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意满面的震惊,急匆匆地对那边的莉莉娅等人说了声:“不好意思,我这边突然有事,下回再跟你们聊”,而后就把视频通讯切断了,不敢相信地望着齐逾明。
“你确认过这件事的真实度了吗?”
齐逾明着急地咽了口唾沫,拼命点头道:“确认过了,一早就去确认过了,的确是事实,听说已经通知家属了!”
盛意瞳孔慌乱地转动几下,身体因无力缓缓往后靠,不禁流露出了几分悲凉之色。
一个活生生的生命,明明前几天还在眼前,说没就没了,生命真的是脆弱无比。
苏奕南察觉到她情绪的波动,安抚般地捏了捏她的手。
“是她自己的决定,不管是怎样的路都是她自己选的。”
没有人能为她感到惋惜,她有权做主她自己的人生。
盛意点了点头,眼神绵软依恋地凝望着苏奕南。
“我知道,就是有点感慨而已。”
苏奕南知道她会调节自己的心理状态,便紧紧地握着她的手问齐逾明:“严家那边有什么反应吗?”
“哦……严家人今天都是闭门不出,没有半点消息传出来,肯定是想避嫌。我刚刚上来的时候去严穆平住院的科室看过了,那里的护士说他儿子一大早就走了,他刚刚才起床,估计他还不知道这事。”
苏奕南狐疑地蹙眉问:“他儿子一大早就走了?”
难道严奕智知道这个惊天噩耗后,还瞒过严穆平准备自己去处理这件事?依他的观察来看,严奕智不像有这种理智和冷静的人。
齐逾明认真地回想刚刚那护士说的话,确认理解无误后点头。
“是啊,那护士的确说他一大早就走了,而且并没有什么异常。”
“那就应该是走出去之后才知道的了。”苏奕南坚信自己的判断,也不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既然监狱已经通知了家属,那你还是多注意监狱那边和严家的动向吧。”
齐逾明若有所思地扬眉,脑海中似有什么念头飞速闪过,快得根本无法捕捉。
“你的意思是,杜杏贞的自杀和严家有关?”
盛意跟着苏奕南话中的思路思索过去,此时心里也成了一团乱麻,但她听到齐逾明的问话,立即就很不耐烦地道:“那她除了见她儿子,就见了严穆琛一个人,不是严穆琛在作怪还能有谁啊?”
这么简单的思路,还需要再问吗?
她的语气凶巴巴的,说完之后不但吓到了齐逾明,连她自己也被吓到了。
“诶……我……”她挠着头,小嘴微嘟一脸的茫然,“我怎么突然这么凶……”
苏奕南看着她那软萌的模样,忍不住拨乱她额前的散发调侃道:“你也知道你凶啊?看逾明,都被你吓傻了。”
盛意顺着苏奕南的目光侧头一看,果然见齐逾明一副怔住了的模样,有些抱歉地道:“对不起啊……我绝对不是有意要凶你的……我就是有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对不起对不起”
说起这点,盛意也是很委屈的。她没怀孕之前,除了苏奕南,极少有人能让她的情绪有什么波动,而且她从小练舞安静惯了,本身也不喜欢将情绪外露。
但自从怀孕后,一切都不受她控制了,她经常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发一通无名火,事后自己想起来都觉得是在无理取闹,完全不可理喻。
苏奕南倒习惯她的情绪化了,毫不在意地将她拉到身旁道:“没关系,不用跟他道歉,而且你刚刚也不是凶,是他太蠢了,连这点弯弯绕绕都想不明白。”
他这边柔声细语跟盛意说完,转头截然不同的冷淡语气对齐逾明说:“行了,你去看着点严家的情况吧,这件事我们插不了手的。”
“……哦。”齐逾明被嫌弃得一无是处,心塞塞的又不能反驳,在极度无语的情况下转身离开了。
刚刚他也想到了跟严家有关,但他就是心里有些怀疑想再问问,反正他救赎他们俩恩爱下的炮灰……简直生无可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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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奕智走进停尸间时,脚步虚浮得似下一秒就要倒下般,旁边的狱警见状,关心地上前询问:“你还好吧?需不需要休息一会儿再进来?”
