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底线
甄晓晓脸上的表情诡异之极，像是得意的笑，又像是带着恨意，中间还夹杂着一丝不安、意外和受伤的表情。她没有化妆，脸色有些苍白，烫成大波浪的长发随意地散在高耸的胸前。她身上穿的衬衣是蓝彦的，有些宽大，刚刚能遮住她浑圆挺翘的臀部。而下身只穿了一条黑色蕾丝内裤，露出了两条修长的美腿，格外刺眼。
纨素打量着她，这么多年了，她还是那么得耀眼。她想起了前段时间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看到的时尚杂志，里面有张日本模特的照片和她现在的样子如出一辙。是啊，连纨素自己都不得不承认，甄晓晓的确迷人。
蓝彦连看纨素的勇气都没有，站在门口像个傻子一样。他衣着凌乱，看神色倒像是刚起床的样子。
纨素突然冒出了一句：“你没上班？”话一出口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淡定，淡定得有些不太正常。
而蓝彦也很不正常地解释：“有些累，请假了。”
是挺累，有这样的一个尤物在身边，怎么可能不累。纨素心里想着，脸色一沉，扭头就走。
“白纨素！”晓晓不顾蓝彦的阻拦喊道。
纨素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身，不过，她没有看晓晓，而是把目光投向了蓝彦，语气尽量平静：“能抽点时间么？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蓝彦慌忙点头，说了声“等我换件衣服”便跑开了。
晓晓冷笑，慢慢地走向纨素，等走近了，她身上的香水味扑面而来，呛得纨素皱了下眉头，立刻倒退了一步。
晓晓知道纨素讨厌她，但没有想到她反应这么大。她的脸色有些难看，也没了耐心，直接开门见山：“十年前，蓝彦为了你抛弃了我。十年中，我不计前嫌依然陪在他身边。十年后，他竟然做出了同样的选择，你一出现，他又选择了你。前段时间，他找到我，跟我说，让我不要再找他，可怎么办，我没有办法答应他。而他，好像也只是嘴上说说，当我真正回来找他的时候，他并没有推开我，对我反而比以前还要温柔，还要好。”
这些话不受控制地跑进耳朵，纨素看着她的红唇一张一合，就像吃了颗苍蝇一样恶心。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白纨素，以前你喜欢蓝彦，现在，我想，你的心里应该只有穆清隐吧？”
纨素的眼睛惊跳了一下，瞪着她，问：“你又知道些什么？”
晓晓嗤笑：“我？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而且，我还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这些都是穆清隐亲口告诉我的。”
纨素的脸色又冷了几分：“你什么意思？”
晓晓双手一摊，作出了一个非常无赖的表情：“没什么意思啊，是你问我的啊。你在穆清隐身边十年了，你又知道些什么呢？想必还不如我这个才和他在一起十天都不到的吧？”晓晓又靠近了纨素几分，逼视着她，阴森地笑着，“比如，你妈妈的死因？”
“甄晓晓！”蓝彦一把拉开了晓晓，冲她低吼：“够了，你想干什么？！”
纨素整个人都傻了。妈妈的死因？她清清楚楚地记得，妈妈是自杀的，在她面前，她亲眼看到的，而且，她确定，那不是个梦，是个血淋淋的事实，一个让她一辈子都无法忘却无法面对的事实！现在，这个伤口被人残忍地撕裂，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是她在这一生最厌恶的人！
蓝彦看着纨素惊慌失措的样子，小心翼翼地说：“纨素，你别听晓晓胡说，她吓唬你的。”
“我胡说？”晓晓完全没有打算善罢甘休，“你可以去问问穆清隐，我到底有没有胡说！”
“我说够了！”蓝彦完全没有了平日的翩翩风度，冲晓晓吼，“有什么事冲我来，你害她还不够么？”
晓晓的脸色顿时变得冷若冰霜：“我害她？到底是谁害了谁？！我告诉你蓝彦，别以为站在你面前的这个女人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就是圣女，她比我干净不了多少，不信你问问她，从前天晚上开始，她跟谁在一起！”
纨素再也听不下去了，连电梯都来不及等，冲进楼梯间疯狂地往下跑着，全然不顾蓝彦的焦急的呼喊。
“甄晓晓！你到底想干什么？！”
晓晓冷笑：“蓝彦，你不是说你爱她么？我倒想知道，你到底爱她爱到什么程度！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前天晚上穆清隐跟着白纨素回了她家，直到今天早上才离开！我请你充分发挥一下你的想象力，孤男寡女两个人在一起这么长时间能做些什么？！”
蓝彦的脸色有了微妙的变化，他定了定神，说：“不用你挑拨，我警告你，离纨素远点，如果她出了什么事，那我们就真的彻底完了！”
蓝彦一边狂摁着电梯，一边给如昇打着电话：“如昇，出事了，纨素知道她妈妈的事了，你赶紧过来。我去追她，咱们电话联系。”
令蓝彦意外的是，她并没有走远，也许是跑了十几楼太累了，蓝彦跑出单元门的时候，她正坐在楼下的花坛边大口喘着气。蓝彦犹豫着靠近她，慢慢地把手放在了她的肩上：“纨素，你冷静一下。”
纨素猛地跳了起来，躲开了蓝彦的手，看着他说：“蓝彦，我们分手吧。”语气格外坚定。
蓝彦愣了一下，突然怒火中烧，晓晓的那些话就像魔咒一样出现在脑海里让他脱口而出：“是因为穆清隐么？听说这两天你们一直在一起。”
纨素看着蓝彦，十年前，她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他。十年后，她试着与他重新开始，可最终，他们还是要以这样的面目面对彼此。她很想很小人之心地问他一句，这两天，他又和谁在一起，刚刚在他房间衣着暴露的女人又是谁？可纨素毕竟不是小人，她说不出口。
