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转机
B城东区人民医院。
浩海已经有三天没来看好浩明远了，今天他是放下了T城那边的所有业务匆匆赶来的。
浩海推门进入806病房的时候，浩明远的主治医生和几位专家已经等在那里了。
透过整齐划一的白大褂，浩海看到了病床上那个已经明显消瘦了很多的男人，那，就是自己的父亲。作为那个男人的儿子，浩海突然感觉自己真的很没用。
脚步慢慢靠近，心就更加悲凉得如此时的严冬。
寒风呼啸而过，浩海的情绪也随之低落了很多，然而，当父亲看到自己到来时他脸上出现的那抹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的笑容时，浩海还是收起了悲伤的神情。
“爸，我来了。”
浩海首先来到父亲的床前握住了老人的那双有些干瘪的手，然后礼貌地和各位专家医生们点头打招呼。
“医生，我父亲的所有检查结果都出来了吗？我们去办公室谈一谈。”
见儿子松开了自己的手，浩明远赶紧微欠起身子拽住了儿子的衣角道；“小海，我的病情我了解，有什么你们直接在这里说就好了，省得我每天凭空猜测，胡思乱想！”
浩明远看着儿子说，可是浩海一副不易通融的样子，浩明远只好向他的主治医生投去了乞求的眼神。
于是，那个戴着眼镜的白大褂医生便对浩海正色地说：“这位先生，有些时候，病人的确需要有接受一切事实的心理准备和承受能力，不然，每天生活在惶惶不可终日的状态下反而对病情不利！”
既然医生都这么说了，浩海也便不再强求，只是又问起了父亲的检查结果：“现在我父亲的结果怎样？手术能否减慢扩散的速度？”
一个浩海从没见过的五十岁左右的专家上前一步走到浩明远和浩海的跟前说：“通过直肠直检常常可以发现许多CT等影像学不能发现的转移，从而避免了盲目开刀的风险。现在从各项检查的结果来看，我们已经确定您父亲属于是局部晚期的胃癌，远处并没有转移。”
“您说什么？您的意思是局部胃癌？”
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诊断结果，可是从字面意思来揣摩，浩海觉得这应该是比那种最糟糕的全部胃癌要好一些。心多少还是有了点希望的，折射在一个儿子的眼睛里，那必然会是一道希望之光。
“是的，一般对于这种胃窦部位的癌灶，建议先积极手术切除……”
“那，您的意思是为了防止这部分癌细胞扩散，先行手术切除是吗？”
不用化疗，那么父亲的身体可能会好受一些，如果是这样，浩海真的只能迫不及待地打断医生的话了。
“是的，由于肿瘤容易引起梗阻而且手术对患者生活质量产生的影响比较小，但如果患者自身对于完整切除肿瘤没有把握，也可以考虑先化疗。”
专家说着，看向了背靠在病床上仔细听着的浩明远。
“化疗？化疗是不是很痛苦？而且化疗对手术的作用体现在哪里？”
不等父亲做决定，浩海抢先一步开口。
这时，另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医生开口解释道：“胃癌手术前的化疗其实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新辅助化疗。化疗可能会缩小肿瘤，提高手术的切除率，还可以消除潜在的微转移病灶，降低术后转移复发的可能；通过术前的辅助化疗了解肿瘤对药物的反应，指导术后治疗。”
这些关于化疗的有利作用，浩海心里倒是略知一二，可是凡事都有两面性，母亲当年去世时他虽然还小，可是对于化疗的弊端他也不是一点都不了解。于是，浩海表情严肃地看向了那个女专家。
“那么化疗的劣势呢？”
“是的，双刃剑的情况在医学的化疗上体现得较为突出。如果化疗无效的话，肿瘤可能会进一步增长，甚至会延误手术时机；如果患者本身对化疗反应比较大的话，会降低患者的体质和免疫功能；那么现在化疗有效的病例，有时也会给手术的范围判断带来困难，而且化疗有效的患者是否能够得到最终生存时间的延长也还是一件有争议的事情。”
好的事物人人争相向往，坏的情况大家都是极力去规避的。从医生的叙述来看，如果父亲是局部胃癌晚期的话，那么手术前不做化疗可能会更好一些。
想到这里，浩海礼貌地看向了所有的医生，然后沉重地说出了这样的决定：“医生，您看这样好不好，化疗先不考虑，如果我父亲这几天可以进一些食的话，我想看看先采用中药调理一段时间，然而接受手术，您们觉得怎么样？”
……
不知是不是浩海心绪烦乱，当他把自己的建议和医院的几个医生提出的时候，他们似乎对中医的信心不是很足，然而，默颖的爷爷的确是把自己母亲的生命延长了很久很久，至少浩海觉得是很久了。
