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照在飞机上睡了一觉，降落的震动感让她醒来。她迷迷糊糊地问冯唐：“到了吗？”
“到了。”
飞机落在跑道上，H市的天空总是不太明亮。何照跟在冯唐身边，随着人流走出来。两个人站在机场外的人行道前，冯唐用手帮她遮着太阳，一边叮嘱她：“公司里有一些事情等着我去处理，我近期会很忙。你有事给我打电话，如果打不通就发短信给我。知道吗？”
何照点头：“我也很忙，我要找工作！”
“要我帮忙吗？”
“不。”何照坚定地拒绝了。
冯唐笑得宠溺，觉得她严肃的样子很可爱。
等来一辆出租车，冯唐先送何照离开。看着出租车越走越远，冯唐才掏出手机。他有一阵子没有和外界联系过了，一开机顿时有无数通错过的电话和短信，多半都是叶兰溪的。冯唐坐在车租车上，看了一眼叶兰溪发来的几十条短信，直接点了删除。
冯唐回到公寓，先去洗了个澡，一出来，亚瑟已经带了外卖坐在餐桌上对着冯唐喊：“欢迎归来！”
冯唐套上一件白T，拉开椅子坐下，说：“你怎么知道我家密码的？”
亚瑟鄙夷地说：“哼，人一谈恋爱啊智商就下降。我按门铃没人应，就试了一下何照的生日，一下子就打开了。哥，我真是为Talanx的未来感到担忧啊！”
冯唐夹了一筷子青菜，说：“密码是何照修改的。你刚才是在质疑她的智商么？”
“没......没有啊。嘿嘿，那个，我要说什么来着？”亚瑟很聪明地换了话题，“对了！南郊项目已经动工了。”
“高严那边怎么样？”
“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着，最近都不见他露面。跟踪他的人回来说他最近在黑市上经常出现，看来是被逼急了。”
“狗急了一定会跳墙的，你盯紧一点，高严这一环不能出差池。另外，安排大量的媒体去采访，增加曝光量，多一双眼睛盯着他。”
“好！”
“这件事急不得，一定要一步一步走稳了，否则一个不小心就把我们搭进去了。”
冯唐说到这里，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他猜到是谁打来的，亚瑟看了一眼屏幕，笑得不怀好意。
一接通，叶兰溪焦急的声音就传过来：“你终于开机了！你在哪里？”
“我在家。”
“那我现在过去找你！”
冯唐看了亚瑟一眼，回答：“嗯。”
亚瑟见冯唐挂了电话，立刻摆出一个制止的手势：“我知道我知道！不用赶我，我自己走！”
亚瑟认命地起身，想了想，还是开口说：“其实，你在日本有很多机会把这件事告诉何照的。你做了最坏的选择。”
冯唐垂眸，睫毛颤了颤，声音很轻：“我知道。”
亚瑟叹了一口气，关上门离开了。
过了十多分钟，叶兰溪就到了。冯唐打开门，见她手里拿着车钥匙，说：“你又骑摩托来的？”
叶兰溪走进来，神情有点奇怪。她没有回答冯唐的问题，说：“我上次想着你出差这么久，房间需要好好打扫一下，但是我来的时候，门上的密码却换了。”
冯唐也没有接她的话茬，他环顾了一圈客厅，点头说：“是该打扫一下了！”
冯唐拿出另一双拖鞋，递给叶兰溪。叶兰溪一眼就看见放在最上层有一双女士拖鞋。不是她穿过的。她暗自压下心中的不安，跟着冯唐走进客厅。
“坐吧，我倒水给你喝。”冯唐走向冰箱，边说：“我很久没回来，冰箱里应该只有矿泉水了。你要喝热的还是凉的？”
叶兰溪的视线集中在茶几上的玻璃杯上，她曾经在网上见过这种杯子，加热水以后杯壁会渐变颜色，像星空一样亮眼。杯子是一对，她伸手移了一只的位置，两只的柄拼在一起是心形。
冯唐公寓里所有的家具，大到床，小到一只茶杯，都是她亲自去挑选的，一切都是按照冯唐的喜好，都挑了最简单的色调和模式。这两个马克杯，显然不是冯唐的审美。想到这里，叶兰溪的手指也跟着发紧。
冯唐拿了一瓶矿泉水放在叶兰溪面前，他的目光瞟到那一对马克杯。那是何照和他去超市的时候买的，一眼就相中了，说是泡咖啡专用杯。杯子就一直放在那里，叶兰溪显然已经看到了。冯唐装作不知，说：“你要是想喝热水，现在去烧也可以。”
叶兰溪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她问：“冯唐，我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存在？”
冯唐看着她，反问：“你希望是什么样的存在？”
叶兰溪抿着嘴唇，怒气已盛。
“朋友？高中同学？合作伙伴？你选一个吧。”
叶兰溪站起来，嘶声力竭地喊：“冯唐！你就是个混蛋！”
冯唐像是累极了，他靠在沙发后座上，半瞌着眼，辨不清神情。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信任你！为了维护你，我和我父亲吵架。我那么伤心的时候打电话给你，你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就连回国都没有主动联系过我！我找到你家来，你就让我看这些？”叶兰溪指着茶几上的杯子。
“你先坐下来，平静一下心情，我们再谈。”
“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叶兰溪抓起桌上碍眼的杯子，摔了个粉碎。
冯唐站起来，显然是被惹怒了。他面无表情地说：“你要闹就闹吧，要砸就砸，我等你闹完了再出来。”说着，就朝着卧室的方向走去。
“你站住！”
冯唐停在原地。
叶兰溪的语气软了很多：“冯唐，你到底，想怎么样？”
冯唐转过身，说：“我不想怎么样。作为合作伙伴，战场上只有利益没有感情。作为朋友，我很珍惜你，也劝过你。如果这两种身份你都不想要，那我们就只能做陌生人了。”
“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想过和我结婚？当初答应我，也只是缓兵之计？”叶兰溪哑着嗓子问。
“出于利益，我考虑过和你结婚，但是，事情有变。这对你，对她，都不公平。”
叶兰溪直到听见他承认，才如遭重击一般，说：“她......你说她......是谁啊？”
冯唐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你告诉我，她是谁？”叶兰溪逼问道。她突然一下子惊醒一般，喃喃自语：“我知道了......是何照，对不对？一定是她，我早就该猜到了，我太笨了！这世上，只有何照，能让你不像你自己。是我太笨了！”
冯唐握住叶兰溪的肩膀，直视她的眼睛：“你听着，不要再执着于我了。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待着，或者找一个值得的人嫁了，我不希望你卷入其中，这是我和你父亲的战争！”
叶兰溪笑了两声，涌出眼泪：“八年前我就知道你喜欢她了，你知道她背叛你，你宁愿坐牢也要报复她。我看着你们斗来斗去，看着你们分手，看着何照远走他乡。你以为破镜能够重圆？在爱情里总是自作聪明的人，你一定会失去第二次的！”
冯唐松开了手，他第一次感觉到心虚。他有一种预感，他把一切都搞砸了。
叶兰溪把大红色的婚笺扔在地上，说：“我不管！这个婚我是结定了！婚礼定在希尔顿大酒店，请帖我都发出去了，你来不来随你的便！”
叶兰溪说完这番话，摔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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