上，也还算乐此不疲。

　　武向阳自主下车，在商婧然的面前打开了车门，也或许是因为上个星期刚刚给过他难堪，但是发现效果并不明显，所以商婧然对于这一招也是不抱任何信心了，索性直接就着那大开的车门，坐了进去。心里琢磨着：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既然能够越挫越勇，那自己也不好矫情着，让双方僵持不下。

　　看着商婧然坐进车里，武向阳嘴角不自觉的扬了一下。虽然仍旧只当他是一片透明空气，不过在他的车里想让他的存在感消失无踪也是不可能的。

　　牛牛坐在后排，扭动着向前伸着头，去找武向阳说着话，任商婧然如何做心理建设，都无法说服自己：武向阳平时没有和牛牛搞地下活动。小孩子多多少少有一点认生的现象，何况牛牛也不是自来熟的性格。

　　武向阳在前排一边从容掌握方向盘，一边不时回头和牛牛互动，商婧然都不得不承认，武向阳与牛牛之间更有默契。但是这并不会让商婧然产生一些过火的想法，尤其是不敢寄希望于武向阳能够心无芥蒂的接受牛牛。

　　尤其是经过宋俊那一次“战役”之后，她承认自己和宋俊在一起的心思不纯，但是宋俊那样并不强势的人都接受不了。商婧然如何敢奢望一直都混世的武向阳能够。

　　商婧然将牛牛的头往回护了一点，直到最后一点一点将儿子的脸扭到自己的面前。商婧然佯装生气的道：“牛牛不理妈妈，妈妈生气了啊？”

　　终于唤回了儿子的注意力，商婧然将头往儿子的怀里一埋，闷闷的问，“牛牛不怕叔叔瞪你了吗？”商婧然并不是故意提起儿子的伤心事，只是这也是她想和武向阳说的话，既然他不愿意放手，那试着接受牛牛吧，至少不能让自己的儿子感觉到委屈。

　　牛牛也发现了妈妈的游戏，偷偷看了一眼，驾驶座上的武向阳，然后低下头做“悄悄话”状，在商婧然耳边轻语：“叔叔没有瞪过牛牛。”牛牛的声音虽然做足了悄悄话的架势，但是说出来还是盈荡在了整个车厢。

　　武向阳回头，“我和牛牛相处的不错。”这还是今天见面以来，武向阳第一句对着她说的话，虽然该庆幸牛牛好像交了个不错的忘年交。但是武向阳的那句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在示威：你不希望我和你儿子走的近，现在我不仅成功靠近，还有取你恶而代之的野心。最后那一个挑眉的动作即使赤裸裸的威胁：你能奈我何？

　　商婧然的确不能把他怎么样，无奈间不禁有些自怨自艾的想：和一个无赖较什么劲儿呢。武向阳在她心目中，如果不惹到她的时候，还勉强可以算是一个义气的热血青年，一旦惹到了她，就直接被贬成了无赖。这也是商婧然最挫伤武向阳的认知。

　　武向阳将商婧然母子两个在幼儿园的门口放下，就和牛牛招呼着再见，依旧是头也不回的绝尘而去。商婧然一直将儿子送到老师的手里。本想质问，但是想到武向阳那满心的主意，又作罢了。

　　毕竟被武向阳忽悠到，不能说是她智商低，武向阳虽然在学习上一直是“扶不起的阿斗”，但是歪门邪道的东西从来不比别人落后。甚至能让很多人都望尘莫及。再一想反正武向阳看着并没有伤牛牛的意思，更是不愿意去计较了。

　　武向阳最终去而复返，找到老师，熟稔的打着招呼，武向阳有气场，认真起来的时候，那种气场甚至有些吓人，商婧然一直固执的认为，那是武向阳在拼杀里历练出来的。野蛮人就应该是那样的气场。

　　但是武向阳的那种气场，不得不承认更多时候是散发着魅力的。就像牛牛那位年轻的小老师，就被震的一愣一愣的，反应过来时，竟然为他们放了行。不知道的人很容易被他那靠谱的外表给骗倒。

