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和鼻涕，低着头不肯说话。

　　冯唐在她对面的座位坐下来，看了一眼她身边堆成小山的购物袋和一桌子的狼藉，他说：“卡都要刷爆了，你怎么还是不开心呢？”

　　“那你呢？我晚回家、戴着男式的围巾你毫无反应，我跟别的男人举止暧昧你也不理不睬，还拿别人追求我的事情来调侃我！奇怪的是你，不是我！”何照说完才发现自己声音有点大了，引得周围坐的客人频频侧目。

　　冯唐看了一圈，说：“如果你吃饱了，我们就出去说吧。”

　　“不！我还没吃饱，我要吃完再走！”何照拿起筷子低着头，几乎是狼吞虎咽地把一桌子食物往嘴里倒。

　　冯唐叫了服务员倒了一杯水给她，又怕她赌气把肚子撑坏了，于是也跟着吃了一点。

　　他们走出餐厅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了，香港开始落雨，街上的行人都四散着找个屋檐躲雨。何照站在门廊的台阶上，出租车也满载着从拥挤的人群中开走。周围闹哄哄的一片，冯唐站在她身边，安静得就像他不在一样。

　　几分钟后，冯唐站在一旁打了个电话。过了一小会儿，就有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他们面前，司机走下来问了好，然后请他们上车。

　　汽车开到酒店，何照上楼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冯唐正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冯唐看见她吹完头发了，说：“过来坐吧。”

　　何照坐下来，几根半干不湿的发丝黏在脸颊上。冯唐伸手帮她把鬓角的碎发别在耳后，说：“你过来其实我很高兴的，我们本该好好地吃个饭，然后我带你去看看皇后广场。我们不该闹得这么不愉快，是我没有处理好这件事，我的错。”

　　他顿了顿，接着说：“今天在酒店的那个女人，是生意场上的一个重要人物。我最近一段时间来香港常常见她，今天刚好我从国际金融中心赶回来，是和她有重要的事情要谈。她中午两点的飞机，我怕时间赶不及，所以让你等我回来。”

　　“至于刚才你在餐厅里提出的那个问题，我想了一下，抱歉，我没有想出答案。所以，我无话可说。我说完了。”

　　何照仿佛坐在那里太久了，久到手脚都开始冰凉了。她开口，说的却是和话题全然无关的话：“阿唐，等会儿天黑了，我想去看看维多利亚港湾。”

　　冯唐点点头：“好。”

　　“我有点困了，我想睡一会儿，你等会儿记得叫我。”说完，她直接脱了鞋上床，卷上被子睡去了。

　　维多利亚港湾的夜景很美，尤其是刚刚下过雨的天空。登上太平山山顶，整个香港都在脚下。无垠的星空连接着霓虹灯，高楼大厦在星云中伫立着，灯火万家。海滨花园的星光大道上到处都是擦肩的游客，冯唐走在前面为她开路，何照小心地跟在后面。

　　香江上的一艘艘轮渡缓缓地驶向远处，两岸的建筑物齐齐挂上五彩斑斓的灯光，把整个江面都要照亮了。灯光音乐汇演才刚刚开始，到处都是在景物前拍照的人。何照绕着人群走，绕着绕着，冯唐就不在前面了。

　　她四处观望了一下，才有点慌了。她出门的时候手机钱包都没有带，这里人这么多，要是真的走丢了，找起来是很麻烦的。她追上去走了几步，却觉得自己越走越远，只好在人声鼎沸中大声呼喊：“冯唐！冯唐！我在这里！”

　　喊了几声，人是没喊回来，路人倒不断地回头看她，对着她笑。何照找了个就近的地方，坐在连椅上等他。

　　连椅另一旁坐了一个蓝眼睛的小男孩，手里拽着氢气球的绳子，大概两三岁左右，好奇地看着何照。小孩的妈妈是一张中国面孔，很和善地对着何照笑笑。

　　等了十分钟左右，冯唐才从人群里冒出来。他走过来的时候不停地喘着气，说：“何小爱！你怎么这么笨！走路走着走着都能跟丢！”

　　何照看着他额角的汗渍，很想给他擦一下。冯唐却弯下腰，对着旁边的小男孩，指了指头顶上飘荡的氢气球，用英语问了一句话，小男孩的口齿还不太清晰，他妈妈代他回答了。

　　冯唐点点头，道了谢，牵着何照。

　　“干嘛去？”何照在身后问。

　　“给何小爱小朋友也买一个气球，免得她太笨，总是把自己弄丢。”他们停在一个卖气球的小贩跟前，冯唐问：“海绵宝宝可以吗？”

　　何照眼看着冯唐把气球的绳子系在她手腕上，不自觉地笑了，说：“海绵宝宝还挺可爱的。”

　　冯唐这回牵着她的手，尽量把她护在怀里。他说话的时候，声音不大不小地传进何照的耳朵里：“我刚才在前面看到了小吃店，有‘避风塘炒蟹’，只不过人有点多，我们或许可以等一等。”

　　小店的人确实很多，门口在排着队。店面不大，却看起来像日本的“深夜食堂”。他们等了一会儿，就进去坐了。蟹肉的味道很是辛辣，何照吃得都开始冒汗了，却十分津津有味。

　　吃完东西再出来时，晚风迎面吹来，带着丝丝凉意。路上的人渐渐少了，何照不肯再走路，于是直接坐了缆车下山。从高高的绳索上滑下来，何照站在玻璃前，不禁感叹道：“太美了！”

　　冯唐看着她把脸贴在窗户上，像个小孩子一样。他不知道为何，心里生出愧疚。他靠过去，从背后抱住何照的腰，小声说：“对不起。”

　　何照咬着唇，没敢回头。

　　“我原先以为谈恋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我也以为我会对你好。小爱，早一开始我就不应该......”

　　“别说！”何照急急地转过来，捂住他的嘴唇，“不要说了，我们好好地就行了。吵架再和好，误会再解开矛盾，谈恋爱不都是这样吗？就算累一点也没关系，我们总会找到相处的方式。所以你不要后悔，我也不要放弃，好不好？”

　　冯唐看着她眼睛里全是清澈和认真，有些不忍心再说下去。

　　何照踮起脚尖，如蜻蜓点水一般吻了他的嘴唇。而那一吻，却深情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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