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机会

　　电话里传来了“嘟嘟”的忙音，清隐愣愣地听着，竟然忘记了扣掉电话。过了一会，他从床上跳了下去，赤着脚跑到书房，打开了电脑。他不断地看着表，刷新着邮箱，在第八分钟的时候，果然来了一个新邮件。清隐迅速点开，里面有一个附件。附件很大，等待的时间备受煎熬，好不容易下载完毕，清隐迫不及待地打开了。

　　是纨素的照片，足足有近百张。

　　清隐一张张地看着，从纨素初到哥本哈根，到现在的小城，清隐清晰地看到了她的变化。特别是最近在学校的那几张，她的眼神欢快又明亮，虽然面对镜头还是有些害羞，但却不再是那样得孤独和忧郁。

　　纨素走后，清隐曾恨过瑞文无数次，恨他把纨素带走，以至于他只能靠回忆才能记起她的样子。可是，看到这些照片，他心中由衷地感激他，现在他终于明白，瑞文这样做是对的。看到她在微笑，看到她很快乐，那他也是开心的。

　　清隐缓缓地伸出手，抚摸着电脑屏幕上纨素的笑脸，一遍又一遍。隔着冰冷的电脑屏幕，清隐感觉不到她的体温，但却能感觉到她的心，他知道，现在的她，过得很好。

　　瑞文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给清隐发那些照片，他只知道，有这样一个男人如此地爱自己的女儿，他很欣慰。

　　发完照片，蓝彦的电话号码按了一半又被瑞文删掉了，他想了想，拨通了如昇电话。

　　如昇听到瑞文的话反应和清隐几乎是一样的，瑞文从未想过貌似平凡的女儿竟然有这么大的魅力，不由的有些骄傲。

　　“这件事，伯父怎么看？”

　　瑞文说：“仇人的成分居多。”

　　这个想法和如昇的不谋而合，如昇的心里有个答案呼之欲出，但在不确定之前，他也不敢武断，只好对瑞文说：“伯父，我会想办法调查的，您和纨素最近小心一些，有什么事情，随时给我打电话。记得，如果有危险，一定要先报警。”

　　放下电话，瑞文坐在窗前久久地思索着，终于，他犹豫再三又拨通了老钱的电话。

　　“找人跟踪蓝彦！”

　　一直以来，瑞文都选择相信蓝彦，尽管他知道他一直和晓晓藕断丝连，但是碍于纨素对清隐的感情，他还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临出国的时候，蓝彦曾在纨素面前发过誓，以后再不见晓晓，纨素选择了无条件相信，而瑞文则一直试图说服自己去相信。这两个人的出现，终于让瑞文觉得他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了。

　　蓝彦可以说是唯一知道纨素具体地点的人，再怎么说，他肯定不会对纨素不利，也没有理由大老远地找人到国外跟踪她，这一点瑞文还是可以肯定的。现在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跟踪纨素的人肯定就是那些想利用她的人或者她的仇人。

　　可无论他们中间的谁，能得到纨素行踪的，除了自己调查，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从蓝彦那里得到消息。瑞文知道晓晓没有那个经济实力派人满世界找纨素，而且她在清隐身边，也不可能有机会。那些想控制纨素的人也不太可能冒这个风险，毕竟大海捞针，费时费力还不一定能得到结果。所以，想来想去，从蓝彦那边走漏消息的可能性最大。

　　到底是谁这么想对纨素不利？清隐的仇人？据瑞文所知，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清隐和纨素的关系，就算是知道，他们两个已经分开了，一般人也不会再在纨素的身上浪费时间。难道他们并不相信？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唯一的解释，就是有知情人告诉他们。这个知情人... ...

　　甄晓晓！

　　盛怒中的瑞文脸色变得极差，他紧紧地握着拳头，手里的铅笔折断了都不知道。

　　第二天，吃早餐的时候，瑞文问纨素：“纨素，你喜欢学法语么？”

　　纨素回答：“刚开始的时候，随便选了这门专业，现在觉得还挺喜欢的。”

　　瑞文淡淡地说：“那就好，如果你喜欢，我们去法国吧，好不好？”

　　纨素猛地抬起了头，看着瑞文担忧的眼神，一时有些怔忪。然后她像觉察到了什么，微微一笑，点头：“听您的。”

　　纨素一向都是乖巧懂事的。瑞文欣慰地笑笑，早饭也顾不上吃了，开始找人订机票，办手续，安排一切事宜。

　　好在签证是申根国通用的，手续很快便办好了。

　　纨素和同学一一道别，安吉拉抱着她很长时间都不舍得松手。倒是卢卡斯，很开心纨素能到他的家乡去，他还特意帮纨素联系了学校，并承诺，圣诞节的时候一定和安吉拉一起去法国看她。