　　其实商婧然知道他一直都是不靠谱的，做事情完全凭借着喜好与心情。也许经过时间的历练，会有所改变，但是最初的记忆留在脑海里，总是能够沉淀出最永恒的印象。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大抵也就是这样的意思。

　　其实今天去而复返的不止武向阳一个人。看着武向阳抱着牛牛上了他那辆“辉腾”，商婧然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她也不怕他发现。就那样让司机明目张胆的跟着。

　　他们最终在市郊的那个溜冰场停了下来。趁他们去地下停车场停车的功夫，商婧然下车打发了司机。直接进了溜冰场内。她确信武向阳是奔着这里来的，不消说她对武向阳的了解，这里是牛牛梦寐以求的地方。

　　曾经有很多次经过这里，牛牛都吵闹着要进去，一开始商婧然都是狠着心拒绝，后来她也曾想着为了儿子来学溜冰，只是按三场一摔，她自己受的那些“内伤”自是不必说，光是看着那些淤青的面子，她都不敢再起带儿子来溜冰的念头了，这样摔下去，自己还勉强可以承受，若是儿子摔了！她从来不拿儿子冒险。

　　果然商婧然刚在人群里站定，武向阳就抱着牛牛过来了。溜冰场很大，是露天的，入口的地方有一大片被辟做了休息区，上面盖着不知着力点在哪里的遮阳布，正好将头顶的天空遮去。下面摆放的有整整齐齐的桌椅。当然还有饮料供应。

　　商婧然分了一会儿神观察自己所处的环境，再回神，武向阳带着牛牛已经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了，商婧然心底一慌，也顾不上坐下，站在人来人往的休息区四处张望。

　　直到武向阳带着牛牛从旁边低矮的小房间里走出了，进了她的视线，才稍稍安心，只不过武向阳脚下已经换上的溜冰鞋让她心里又是一阵悬空：牛牛还在他的怀里。

　　不过旋即也就释然了，武向阳是谁啊。曾经是整个学校都无人能及的溜冰场冠军，他对学习从来兴趣缺缺，但是对于只要偏离学习主题的事情，他似乎都有使不完的热情。曾经她老老实实坐在自习室里钻研繁复的数学公式的时候，他就这样在溜冰场上驰骋。

　　只是没想到时隔三年，都已经迈向真正成熟的年纪了，他还能滑的这么好，也或许这些年压根就没有荒废，他的喜好总时出人意料，就像在一堆年轻面孔之中，他抱着一个小孩子依然丝毫不觉得难为情。

　　即使手里抱着牛牛这样一个拖油瓶，依然能够在场上游动自如，娴熟的避开迎面而来的障碍，并且能够滑出各种花样，逗得牛牛在他怀里咯咯直笑，牛牛的声音异常洪亮，商婧然站在场边都能够清晰入耳。

　　商婧然就有一些恍惚了，这样看起来似乎真的不错，至少她自己没有办法帮牛牛实现的事情，武向阳都能够一一做到。而且他看起来是真的和牛牛相处的不错：至少牛牛不讨厌他，他也不会让牛牛生出那一种被忽视的感觉。

　　但是随即这个想法又被自己及给否定了。如果真的要为牛牛找一个爸爸，那也绝对不能是武向阳，因为他实在是没有那个资格来做牛牛的榜样，如果最终牛牛要在他的身边，受他的影响，那自己这两年的刻意教导也就功亏一篑了。

　　换个思路来说，他教育牛牛就是完全参照了武向阳来的：把他当做了一个反例。她其实也不太清楚孩子该怎么教育，但是武向阳骂人，她反感，所以她从来在这一点上不肯放松，牛牛现在一句骂人的话都不会说，至少是没有说出来过。武向阳会动手打人，所以她从来都是教育牛牛要做一个讲礼貌的文明人。没有什么事情是说不清的，俗语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可是武向阳从来不是君子，当然他也不已君子自居，更多的时候，即使在他面前，他也是一脸不羁的说：我就是一个混混，怎么了？

