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寻初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上盖了一件外套。她拿起来，是林井祠的味道。环顾四周，却不见他的人。起身看了看药瓶，点滴还在均匀的落下，老爷子依旧熟睡着。
窗外吹进来一些风，让她觉得有些冷，放轻步子过去关上窗。
“留一点缝，别关的太严，这样空气不流通。”老爷子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来。
她一惊，回头看去，不知道老爷子什么时候醒的：“爷爷你醒啦？是不是吵醒你了？”
老爷子笑道：“人老了，睡的时候也少了，睡熟的时候别说你关窗户，你开门都吵不醒我。”
她乐了，勾了勾唇角：“我去给您打湿毛巾擦擦脸。”
老爷子点点头：“小祠说是去买早餐，现在应该快回来了。”
季寻初拿着毛巾的手一顿，沉默着走进洗手间。稍微有些烫人的水漫过她的手，热热的温度倒是熨帖着她的心，身上的温度热和的一些。耳边传来说话的声音，想必是林井祠回来了。
她拿着毛巾出去。
“寻初，来，一块吃点。”老爷子见她出来，朝她说着。她将毛巾递给老爷子：“爷爷先吃，我还不饿。”
“嘿，不饿也不能不吃啊，来，你跟小祠一起陪我吃点。”
她看了一眼立在床边神情始终淡漠的林井祠，有些犹豫。
“吃点吧，买的多，爷爷也不见得吃的完。”
他买了一些粥和包子，味道还不错。
“嘿，感情这小子这早餐不是买给我这个老头子的啊。”老爷子夹着咬了一口的包子，瞅了一眼自己孙子。
季寻初疑惑的看着老爷子，不懂他这话的含义。
“我可不喜欢吃这芹菜馅的包子，这小子是知道的，寻初，爷爷记得你是喜欢这个馅的吧？”
“……”季寻初缓慢的嚼着包子，窘在那，不知道怎么开口。
“哪有，我只是忘了爷爷不喜欢这个馅而已，纯属巧合，爷爷要是不喜欢吃我再去买。”林井祠不动声色的解着围，不留痕迹的看了一眼沉默着减少存在感的季寻初。
老爷子呵呵一笑：“你说说你们俩夫妻，还需要我这个老头子来调节气氛。”
他们都看着老爷子，有些尴尬。
“好了好了，快吃，再这么下去这顿饭吃的我都要食不下咽了。”
“叩叩。”敲门声响起来。
主治医师带着护士来查房。
“老爷子，感觉怎么样？”医生笑着问道。是一名年轻的医生，看上去可能才二十多岁的样子，模样倒是生的俊朗，举止投足间透露出一股优雅之气，想必也不是怎么泛泛之辈。
“好多了，都可以出院了。”
年轻医生笑起来：“现在可不行，您还要再住几天，观察过后没问题才行。”
“嘿，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我可不爱待在这医院，到处是消毒水的味道不说，还压抑，这不能那不行的，我要早点回家去。”
“您先别急，总要确定身体无碍才是是吧？”说着看了一眼林井祠。
“老三，你跟我出来一下。”
季寻初惊讶的看了一眼林井祠，没想到他们两人竟然认识。
林井祠点点头，对她说：“你先照顾一下爷爷。”
“恩。”
“我又不是小孩子，还需要寻初看着我啊。”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来，倒有些孩子气的模样。
年轻医生看了一眼房内，失笑：“这林爷爷的脾气倒是越来越像小孩子了。”
林井祠勾唇笑道：“恩。”
“老三，我要跟你说说老爷子的情况。”
林井祠见他一脸严肃，敛眉：“恩，你说。”
“老人年纪大了都免不得有些小病小痛，更何况老爷子这个岁数了，他虽然没有什么别的大毛病，但是人老了，总会面临一个不能避免的问题……”他有些犹豫的看了一眼林井祠。
“器官衰竭。”
“啪。”门柄弹起来的声音。惊的他们皆回头看去。
季寻初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一张脸很是苍白。
“寻初。”林井祠拧眉，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爷爷……”她顿了顿，声音有些哑：“他……”
年轻医生看了她一眼：“是嫂子吧？”他是问林井祠。
林井祠点点头。
“当时我们结婚的时候他因为医院有手术没来，他叫陆洺一。”林井祠看着她解释道。
陆洺一朝着她笑了笑：“嫂子好。”他一笑起来嘴角就有两个浅淡的酒窝，影影绰绰的是个很帅的男生。可她现在注意力都在他说的器官衰竭上。
“你刚刚说……”
陆洺一迟疑了一下，见林井祠无异议，开口：“我的意思是，老爷子的肾脏在衰竭……”
他们都沉默了。
“站在医生的角度，我不得不告诉你们一个最坏的消息……目前来说，我没有办法制止这个情况，所以你们能做的，不是治疗，而是等待……”
“你是让我们等着肾脏衰竭，眼睁睁看着爷爷离开？”季寻初的语气凌厉的像一把尖锐的刀。
“寻初。”林井祠揽着她的肩，平和着她的情绪。
“……对。”陆洺一艰难的开口。
他是这一批里对这项治疗最专业的医生，如果他说出了这样的话，那就代表剩下的治疗已经没太大意义。林井祠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不可能，爷爷明明身体还不错，他每天也会散散步，饭量也很好，怎么可能。”
“嫂子……”陆洺一叹息着开口：“我是一名医生，如果不是情况到了这一步，我不会放弃每一位病人。但是你们都明白，如果是病，我们可以用尽方法去治疗，都可以有痊愈的几率，可人的苍老，我们是没有办法制止的……”
季寻初痛苦的闭上眼睛，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那你要我看着爷爷这样离开我们吗？”她哽咽着。
陆洺一为难的看了林井祠一眼。
“可能陪伴会比一切都重要吧。抱歉，三哥。”
“不怪你，我知道你尽力了。”林井祠道。心里的难过不比季寻初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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