在走廊深处的浩海点燃了一根香烟，摸出手机找寻着默颖的电话，却在M一栏的下面看到了那个醒目的名称——那个女人。
浩海微微蹙眉，嘴里的烟圈悉数喷在了走廊尽头的玻璃窗上。
那个女人，哼，可能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偷偷储存了她的号码吧，可是，她在干什么呢？那天的那事之后，自己好像从来都没在公司里见到她，那，她是去了哪里，还是在故意躲着自己？
浩海烦躁地不再去想那个让他想了就会心浮气躁的女人。
男人修长的手指向上滑动屏幕，找到了默颖的电话，可是那绿色的拨出键才刚刚触及到，他就又摇头输入了另一个人的号码。
“查一下她这几天都在做什么？为什么都没去上班？”
浩海的声音还是一如平常的冷，可是电话那头的人还是听出了一些不耐烦，于是那带着刻意的小心翼翼的声音传了过来：“总裁，您说的她是，是谁啊？”
浩海这才发觉自己是太过专心地去想念一个人了，轻咳了几声才开口道：“沉小星！”
不知是上司都会这样，还是怕助理小徐发现自己的心思，浩海也不等那边答复就草草挂了电话，然后，他发现还有重要的事情没做。
“默颖，我想请你帮忙。”
“哟！这不是我大外甥的舅舅吗？今天没和我大外甥的舅妈在一起浪啊？”
浩海回国后，默颖很少和他联系，上次在商厦遇到的那次更是让默颖火大，那么现在她的阴阳怪气浩海自是只能拿出理解的心态来应对了。
“我说老同学，别那么刻薄好吗？我是真的有事求你！”
为了父亲的事情，浩海的姿态已经不能放得再低了，可是默颖还在替自己的闺蜜愤愤不平：“我一个穷学生能帮你什么忙啊，如果需要你还是去找你的女朋友好了，恕我爱莫能助。”
默颖说完就要挂这个出国后就性情大变的混蛋的电话，可是，在最后一秒她还是听到这样的一句话。
“求你救救我父亲！”
……
整个下午浩海都在病房里陪浩明远聊天，父亲的心事重，他一向了解。
不过，任谁遇到这样即将失去什么的状况时，心里都会惆怅的，更何况即将失去的东西是再也没资格拥有的生命呢？那时恐怕就不是惆怅而是恐惧了吧。
点滴水还在以它既定的速度缓慢流进浩明远的身体各处，浩海就那么静静地坐在父亲的床边，有时浩海会和父亲聊一些他小时候的事情，但更多时候都是集团的琐事。
知道T城那边才刚刚接手没多久，冯倩倩一有时间就会代替浩海来照顾浩明远。每当这个时候，浩海的心就会莫名的烦躁。他不知道这种烦躁源于哪里，源于什么事情，或者说是源于谁。
如今，冯倩倩又带着她那招牌的甜美笑容和一桶红薯粥走进病房的时候，浩海的眉心都拧在了一起。
“倩倩，我爸这边有高护，你平时又在忙工作，所以就不用过来这边照顾了。”
浩海说话的当口，他清楚地从躺在床上的父亲脸上看到了那种欣慰满足的笑容。那笑容是何其温暖，可是却让浩海的心变得更加烦闷。
“叔叔，您看小海啊，总是这样赶我走，您说作为他的女朋友，我照顾叔叔不是应该的吗？”
冯倩倩撒起娇来那是无人能及的，浩明远本就对这个未来儿媳妇很是满意，如今人家一个千金大小姐这么细心地照顾自己，自己还有什么理由赶她走呢？
于是，浩明远那苍白瘦削的脸上竟然出现了愠怒带来的红晕：“小海，以后别那么说倩倩，人家也是为了我好啊！”
“爸！我们的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所以以后别总是乱点鸳鸯谱了，人家倩倩以后还是要嫁人的！”
父亲几天前的提议浩海仔细考虑过，可是心里总是有意无意地惦记着其他女人，所以浩海真的没办法和眼前的这位有什么实质性的发展。如今得知父亲的病情也没有想象的那么糟，浩海就更加不想和冯倩倩有什么纠葛了。
但是这就是所谓的一厢情愿吧，浩海的想法是这样，可对方却热情满满地说出了让他差点晕倒的惊人之语：“我是要嫁人的，不过，我嫁的那个人只能是你！”
冯倩倩简直是太，哎！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这个女人好呢？浩海真是被这个热情又多情的女人打败了，他无语地愣在原地，想要说些什么回绝她，可是舌头不知什么时候像是被人打了结一样不可撼动。
幸好，这时裤袋里的手机适时地响了起来，可是浩海却听到了让他恨不得立刻就杀了那个**沉小星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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