　　想着商婧然也觉得自己这个母亲做的的确不够个，用老祖宗的话来说，就是她对儿子的教育陷入了严重的个人主义。完全是按照自己的喜好，塑造一个听话的“小傀儡”。

　　可是她这样真的也是无可厚非：她不想儿子被孤立，不想儿子变成让世人都摇头的小混混。虽然她也希望儿子能够活的恣意，但是人活着就不得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即使强悍如武向阳，在学校里被大家孤立的时候也是深感挫败的吧。老师说了他不成器之后，他也知道找她诉苦。

　　但是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会把武向阳的人生臆想般的加诸在牛牛的身上。明明人生有那么多的选择，可以一辈子天真，也可以一辈子精明，偏偏总是想到他的：充满着血腥。也或许正是因为她太清楚的看到了武向阳的性格，所以更加的“深恶痛绝”。

　　商婧然虽然清楚了两个人的地下活动，但是受制于自己的工作也不能每天去“盯梢”，又想到自己的要求在武向阳那里的确没有什么威力，索性也就由他们去了。至少看不出武向阳对牛牛存什么坏心思。

　　直到周末再次将牛牛接回家来，半梦半醒之间，听到小家伙一个劲儿的叫着：“打，打！快打！”商婧然被惊醒之后再也无法入睡，在她看来这已经是被武向阳荼毒了。她可从来没有教过他如此暴躁的表达方式。

　　商婧然作势要将儿子唤醒，不管牛牛多么忤逆她的意志，他都还是她的唯一。只是触到牛牛的手却僵在了儿子脸上，牛牛的头已经热的不能在热烈，商婧然不禁自责，怎么自己尽是想一些有的没的，倒是没想到儿子可能是因为生病，被魇住了。

　　匆匆穿衣起身，本来想叫商文青来送他们去医院的，但是伸手拿过床头的闹钟一看，十点十分，对于好梦刚刚开始的人群来说被打扰真的是件很不愉快的事情。所以最终还是自己抱着牛牛出了家门。

　　临出门，将自己的厚外套拿出来，把牛牛从里到外裹了三层，生怕有一点被冻着了，入秋的天气已经有些凉，商婧然光顾着把儿子裹紧，自己倒只穿了件短袖，就奔进了如水夜色里。

　　硬生生打了个冷战，商婧然稳了下心神，紧了紧怀里的牛牛，作势出小区拦车。夜里小区门口的交通商婧然不敢报太多希望，百天一辆接一辆的出租，晚上齐齐消失。

　　商婧然正急得直跳脚，一辆车应声停在她面前。纵然心神已经定不下来，商婧然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这辆车，就是那天被她当做了出租车的那辆。只是司机已经不是那天的那个了。瞬间的辗转，商婧然竟然开始担心起了那个小伙子的结局。

　　只听车里的人道：“嫂子，上车。”商婧然也顾不上多想了，一头扎进车厢里。也不客气，直接出口：去市人民医院。然后就低头查看，怀里脸已经被烧的通红的儿子。明明听见前排的人打着电话：“我们在去市人民医院的路上。”商婧然知道那边十有八九就是武向阳，他知道了这些能干什么呢，会去医院？虽然排斥但是也没有精力去和他们争论了。

　　如果她还有闲心，完全可以等车发动了一会儿，大致武向阳已经向市人民医院进发的时候，临时：我们去儿童医院！但是对于这些细节的琢磨显然比不过儿子的安全。一直走到市人民医院，她竟然都没有出口一句话。

　　商婧然不知道武向阳都住在哪里，但是他们去到的时候，武向阳已经等着医院的门口了。他接过她手里的牛牛，就向后命令着，“你去挂号。”商婧然也没有阻拦，毕竟人多好办事，现在她也只希望儿子早一点看到医生。

　　武向阳的办法一向多，近朱者赤，他身边的人自然也是不能够小觑的，一会儿的功夫，被武向阳派遣出去的人已经返回来了，“周主任在二楼。”简单一句话，商婧然已经不言不语的跟在武向阳的身后向二楼走去，她不傻，这种时候她才没有那么多纠结，所谓的烦恼说真了就是庸人自扰，但是庸人自扰也是在健康的前提之下，健康面前所有的一切都要靠边，何况是她唯一的儿子的健康。

