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蓝彦的悲哀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清隐冲到纨素身边，紧紧地抱住了她：“素素，我必须要走了，如果这次我没有逃过，那就忘了我吧。如果有幸脱险，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你的。”说完，低头重重地吻了她一下，深深地看着她，“记住，甄晓晓是我杀的，是我推下楼的！一定要记住！”
脚步声越来越近，清隐又抱了纨素一下，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她，转头向相反的方向冲去。
随着一声悠长的叹息，纨素终于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倒在了地上。一切变得天旋地转，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纨素又看到了蓝彦，他依然保持着想要拉住晓晓的姿势，脸上全是绝望的表情。纨素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生死攸关的时刻，蓝彦的心最终还是站在了晓晓那一边。在意识完全消失前，她竟然还在想，如果，跌下楼的，是她而不是晓晓，那蓝彦是否也会这样悲伤？
“孩子，你终于醒了！”
“纨素，纨素，还认得我么？”
纨素在一阵温柔的呼唤中缓缓睁开了眼睛，她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两张脸，记忆像潮水一样涌了回来。她费力地抬起手，瑞文赶忙握住了她的。纨素哽咽着说：“对不起，爸爸… …”话未说完，泪已成串地落下。
瑞文顿时老泪纵横，握着纨素的手别提有多难受了。
志轩也为之动容，轻轻地拍着纨素说：“好了，一切都过去了。你感觉怎么样？医生为你做了详细的检查，说你大多都是皮外伤，只是… …”
“只是我的右手废了对么？”纨素的声音还是哑得厉害，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听上去格外的凄凉。
志轩在心底无声叹息着：“怎么会这样？”
纨素淡然一笑：“以前，清隐因为我废了朱平的一只手，现在，我又还回来了。很好，这下，我们谁也不欠谁的了。”
“我会给你找最好的医生！”瑞文替纨素擦着眼角的泪，安慰着她。
纨素看着瑞文，轻声问：“他呢？”
瑞文明白纨素说的这个“他”指的是清隐，志轩刚要说什么，被瑞文制止了。瑞文说：“他失踪了，警方没有找到他。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不是么？你要好好养伤，等你的伤好了，我们再想办法找他。”
纨素不无担忧地叹了口气，微笑着点点头，然后又昏昏睡去。
蓝彦最后看了眼晓晓沉睡的面容。
入殓师已经为她化好了妆，晓晓生前是那样爱美，蓝彦不想她死后潦草入葬。她看上去沉静又美丽，与平日的晓晓完全不一样。如果她一直是这样无害，说不定就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蓝彦凝视着她，轻轻地吻了下她冰冷的额头，将手中鲜红的玫瑰放在了她心口的位置上。
如昇在殡仪馆的门口点燃了一根烟。他戒烟已经很长时间了，看着这个冷清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特别想给这里添一丝烟火气。翻遍了车里，终于找到了半盒烟，如昇抽出一支，点上了。
晓晓死了，如昇看得出来，蓝彦的悲伤是无以复加的。对于晓晓，如昇没有一丝好印象，但，逝者为大，死了的人总是更容易让人同情。正是大好年华，想想也是可怜。如昇叹息一声，又深吸了一口。
远远地看着蓝彦抱着一个骨灰盒走了出来，如昇掐灭了眼，打开车门迎了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节哀吧。”
蓝彦看着晓晓的骨灰盒，无比凄凉地说：“人活一世，到头了也不过是一捧灰尘，早知道会是这样的下场，何必争来争去。弄得亲生父母都不来看她最后一眼，你说她到底图什么？”
如昇叹息着说：“如果人人都能放得下执念，世间就不会有这么多悲剧了。走吧，我陪你去陵园，就算没有父母在场，只要有你在，想必晓晓也是开心的，她这一生只爱你不是么？”
蓝彦笑了，却伴着苦涩的泪水。
回来的路上，如昇问蓝彦：“你去看纨素了么？”
蓝彦摇头。
如昇迅速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开着车说：“我听医生说纨素身上有好几处软组织挫伤，肋骨骨折，而且，右手，废掉了。”
“什么？！”蓝彦猛地抓住了如昇的手臂，“怎么会这么严重？”
如昇又看了蓝彦一眼，目视前方，叹息着说：“据朱平的手下交代，晓晓让朱平他们绑架纨素的时候，就没打算让纨素活着回去。朱平一直被清隐打压，心里早就憋着一口气，得到晓晓的授意，他更是肆无忌惮。如果不是还想从纨素那里得到钱，想必她早就死了。纨素还算聪明，估计她早就看出来了，所以才一直咬着牙没有把钱给朱平。”