她说：“随便你怎么想，就当我对不起你。”
蓝彦赶在纨素转身之前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什么叫就当你对不起我？纨素，你有心么？我对你说我爱你，我低三下四地求你，你就这么对待我？我为你做了这么多，难道就为了这轻飘飘的三个字‘对不起’么？”
纨素吓坏了：“你放开我！”
蓝彦却像失去了理智一样，抓着纨素的手反而更用了几分力：“白纨素，我可以容忍你为穆清隐生孩子，可以容忍你跟我在一块的时候心里想的全是他，但是，我不能容忍你背叛我！”
“那你呢？”纨素不再挣扎，而是盯着蓝彦的眼睛，手指指向了站在他身后，离他们越来越近的晓晓。“蓝彦，我们非要弄得这么难堪么？”
蓝彦的手骤然松开，脸上的愤怒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是啊，她口口声声地职责纨素背叛，而他自己呢？
十年前，纨素离开了，蓝彦痛不欲生。在知道真相以后，他没有责怪晓晓，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所以，在她提出要重新回到他身边的时候，他没有拒绝。只是，他告诉晓晓，他不会爱她，因为他的心已经被纨素带走了。晓晓说她不在乎，只要能在他的身边，陪着他，她就满足了。这十年的期间，他们保持着一种很微妙的关系，彼此寻求着身体上的慰藉，并不干涉对方，两人也有各自的感情生活，只不过，同样的是，他们都不会再爱了。
直到纨素的出现。
纨素的一出现就像为蓝彦打了一剂强心剂，他像变了一个人。
前段时间，蓝彦找到晓晓，告诉她，他要跟她彻底断绝关系，希望她不要再来找他。晓晓当时就意识到，是不是蓝彦找到纨素了，果不其然。那一刻，她绝望了，她很想告诉蓝彦，其实，她一直爱他，爱到骨子里的那种。这些年她看着他走马灯似的换着一个又一个女朋友，她不嫉妒，也不会担心，因为她知道，他不爱他们。这一生她最大的希望就是纨素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可是，天不遂人愿，她还是出现了。
晓晓并不是个甘心坐以待毙的人，一次偶然的机会，她认识了清隐，也通过朱平，她知道了清隐和纨素的关系。这个消息对她来说是她唯一的也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想利用这根稻草把蓝彦重新拉回到自己身边。于是，她导演了那场戏，她约刘院长，指明要让蓝彦和他的女伴作陪，为的就是将所有肮脏的事实，一下毫无保留地暴露在纨素面前，她就是要让她知道，那些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无一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也要让蓝彦知道，离了他，会有更多的好男人前赴后继！意外的是，蓝彦嫉妒了。
晓晓从来都没有想过蓝彦会因为她而嫉妒，以前的时候，她不是没有带过男人给他看，每次他都是反应平淡。可这一次，当她挽住清隐胳膊的时候，她清晰地看到了蓝彦慌乱又嫉妒的神情。那一刻她恍惚了，心里甚至涌起了一丝希冀，她告诉自己，也许，这十年的陪伴，蓝彦的心里或许已经有她了。所以，在酒宴结束以后，清隐刚把她送回家，她立刻又跑到了蓝彦家里。
两人一见面几乎没有任何语言就滚到了床上，蓝彦比任何一次都要热情和疯狂，快要攀到顶峰的时候，他第一次喊出了她的名字。晓晓哭了，她问他爱不爱她，蓝彦沉默了。可晓晓是欣喜的，因为，第一次，他没有否认。
这段时间，他们哪都没有去，两个人就像连体婴一样腻在一起。晓晓使出了浑身解数，就像个亟待吸取阳气的妖精，不断地索取着。那是一个梦，瑰丽而又幸福的，只是，太过短暂，短暂到，纨素一出现，蓝彦就立刻清醒了，他第一反应还是把她推开，丝毫没有犹豫，不留一丝情面。
那是从天堂跌落到地狱的感觉，残酷又讽刺的。那一刻晓晓才明白，蓝彦并不是因为爱她而嫉妒，他只是因为丢掉了心爱的玩具而短暂的难过而已。况且，抢走这个玩具的不是别人，而是他一直忌惮的穆清隐。
纨素才是他真正在乎的人，不是玩具，也不是什么别的东西，她是他心头上的一块肉，是他灵魂的一部分。
纨素是蓝彦的魔咒，他似乎永远都无法不去爱她。
这些年，蓝彦已经习惯了晓晓在身边。在他的眼里，晓晓是他的朋友，或者，更确切地说，只是他的一个性伴侣。潜意识中，他并没有觉得他和晓晓在一起对纨素来说也是一种背叛。或者说，他还是自私的，他能容忍自己的身体出轨，却不能容忍纨素。更或者说，他最不能容忍的是，纨素无论在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都背叛了他。这让他隐忍多日逐渐结疤的伤口终于被再一次撕裂，血淋淋地呈现在众人面前，好让人嘲笑他是有多么得可笑！
这是男人的悲哀，也是作为一个男人最不能容忍的。
纨素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蓝彦去计较什么，但是她却在不经意中触碰到了他的底线。她并不知道自己在蓝彦的心目中到底有多重要，重要到他可以容忍她所有的一切，却不能容忍，她的心里一直没有他的位置。蓝彦一直在努力，一直在告诉纨素自己有多爱她，这是真心实意发自肺腑的，纨素却并没有体会到。所以她才会在她伤害了他之后，以为只一句分手就可以解决了。却不知道，这句话就像一把利剑，深深地刺伤了蓝彦。
也许，蓝彦可以容忍纨素的过去，甚至可以容忍她的背叛，只是，他不能容忍她的离开。
这些，纨素不懂，可晓晓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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