　　一声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什么大碍，才抬起头：“留下来输液吧。小孩子调皮，现在处于换季的多变天气，难免容易着凉。也没有什么大的事情。”商婧然也觉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了。

　　牛牛直到医生往他手上扎针头才醒了过来，估计是还没有真正的清醒，看了针头一眼，又抬头看了看商婧然，甚至还无意的瞅了一眼武向阳，而后竟然没有哭。在商婧然的怀里埋了埋脑袋，继续他的美梦去了。

　　商婧然顺着儿子的视线也抬头看了一眼已经在病房里安坐的武向阳，也有些不好意思，多多少少都是有一些感动的，不管武向阳的人品怎样，手段怎样，总之今天她是受益者。没有他，自己和牛牛不定还要等多久呢。

　　“你回去吧！这里我自己就可以了。”这或许是重逢以来商婧然对他说的第一句好言好语的话了。武向阳牵唇一笑，“你也知道，我们这种人都是夜间活动的多。”最后那句“我们这种人”硬生生被他说出了无限的落寞。

　　商婧然也有些歉疚，“那种人”是商婧然给的定位。到底是哪种人，他们都心照不宣：打架，闹事，不务正业，只能在黑夜里明目张胆。商婧然还记得自己说完这句话以后武向阳当着一大堆人的面，拾起自己面前的烟灰缸就往地上攒，有些恶狠狠的说：我以后若再这样掏心掏肺的讨你开心，我武向阳就如此缸。他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两人估计同时想到了这一遭，商婧然抬头：“我们真的没事了，牛牛输完液之后，我们找辆车就回去了。”武向阳解释：“反正都已经出来了，回去也是顶没有意思的场合，我就在这里安静一会儿吧。”之后是长长的沉默，商婧然没有再赶他走，武向阳也当真安静了起来。寂静的病房里只有药水经过滴管的声响。

　　直到武向阳开车将母子两个送到公寓楼下，商婧然一只手打开车门，另一只手艰难的托着牛牛，直到艰难下车，才从车窗里探回头：“要不上去坐一会儿？”商婧然也有些吃惊自己出口的话。不知道自己就搭错了哪根神经。

　　也或许是今天晚上武向阳给了她太多的感动。毕竟没事留一个人守护自己，也不是谁都做的出来的，虽然这样看起来更像是监视，但她现在不想计较那么多。紧急时刻还是他的人，帮了她。

　　也许是感于曾经的年少轻狂，自己总认为自己是受害的一方，其实好像她也没有少伤武向阳。就当寻常朋友，滴水之恩也该涌泉相报，请他上去坐坐并不过分。

　　虽然商婧然的邀约的确让武向阳，受宠若惊，但最终武向阳还是拒绝了，他太了解商婧然，也许一时的感激，她能当他是好人，但是事后更是容易后悔。他可不想让自己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人气，因为自己的沉不住气，而消耗殆尽。所以还是直接掉转车头离开，继续去他的黑暗世界里“明目张胆”。

　　虽是这样结束，但是两个人都没有结束的意识，第二天一早武向阳的车准时停在了商婧然的楼下。等着载母子两个去医院复查。商婧然抱着牛牛下楼，什么也没有说，自觉的走过来，拉开车门，母子两个一起坐了进来。

　　武向阳知道，商婧然已经向妥协进发了。

　　牛牛经过一宿的折腾显然已经好了不少，脸上的红晕都消失了，甚至还颇有精神的向武向阳打了一声招呼：“叔叔，好早。”

　　“叔叔哪有牛牛早，牛牛可是半夜里都跑到医院去了。叔叔这是起晚了。”武向阳倒是能和丁点儿大的牛牛说的上话。逗得坐在商婧然旁边的牛牛一阵笑：“谢谢叔叔昨天送牛牛去医院。”

　　这句台词是商婧然教的，她得原话是告诉儿子，以后再遇上那个叔叔，要道谢，因为叔叔昨天送他去医院看病了。只是没想到那么快就见了面，台词能够出场的那么早。

　　武向阳被牛牛这奶声奶气的官方话逗得乐不可支，“那牛牛怎么谢叔叔呢？”

