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乔是个身材娇小的姑娘，脸蛋和眼睛一样圆溜溜，最大的特点就是贪吃。捧着肚子回来的乔乔讨好地凑近何照说：“谢谢你替我啊，下班我请你吃好吃的吧。”

　　“你还吃啊？不是不舒服么？”何照被乔乔的萌态逗乐了。

　　乔乔好似挺为难的样子，想了想才小声说：“那我下次再请你好了。”

　　何照很喜欢这个小孩似的姑娘，笑着应了句就去忙了。

　　夏季的天气说变就变，到六点下班的时候，外面已经是瓢泼大雨。何照的心里居然有一丝庆幸，冯唐最厌恶的就是雨天，遇到这样的鬼天气，不但不见客，连工作也一并放在家里做了。

　　然而，何照猜错了，一出门就看见停在路边的车。半开的玻璃窗映出冯唐的半张脸，嘴角叼着根未点燃的烟，一幅等不到人善不罢休的气势。何照在心里微微叹一口气，冒着雨坐上车。

　　冯唐只看她一眼，便驱车而行。

　　何照的鞋子很脏，被溅起的泥水浸湿了。等到她坐上车，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场面一定是有些尴尬的，衣服上的水珠慢慢浸透座椅，变成灰色的球鞋在脚垫上踩出一只黑印。何照小心翼翼地挺直背脊，抬起双脚，尽量不制造情况。

　　冯唐伸手把烟按在烟灰缸里，顺带瞟了坐立不安的何照一眼。

　　“你要知道，”冯唐慢吞吞地说，“像这样的车我有好几辆。”

　　何照转过头看着他，一时不明所以。

　　冯唐的嘴角扯出一丝嘲讽，补上下半句：“所以你不用这么拘谨，我并不在乎一张破脚垫，也一定不会让你赔。”

　　何照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发烧，但是她只是稍微低头，脸色并没有变化。

　　车内一片安静。两个人都再也没有交谈。

　　车子穿过几个红灯，下了天桥，一路朝市郊驶去。

　　何照对这条路太熟悉了，她甚至隐约想起十年前第一次去那里的场景。

　　那一年她才二十岁，穿着一条翠绿色的裙子，马尾辫一直垂到腰际。来接她的是一位衣着正式的司机，开着车一路上也不曾和她搭过话。她坐在后排，看着陌生的景色，忍不住问司机：“我们这是往哪儿去啊？”司机一板一眼地回答：“葡公馆。”

　　据说是当年殖民时期留下来的地方，靠近海港边，巴洛克式的古堡连接着荡漾在海上的邮轮，光是想一想就有一种穿越回十八世纪欧洲宫廷的感觉。整个别墅区只有十户人，都是非富即贵。

　　如今时过境迁，再次站在这里时，何照竟然有些不敢踏入里面。她曾住在这里，一打开衣柜就有满目的华服，金银珠宝可以随意拆卸下来打弹珠玩，有数十名佣人任自己差遣。她曾拥有过一切，又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如今望去，只剩满目疮痍。

　　冯唐顺手将车钥匙塞进口袋里，然后和何照肩并肩站在阶梯下。

　　“这房子一直是亚瑟在打理，毕竟还有很多美好的回忆，卖了怪可惜的。你说呢？”冯唐垂眸，不意外地看见何照的身体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不进去看看么？”冯唐一步步上了阶梯。指纹验证后，手中的钥匙被插进孔中。

　　卡擦一声，记忆之门也被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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