“不要说了！”听到这些，蓝彦不寒而栗，他无法想象一个弱女子是怎样在这些凶神恶煞的歹徒面前捱过那些虐待的。想到这，蓝彦禁不住为纨素心疼起来。可是，他依然忘不了就是这个弱女子，亲手把晓晓推到了楼下。
“晓晓真的是被穆清隐推下楼的么？”如昇那个时候还是处于昏迷状态，对于当时的情况一概不知，只能借助蓝彦。
蓝彦想起纨素挡在他面前求清隐放过他的情景，他低下了头，木然地说：“是，我亲眼看到的。”
第二天，蓝彦还是忍不住去看了纨素，意外的是她已经出院了。确切地说，是转院了。得知这个消息后，蓝彦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默默地拿过了纨素没有来得及带走的病历本，一字一句地看了好长时间。上面每一个症状都像鞭子一样鞭笞着他，让他无法呼吸。
如昇按照地址找到了那家位于海边的私立医院。一走进纨素的病房，如昇就看到了志轩正和纨素有说有笑。他狐疑地扫了他一眼，心里的敌意又开始滋生。
志轩看到如昇，很自然地冲他打了个招呼，转头对纨素说：“我得走了，要不然就赶不上飞机了，伯父估计已经到了。”
“注意安全。”纨素冲他摆摆手，微笑着目送他离开。
“等等！”如昇想了想转身追了上去，“我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志轩笑着说：“怎么，没查出我的底细？我是纨素的朋友，仅此而已。”
“穆清隐去了哪里？”
志轩一脸无辜地看着如昇：“他去了哪里我怎么知道？”
如昇恨恨地说：“如果没有人接应，他不会这么容易逃脱的。”
志轩靠近了如昇，在他的耳畔悄声说：“我不知道清隐去了哪里，我只知道，正是因为他的出现，纨素才会平安无事，这就够了。”
如昇看着志轩潇洒离去的背影，那天发生的一幕像幻灯片一样出现在了眼前。
志轩说得没错，那天，在那种混乱的情况下如果不是清隐的聪明果敢，他真的无法保证能让纨素全身而退。他到现在都不明白清隐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身手，那干脆利落的动作没有经过长时间的训练是不可能有的。如此说来，清隐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所以他一直就没有对自己放松。这样的敌人太可怕了，如昇不寒而栗。
如昇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感激清隐，他逃了，他因此背了处分。可是也正是因为他，纨素才会成功获救。当时的情况如果换做是他，想必也不会这么果断，那后果就无法想象了。可这是他当警察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背处分，如昇毕竟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甘心的。
如昇突然想起了电影里的那句台词，“不是我们太无能，而是敌人太狡猾”。穆清隐可以说是如昇这一生遇到的最狡猾的敌人了。他自嘲地笑笑，转身进了纨素的房间。
“为什么转院？”坐在纨素的病床前，如昇问。
纨素低着头，微笑着说：“还是那个医生，说我精神出现了问题。爸爸当了真，就送我到这里来疗养。”
“胡说八道！”如昇咬牙切齿地说，“蒙古大夫！我看你就很正常。”
纨素抬头看了眼如昇，由衷地说：“谢谢你。”
“伤好些了么？”
纨素说：“不碍事了，不用担心。”
如昇看着纨素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气氛也变得有些尴尬，病房里一下静了下来，好像连空气流动的声音都能听到。
“蓝彦还好么？”
如昇愣了一下，赶忙回答：“还好。前几天处理了晓晓的后事，这几天上班了。”
听到晓晓的名字，纨素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脸上的笑容瞬间褪了个干干净净。她猛地抓住了如昇的手，手心里全是冷汗：“蓝彦为什么不来看我，他在怪我对不对？”
如昇没有想到纨素会这么激动，他用一种不解的眼神看着纨素：“你这么在乎蓝彦？”
纨素突然回过神来，骤然松开了如昇的手，眼神越发的慌乱，掩饰着说：“晓晓是因为我死的。”
如昇好像明白了纨素为何如此反常，他安慰着她说：“晓晓一心想伤害你，清隐那样做也是为了保护你，你不用内疚。再说，因为她，你也受了很多苦。”
“可是，我还活着，她却死了，不是么？”
如昇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纨素制止了：“对不起如昇，我累了，谢谢你来看我。”
如昇虽然心存疑虑，但看到纨素一下变得很反常，想到她还未从绑架的阴影中走出来，本有心再陪她一会，却不忍心再刺激她，只好说：“那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
如昇从纨素那里出来，直接去了蓝彦的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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