　　“牛牛陪叔叔逛街好不好？”武向阳心里一阵惊奇，这小鬼倒是能洞察先机一般，让他逛街的确不能算是奖励，男人没有几个热衷于逛街的。但是如果身边有商婧然那就做另外考量了。“好啊！”武向阳迅捷的反应道。

　　商婧然只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在恶作剧，小家伙一向能想，明明是自己想逛街，正好拉上武向阳做一个免费的司机。却好像说的真像充满了感激，勉为其难陪武向阳逛街一样，只是没想到武向阳倒还迫不及待的应允。

　　最后这一大一小果然兴致十足的宣扬去逛街，武向阳握着方向盘，自然有主动权，牛牛是一个劲儿的兴奋，商婧然见他们都是兴致高涨，也不忍心泼冷水。只是有些担心牛牛的病还没有好利索，又这样满街的折腾，会吃不消，再要病起来！

　　武向阳像是看出了她的担忧：“刚生完病，他更需要运动。”！说完见商婧然仍然没有什么反应，不由得补充道：“只要逛街的时候你别心疼，任着他自己走，两圈一逛，再回家，肯定又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儿子。”

　　“噗！”商婧然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许久不见他竟连幽默都学会了。只是这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一个冷笑话，说的牛牛好像某一种小动物一样。

　　一般情况下，商婧然是真的有点舍不得儿子自己长途奔波的，也或许是因为单亲，所以总是觉得亏欠了他，总是给他更多的宠溺。

　　说罢武向阳已经将车停在一家儿童专卖店门前。店里的玻璃橱窗上有大大的海报，画着一直奇丑无比的玩具马，牛牛倒是很不意外的被那海报吸引，扭头问妈妈：“牛牛最近都很听话，可不可以要一个奖励。”商婧然哪里会不知道小家伙的心思。

　　商婧然也觉得自己好久都没有给儿子买玩具了，遂十分大方的说：“当然可以！不过！”最终话题一转，让牛牛也有些不乐意。“牛牛可不能要那只‘马’。”说罢还郑重其事的指了指橱窗里的海报。

　　牛牛撅着嘴，“牛牛就是喜欢那只马！”“可是它好丑。”商婧然也不让步。小孩子是该让他吃点排头的。也或许是今天身旁有外人的关系，牛牛也异常执拗了起来：“不，牛牛就要那只马！”母子俩争执间，武向阳已经将车停好：“下车吧！牛牛要的东西叔叔送好不好？”

　　牛牛一听这话立即一脸的谄媚，转向武向阳：“谢谢叔叔。”

　　商婧然是真的不乐意了。“牛牛不听话，我们就不去买玩具了！”武向阳看着母子两个相互为难的样子，也是心里一阵柔软。上前从侧边对商婧然的手臂一使力，便将商婧然带进了店里。

　　虽然行动上商婧然看着已经作出了妥协，不过小家伙记仇了，张着双手硬是要让武向阳搂着。虽然武向阳刚刚说过，小孩子病愈要多锻炼，但是还是很殷勤的接过牛牛。

　　商婧然自觉的走向，摆放着那只玩具马的柜台。直接捡起了那只丑马，去柜台结账。身上的零钱终是没有凑够，从包里翻出卡，真没想到小家伙眼睛挺独到的，随便一挑，就是一个价值不菲的。不过花给了儿子她也不心疼。

　　划过价，收银小姐礼貌的将卡递回，临了还不忘恭维：“太太真幸福！”武向阳已经带着牛牛要来催促她了，刚刚站到她身边，就听了这么震惊的一句。他没有反驳，她亦没有。看到来到柜台前的武向阳，收银小姐继续道：“如今有闲心带着太太。孩子一起逛街的先生已经很少了！祝您一家幸福。”

　　走出专卖店的大门，商婧然突然萌生了一种重生的感觉。她商婧然也是凡人一个，当她在柜台前回首时，看到武向阳抱着牛牛默契的那一幕，她自己都忍不住要被感动了。那一瞬间就有一种错觉：小器的妈妈，纵容的爸爸，满肚子鬼主意的儿子。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却又求而不得的生活。

