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唐指挥道：“你往右一点。”

　　应航移动了一下。

　　“是往我右手边的右。”他纠正道。

　　应航忍无可忍，直接把沙发扔下，站在那里喘着气说：“你若是看不惯我可以直说，拐弯抹角的刁难我算什么男人。”

　　冯唐也站在另一头，说：“我要是直截了当，我怕你承受不起。”

　　应航嗤笑：“我知道你在H市有着通天的本事，也清楚你刚才在饭桌上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过你听好了，何照不会选你的，对于她来说，你只是个过去式。”

　　“哼，你以为你了解事情的全部？”

　　两个人眼中火花迸溅。

　　何照忽然出来了，打断他们：“你们在说什么？”

　　应航这才转移视线，看着何照，说：“东西都放好了，我就不打扰了，谢谢你的晚餐。”

　　何照点点头，来不及打一声招呼，应航就已经气呼呼地拿着外套出去了。

　　冯唐看着那个潇洒的背影，道：“啧啧，果然年纪还小，年轻气盛经不起激将。”

　　何照早就想赶冯唐出去了，她大步走过去，把冯唐的外套从衣架上取下来，丢进冯唐怀里，推着他的肩膀说：“你倒是一把年纪了，老不修！”

　　冯唐一下子被推出门外，何照说：“你不要再来了，下次我可不会再这么客气地把你请出去的。”她说完，就把门关上了。

　　没过一秒钟，冯唐又在门外按起门铃。何照没好气地把门打开，大声问：“你又想怎么样！”

　　“我有东西忘了......”冯唐的表情倒是很诚恳无辜。

　　何照侧过身，让他进去拿。冯唐却走近了，低下头在她嘴唇上啄了一下，像吃到糖的小孩一样，得意地笑：“忘了你的吻。”

　　他趁着何照还没发怒之前，就转身迅速离开了这里。

　　他没来得及去看何照的表情，心情却是无比忐忑。在来这里之前，他曾辗转几个夜晚不能入睡。亚瑟的话一字一句敲打在他心上，他想起她昔日的音容笑貌，即便在她身边时受到冷落和讽刺，也不愿意失去那段回忆。

　　岁月荏苒，快乐的时光不过一年，却用了八年来想念彼此。随着年纪一天天增长，过去想不通透的事情如今大彻大悟了，而剩下给他们用来在一起的时间却过一天少一天。他不想再浪费生命，他急切地想要把她拉回自己身边，哪怕是要付出失去尊严的代价。

　　应航的出现在他的意料之外，倒更像是给他敲响了警钟。他坐在车里，拿出一根烟，想起了何照总是叮嘱他少抽烟，遂又放下。他正想打个电话给亚瑟，来电显示上，亚瑟的名字就已经出现了。

　　“哥，告诉你一个消息，叶正和的病情严重了，今天被送到中心医院了。”亚瑟说。

　　“嗯，知道了。”冯唐似乎对此兴趣缺缺。

　　“你怎么了？死气沉沉的。”

　　“你有没有空？出来喝两杯。”

　　亚瑟高兴道：“有空有空！”

　　而叶家此刻却如同冯唐的脸色一般，愁云惨淡。

　　叶兰溪和大卫的婚礼过了没多久，因为叶家在H市的紧张局势，他们连蜜月都没有过，只是去法国待了一周，又匆匆赶回国。叶正和的病情来势汹汹，说倒下就倒下了。吴妈叫了急救车之后，就打了叶兰溪的电话，一家人赶到医院。

　　吴妈站在手术室门外，抹着眼泪对叶兰溪说：“你爸的病自从公司出了事以后，就一天一天的加重了，饭也吃的很少，他还不让我告诉你真实的情况。兰溪，叶家倒了，这相当于要了你爸的命啊！”

　　叶兰溪只是站着流眼泪，也不说话。

　　“兰溪！”吴妈拉住叶兰溪的手，“你和冯唐是多年的好朋友，你去说说情他兴许会听你的。你让他看在叶家对他也有恩的份上，不要再苦苦相逼了！”

　　叶兰溪还来不及答应下来，大卫就赶到了。

　　手术进行了一个多小时才结束，幸好送来得及时，人倒是抢救过来了。送入加护病房以后，吴妈在跟前照应着，叶兰溪走出来，大卫也跟着出来。

　　“你要去哪里？”大卫问。

　　叶兰溪把风衣外套的扣子系上，说：“我必须要去见冯唐一面，兴许他会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叶氏。”

　　“你记不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

　　叶兰溪想起什么，走到大卫身边，说：“对不起，我可能要违约了。但是你放心，我只是去谈叶氏的事情，没有其他。”

　　大卫看着她，说：“兰溪......”

　　叶兰溪在他身边停留了三秒钟，还是转身走掉了。

　　她打了冯唐的电话好几遍，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此时，冯唐正和亚瑟正在酒吧喝酒。舞台上的男歌手抱着吉他用嘶哑的嗓子唱着情歌，亚瑟却丝毫不受这悲凉氛围的影响，跟着身边的两个美女聊得火热朝天，完全忘记了他陪冯唐来这里的目的。

　　冯唐也不介意，提着酒瓶就出来了，坐在台阶上，那姿态像个醉酒的流浪汉。这会儿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他才终于感觉到了。

　　叶兰溪很久都没有和他说过话了，如今在电话里，竟然觉得有些紧张。她说：“你在哪里？我有事情找你。”

　　叶兰溪来的时候，冯唐还坐在那里，酒瓶已经空了。他抽着烟，头顶的灯光倾泻下来，落在他眼睛里，落进无尽的黑色里。叶兰溪看着他，不敢走近。

　　“做什么？”冯唐问她。

　　她小心地走过来，坐在他身边，说：“你怎么坐在这里喝酒？”

　　冯唐踢了一脚空酒瓶，瓶子顺着楼梯“咕噜”滚下去，“都喝完了，”他转头问她：“你想喝吗？我请你。”

　　叶兰溪点点头。

　　冯唐进去又提了两瓶酒出来，一人一瓶，坐在台阶上对饮。

　　冯唐喝了一口，问：“你找我，是为了叶家的事吧？”

　　叶兰溪点点头，又摇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冯唐说：“可是你来的太不巧了，我今天不想谈公事。”

　　叶兰溪说：“说那些做什么，干杯！”

　　冯唐笑着，两只酒瓶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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