　　临走的时候，纨素又去了一次古堡，她又看到了那两个跟踪她的男人，但是她却不再害怕，因为，马上，她就要再次逃离了，而这一次，将不会再有人知道她去哪里。

　　天气已经变冷，看似柔弱的玛格丽特花仍然迎着太阳盛放着。纨素想起了安吉拉给她讲的那个关于占卜的故事，她的心跳突然加快了。然后，她跳下了矮墙，摘下了一朵蓝色的玛格丽特花——那是她最喜欢的颜色，纯粹而又雅致。

　　纨素摘下了一片一片的花瓣，嘴里默默地念着，在最后一朵的时候，她停下了，然后泪水毫无征兆地流了下来。纨素愣愣地看着最后一片花瓣，轻轻地将它摘下，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它夹在了书里。

　　纨素抬起头，天空湛蓝，没有一丝云彩，不知道清隐的头顶上，是否也是这样的一番景象？

　　占卜的结果是：爱。

　　瑞文和纨素并没有直接去法国，他们先是乘车去了哥本哈根，然后坐火车前往与丹麦相邻的瑞典小镇阿姆霍特，逗留了一天，又辗转去了法国。

　　一路上，瑞文在看风景的同时，也细心留意着，那两个亚洲男人果然被成功甩掉了。

　　其实瑞文一点都不喜欢法国，因为他第一次来法国旅游的时候，刚到巴黎包就被抢了，所以对这个时尚之都一点好印象都没有。为了安全起见，他还特意找了一位华人男士当向导。

　　纨素一看到那个向导的时候愣住了。

　　谢志轩却一点都不意外，一看到纨素就露出他那两排洁白的牙齿。

　　瑞文皱起了眉头，看着志轩一脸警惕。他想方设法地带纨素“逃”到这里，就是想找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没想到，一落地竟然遇到了熟人。尽管他并不认识志轩，可看他看纨素的表情就知道，他们之间是认识的。而且，以一个父亲的第六感，他感觉到，志轩应该对纨素很有好感。

　　纨素有些尴尬，因为她实在想不起眼前的这个男人叫什么，只好干笑着，算是打了个招呼。

　　志轩一直很兴奋，帮纨素拿行李的时候说：“我第二天又去那找你了，你没有去，我还以为你就住在那里呢。”

　　纨素还是笑，迎上瑞文询问的目光，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你不会是不记得我了吧？”志轩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脸受伤的表情，“昨天一看到你们的预约单，我可是用刷半个月马桶的代价才从室友的手中抢来的，就为了见你。”

　　纨素的脸红了红，说：“我记性不好，您贵姓？”她不是记性不好，而是不会去记一些不相干的人和事。有很多时候，她倒宁可自己得了失忆症，那样，她就不会痛苦了。

　　志轩看着纨素无奈地摇头：“你果然把我忘了。”说完便旁若无人地拉起了纨素的手，在她的手心里写下三个字：“谢志轩”。

　　纨素想抽回手，可没想到被志轩紧紧地抓住了，只好红着脸任由他写。指尖碰触到手心的那一刹那，痒痒的，纨素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只好强忍着，把头撇向了一边。

　　瑞文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志轩，觉得他幼稚得像个孩子，可看他的年龄感觉应该和纨素差不多。他本来是想阻止的，手都伸出一半去了，他又犹豫了，脑海里突然出现了“机会”这个词。

　　对于纨素来说，志轩也许是个“机会”。这个单纯阳光的大男孩，或者大男人，仔细看上去似乎也没那么讨厌。

　　“记住了么？”志轩露出了一个很灿烂的笑容，微卷的头发在风中一颤一颤的。

　　纨素赶忙点头，生怕他再来一遍：“谢志轩！”

　　这是法国的一个边陲小镇，跨过阿尔卑斯山就是意大利了。志轩是个非常称职的向导，一路上向纨素他们介绍着不同的风景，而那些静止的风景在他的介绍下也变得鲜活了起来。

　　“阿尔卑斯山上的积雪都化掉了，只有山顶还能见到一些，现在环保还真是个大问题。”志轩一边放慢了车速，一边指着连绵起伏的山脉说。

　　纨素对环保不感兴趣，倒是很喜欢清新的空气和湛蓝的天空。这里没有成片的玛格丽特花，也没有墙壁斑驳的古堡，但这里的天空却一样碧空如洗，风景一样秀丽迷人。这里不是童话王国，却一样神秘梦幻。

　　纨素收回目光，转头看向一直埋头看手机的瑞文：“我很喜欢这里，爸爸。”

　　瑞文会心一笑，把手机悄悄地放回到口袋里。

　　几分钟前，他收到了老钱发来的邮件，邮件的内容很残忍地印证了他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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