　　差点她自己都要被那种温馨冲昏了头脑，所以她没有反驳，其实她做不做回应都是没有多大区别的，就算否认，武向阳依旧会跟在他们身后，何况对于一个陌生人又有什么解释的必要。想着随即就释然了。

　　只是她的不反驳在武向阳那里就有另外的解析了，相对于开始她一见着他就竖起全身利刺的样子，这样默认般的沉默已经进步很多，再一展望前景，无疑是更加美好的。

　　没想到武向阳随便一停竟然就停到了尹曼开的餐厅前。商婧然有些尴尬，关于她和宋俊的事情，尹曼可谓是操了不少心，结果到最后不了了之，她都还没有来得及向尹曼报告，如今就带着武向阳杀过来了。

　　“我们换一家吧。”本来商婧然好不容易答应和他一起吃饭，地方应该是随着她的意思的，可是武向阳也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这家餐厅：“里面是我们Ｈ市的风味，我想你应该会喜欢的。”武向阳那一个我们，说的商婧然心理一阵动容，今天她已经快要被感动腐化了。所以最后她竟然妥协了。

　　刚刚就着武向阳打开的大门进入餐厅里，甫一抬头就见尹曼在前台对她打眼色。这也算尹曼他们家的总店，尹曼实际上并不热衷于这些，他们家的餐厅也算进入了有声有色的发展阶段，并不需要投入太多的心力，只是她经常说，她很喜欢这个地方，这是她和她老公创业伊始的地方，确切说就是有很多两个人一路走来的记忆，所以对这里格外的偏爱。

　　一见到尹曼商婧然的那些侥幸心理也就不翼而飞，本来还琢磨着，尹曼也可能不在，那就不用面对面的难过了。等到遇上了先和她解释一番自己和宋俊的事情终究是比较好的。

　　只是武向阳在身侧，尹曼并没有和她说什么，只不过是尹曼亲自去给他们送的菜单，拿到菜单，临走时还不忘挤眉弄眼。

　　最终让商婧然不安心的这顿饭还是没有吃下去。菜品刚刚开始上，武向阳的手机响了，商婧然不知所谓何事，只是武向阳听过电话以后，有些匆忙的告别：“不能陪你吃饭了！”脸上竟然隐约有歉意，这样的武向阳让商婧然有一瞬间的恍惚，而后也温柔了语气：“你有事就去忙吧！”

　　武向阳稍一迟疑，还是起身：“我马上让陈磊过来接你们！”说罢已经快步走了出去。商婧然想喊：“我们不认识陈磊，怎么来接。”旋即低头一想，武向阳说能接，自然就是能的。虽然武向阳着急的样子看上去应该是紧急的事情，一般他那样混世的人，紧急的事情也就和危险的事情是划等号的，只是她并不替他担心，商婧然心里一阵纠结：到底是自己对他的事情已经漠不关心，还是自己感觉武向阳已经成长成了让人信任的存在。

　　武向阳的身影刚刚消失在餐厅的旋转门外，尹曼就已经很自觉的坐在了武向阳的位置上：“他是谁？”

　　商婧然当然知道她问的是谁。因为宋俊的那件事商婧然的确觉得自己做的不地道，所以屈于心里的歉意，商婧然对尹曼知无不言：“前夫。”

　　简单的两个字倒是让尹曼震惊不已。反应了好大一会儿似才找到语言：“就是因为他，才和宋俊掰了？”

　　宋俊果然先一步向尹曼和盘托出了。商婧然心思百转。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的交待：“也或许我是因为他才和宋俊在一起的！”听着商婧然那有些高深莫测的话，尹曼还是反应不过来，眼神一转，虚心求教：“愿闻其详！”

　　“去赴你的相亲宴的前一天，我刚刚见到了我的前夫。也许就是因为他这样一刺激，所以我才对相亲抱了希望。只是希望自己不要再是一个人了。”说完商婧然顿了一会儿才继续道：“请相信我，和宋俊掰了，绝对和他没有关系，因为是和宋俊分过之后，他才来找的我。”商婧然一脸认真的说。