“不用了。”严奕智摆摆手拒绝了她的建议,一把抹去脸上滑下的汗珠,目光中多了几分坚定,“我要亲眼看到她……不然我不会相信的……”
狱警见他坚持,也不好再阻止,就领着他继续往前走。
那条路很黑很暗,没有一丝的光亮,仿佛没有尽头的深渊般能将人吞噬。严奕智每走一步,悲痛与凄楚便多了一分,心里那种想要转头就跑的感觉越来越清晰。
但他知道他不能,他必须去面对,现在也只有他能面对这件事了。
狱警带着他进到一个房间内,望着眼前被白布覆盖的床道:“就是这里了。”
严奕智的手缓缓抬起,颤抖着掀开了那层白布。杜杏贞就那么躺在那里,面容安详静谧,除了脸色苍白一些外,犹如睡着了一样。
严奕智轻轻触碰着她的脸,指尖引起心窝处阵阵颤栗,似被一道尖刺刺入,痛得鲜血直流却又无法回避。
他多么希望她只是睡着了,他多么希望她能够站起来跟他说,她都是跟他开玩笑的,她只是在惩罚他不听话跑回国。他就算亲眼看到了,他也不愿意相信这一切,相信这世界上最疼他,最爱他的人,已经不在人世了。
他摸着口袋里那五页的信,眼眶的酸胀滴滴坠下,淌满了整张脸。
这封信,再也没机会送到她的手里了。
他摩挲着杜杏贞冰凉的肌肤,那寒意直刺到了心底,化作无限的悲痛,最终凝结成巨大的圆团,变成了放声大哭。
“妈……你怎么能就这样离开我了……”
他还没来得及孝敬她,他还没来得及让她看到他有出息的样子,她还没有享怡儿弄孙的天伦之乐呢,她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妈……你别走……妈我舍不得你……”
他该做,要做的事情,通通都好没有做到。
他悲痛欲绝的哀嚎声越来越大,伏在杜杏贞的身体旁哭得起不来。那凄厉的哭声划破了好几层楼,在监狱这个压抑的环境内传播,令人闻之动容。
可惜,杜杏贞再也听不到了。
—
中午时分,秦可娜和盛恒来给苏奕南送饭,盛恒要一直都在督促寻找证据,对严家和杜杏贞的情况都有关注。但秦可娜这才知道了杜杏贞在监狱里自杀的事,震惊得不得了。
“我的天啊,她是有多想不开,不就是儿子不去美国了,自己坐牢而已,几年后放出来又是一条好汉,为什么非要选择这么偏激的方式呢?”
她也知道杜杏贞也许是为儿子着想的那颗心太过迫切了,但只有她活着她才能好好照顾她儿子啊,她这种以死来逃避的行为根本就是不负责任。
“好了,”盛恒沉声打断她,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再说了,“死者为尊,这些就不要过多评论了。”
秦可娜见盛恒那严肃的神色,就猜想自己可能是踩到盛恒不喜欢的禁区了。她轻巧地将话题转移,再加上盛意有意地配合,这件事很快就被揭过去了。
吃完饭后,秦可娜说要带盛意去外面买点水果,顺便走走。苏奕南没有阻止,只再三叮嘱一定要小心就让她们离开了。
她们一走,此时的病房内就剩下苏奕南和盛恒。
“这件事,你要怎么处理?”
“爸,这好像不是我该处理的事。”
盛恒望着苏奕南如湖水般平静得不起一丝涟漪的眼瞳,竟觉得开始有些猜不透他了。
“那严奕智呢?你也不管了?”
苏奕南唇边溢出嘲弄的笑容,故作不明地问:“他怎么了?我似乎并不认识他。”
盛恒叹息一声,干脆直接坐到他身旁语重心长道:“南儿,他爸爸现在这个情况,妈妈又去世了,你怎么说也是他的哥哥,能帮的就帮一些吧。”
苏奕南闻言,眼眸犹如泼了浓墨的水珠子,幽深得可怕。
最终,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淡淡地应了声:“嗯。”
该怎么做,他心里自有分寸。
–
严奕智是由监狱走回医院的,一路上他被晒得浑浑噩噩,意识昏沉,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毫无意义地存在于世间。
他慢腾腾地走到严穆平的病房里,空洞的眼神在看到严穆平的那一刻,眼底的情绪若火山爆发般突然全部涌了出来。
严穆平见他回来了,带着温和的笑容迎上去。
“回来了?怎么样?见着你妈……”
他话还没说完,严奕智忽然扑上了将他紧紧抱住,他被撞得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拍着严奕智的背道:“你这孩子!长这么大还撒娇呢?是不是又被妈妈骂了?”
严奕智眼里滚烫的泪珠滴滴滑落,拼命咬住嘴唇不让自己的哽咽声溢出喉咙,忍得浑身都在微微颤抖着。
他要怎么说,才能让爸爸的悲痛更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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