　　“我信，只是那你为什么和宋俊分了，我还抱很大希望喝你们的喜酒的。”尹曼说的一脸遗憾，的确像宋俊那样痴迷工作的性格，能够对一个女人上了心，也说明是及认真的。

　　商婧然脸上一脸调侃的笑：“你不觉得，我这样拖家带口的住进你那个表弟的家里，他太吃亏吗？好歹人家的身世可还清白着呢。”

　　尹曼也随着商婧然的调侃笑了出声。两个人笑闹过后尹曼突然严肃的说：“婧然，这样也许是最好的结局了，纵然宋俊是我的弟弟，我还是不得不承认，他没有这个男人适合你，至少在对待牛牛的事情上，他不可能有你的前夫尽心尽力。毕竟你的前夫才是亲生的那个。如果你的前夫想要和你重续前缘，那就答应了吧，这样对牛牛最好。”

　　尹曼的话说的商婧然一阵暗然，她又何尝不明白这样的道理，只是：“牛牛不是他的孩子。”尹曼当然能听出来商婧然嘴里的这个他是指她的前夫，只是这个消息也忒震惊了。尹曼张着嘴半天没有合拢。

　　最后看着商婧然那一脸的颓败样子，尹曼只出口了一句：“婧然，没想到你一向中规中矩，生活还挺精彩的，真枉了宋俊说你冷女人。”

　　纵然尹曼的话说的真的不中听，商婧然也知道她绝没有讽刺自己的意思。任是谁都难免被这样的消息震惊，如果尹曼再知道牛牛的出生刚刚好是她和武向阳离婚十个月以后的事情，保不定下巴要直接落在地上了。

　　“那他知道吗？”反应过来的尹曼开始盘问。商婧然也真的想然饱经世事的尹曼帮自己出出主意，所以老实交待：“应该是不知道的。”即使她在心里做多少心理建设，都不能否定这一个事实。也许他就是因为误以为牛牛是他的儿子才如此费力的想要挽回。换句话说他想挽回的并不是她商婧然，而是他的“儿子”，这一认知让商婧然心里凉下了半截。

　　但是这是太容易产生的误解了，连什么都不知道的尹曼都会做如此猜测，那武向阳难保不会认为牛牛是他儿子。

　　“那就当牛牛就是他的儿子，你不说就是了。”按照商婧然现在的状态想要找一个人真的是太难了。不是说真的成了滞销货，只是她的心态就不对，不是想找一个相伴终身的人，而是纯粹在为她儿子找个爸爸。

　　尹曼的想法不能说不大胆，只是商婧然却没有施行的勇气。武向阳是谁，即使她现在不说，将来有一天他发现了这样一个事实，也难免将所有的罪责都归咎在她一个人的身上，认为她是有意隐瞒。

　　何况现在科技这么昌明，想要知道个结果实在是太容易的事情了。再说混世的武向阳或许可以容忍当一个现成的爸爸，只要他爱她够深，但是他绝对容忍不了欺骗。即使他爱她再深，说不定知晓真相后的恼意，会同他对她的爱意成正比。

　　现在只是寄希望于，武向阳是因为爱她太深，而甘愿当这个现成的爸爸，也就是说希望武向阳从一早开始的认知里都知道牛牛不是他儿子。因为这一天的感动，她确实生了和他再续前缘的念想。总不能她刚刚妥协一点，心里萌生的希望就要破灭了。

　　商婧然抬起颓败的脑袋，“让你这样一说，我还真得赶紧跟他划清界限。”说罢无奈的苦笑一声，“说真的，就在刚刚，我甚至真的萌生了一点重新回到他身边的想法。他对牛牛确实不错。”不过看起来不太可能了。

　　“也或许我们庸人自扰了，人家那边说不定已经知道了，只是为了你正准备全心接受牛牛而已。”这句话的确起了不少安慰作用，商婧然低下头尝餐厅的厨艺，再抬头已经换了一脸对吃食的痴迷：“你们餐厅从哪里招来的厨师，做我们Ｈ市风味的东西真的是蛮地道的。”

　　牛牛在自己的位置上也已经食指大动，也不理会两个大人的言论。尹曼爱怜的伸手去抚摸牛牛的脑袋。最后出言“牛牛干脆给我当干儿子得了。”

　　商婧然倒也不小气，只要你尹大总裁不嫌弃，我们自是乐得高攀。然后转头逗弄正一脸认真和食物奋战的牛牛：“牛牛，这顿饭就算你认干妈摆的宴席，老妈先帮你把钱垫上，以后记得还给妈妈。”

　　尹曼一脸的不以为然，“你倒是会多方面做好人，还真是会借花献佛。”商婧然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

　　“怎么能叫借花献佛，拜你们的上餐速度所赐，武向阳可还一口没有吃上呢。还算完完整整的一餐吧。我又不是不给你钱！”说罢又招呼尹曼：“不吃白不吃，就这一顿啊，过后就算是干妈了，即使今天一口不吃以后也得有多了一个儿子的认知，没事帮我去接接牛牛。”

　　“你还真就不用给我钱！”尹曼说的气定神闲。

　　商婧然也从碗里抬起头，“你请？”顿了一下又道，“那怎么好意思，给你增加了负担，还要让你破费，请我们母子俩吃饭，我们俩到好像真的成了拖油瓶了。是不是牛牛。”说完还不忘向牛牛求证。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就算请，我也只请干儿子，没你什么事情。我是‘唯利是图’的生意人，可不是慈善家，进来一个人，我都嚷嚷着这顿我请，你的白吃，他的免单。”尹曼说的一脸的愤慨。

　　“那我这一餐是不是只付我自己的餐费就好，你干儿子的免单？”商婧然依旧是一脸的凭相。

　　“反正账是已经划过的了，如果你硬是再付半份，我也可以勉为其难的接受，虽然都说商人不该拿不义之财，但是送到手里的再拒绝，那就天怒人怨了。”尹曼的话终于说出了重点，原来是已经付过账的，怪不得尹曼要说她借花献佛了。

　　这样两人在餐厅里一闹，商婧然那沉重的心情也稍稍放松。毕竟人都是向往好的事情，烦恼自然是能忘就忘。尹曼一直将母子两个送出餐厅。商婧然指导着牛牛和尹曼说过再见，始回头就发现路边已经有一辆车门大开，车上的司机正站在后座的车门边撑着车门，一边还在向他们招呼：“嫂子，牛牛，这边。”

　　商婧然心理也是一滞，还是依言坐上了车。前排的人也不客气，在驾驶座上坐好了，就打开了话匣子：“嫂子好，我叫陈磊。”

　　商婧然应着他的话从倒视镜里向他笑了一下，已示自己听了他说的话。这一鼓励，陈磊倒是越发的能说，商婧然真有点怀疑，他是不是跟着武向阳混的。现在连混混都这么不矜持了吗？只是随着陈磊的爆料越多商婧然的心情就越沉重。

　　陈磊算是跟着武向阳比较久的一个了，要不也不能做了武向阳的首席秘书。所以对武向阳的事情还算了解几分的，说话也少了一些顾忌。再说关于商婧然的调查，还是他着手的，想当时刚刚拿到那份资料的时候，自己的确有大跌眼睛的感觉：商婧然，女，原Ｈ市人，育有一子两岁半，任职“新元技术”项目经理，“宏一建设”武向阳前妻。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大哥离过一次婚，大概三年半以前，那时候他还没有跟大哥，但这件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没想到竟然还有一个两岁半的儿子，时间上绝对容不得怀疑。话题最终还是转向了牛牛：“牛牛真乖，怪不得大哥那么喜欢他。”

　　商婧然无语的看着倒视镜笑了笑，谁知陈磊的话远还没有结束：“看那整个脸倒是和大哥有个五分像。”

　　陈磊的话让商婧然心里一阵失落，她并不认为陈磊是在奉承，首因效应对人的影响还是颇大的，他们思维里已经认定牛牛就是武向阳的儿子，自然怎么看都是有几分像的，这也说明他们都走进了那一重误会。就像她从来就知道牛牛不是，所以她怎么看牛牛都是不像武向阳的，甚至一丁点儿像的地方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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