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一共多少人?”谢元奎问,额头出了汗也顾不得擦。绑匪这招浑水摸鱼将他打了个措手不及,唯有高度警惕并火速调整方案才有可能扳回局面。
“学生十六个,都是二年级一班的,加司机一共十七人。”
“各队给我跟紧,绝不许丢了!”
来不及跟贺占霆解释,他赶紧调度人马,从不同方向追踪校车。
跟车,包抄,但不能逼停。事件严重性已超越了单纯的绑架案,如果与绑匪发生正面冲突,一车小孩的安危将无法得到保障——这很可能成为一起更为恶劣的公共安全事件。
“怎么办怎么办?”贺占霆急得在指挥中心转圈。钱给了,还不知道贺冲下落,这给他无尽的煎熬又增加了一份绝望。
“冷静点贺总,还在掌握中。”
“掌握什么,我要的人呢?”他不禁大发雷霆。
指挥中心的人见谢元奎也对他礼让三分,不敢轻率,纷纷保持沉默。
“你相信我,拿钱不难,逃出鹿城却没那么容易。目标达成前他们不会动人质的,人质是最后砝码,也是谈判的条件。”
“那是我儿子,不是什么砝码!”贺占霆发疯般吼叫,“我只要他平安无事,其他什么也不管。你可以抓人,但在把冲儿救出来前不准冒这个险!”
“我知道,保证人质安全也是我们的底线,我们不会轻举妄动的。只是那帮人太狡猾,目前还没法确定车上有没有他们的人。”
“混账,还要怎么确定,车上就司机一个成年人,就是他!难道那帮学生也是绑匪不成!”
“您先坐会儿,恕我暂时来不及跟你细说,时间不等人。”谢元奎冲秘书递个眼色,秘书忙搀着贺占霆去沙发处休息。
发展到这一步,贺占霆已不再信任警方的能力。他非常无奈,这几乎是他人生中最失败的时刻,不知不觉,人财都落于绑匪手中,他觉得自己毫无胜算。
谢元奎当然也意识到了,不管嘴上如何斩钉截铁,心里早七上八下。
人质如果出事,他不仅没法向贺家交代,更没法向上头交代。这还不是最糟,最糟的是事态朝着难以掌控的局面发展,稍有差池便可能演变为公共安全事件。若真出现不堪设想的后果,他这顶官帽就别想继续戴了。
“各队听着,没我的指令绝不许硬来。绑匪已经发现我们在跟了,不然也不会选校车作为掩护。一车孩子的命全在你们手里,出了任何差错所有人都吃不完兜着走。明白吗?”
“明白!”
“总部总部……”
“五队讲。”
“目标正在减速,准备向右靠停。”
“司机有重大嫌疑,他如果不下车你们决不许开火。”
校车驶入黉楣街五百米后,打起右转向灯往路边停靠。街边站着个主妇模样的女人,伸长脖子迎着,兴奋的招手。
车刹稳,从上面下来个女孩,主妇忙将她接住,冲司机点头致谢。车门一关,校车继续前行,五队一名刑警毫不犹豫朝母女俩跑去。
他不由分说抢过小女孩的书包查看,身为母亲的主妇花容失色,将孩子搂在怀中。
包内全是日常用品,文具盒,书本,水杯,饭盒,并无可疑。
他什么也没说,火速跳上车跟同事又继续往前追。女孩吓得哇哇大哭,其母也心有余悸。
就这样,校车一路将到站学生送下,每下来一个,跟踪的刑警便检查一个,始终没发现谁的包里装有美金。他们的行为向公众暴露出局势紧张的事实,接学生的家长中有人意识到出了事,赶紧给学校打去电话。
而指挥中心早在校车出发时就联系上了校方。
校方承认该辆校车是学校接送学生的专用巴士,但并非学校自主经营,而是由另一家外聘服务公司包揽的。该公司提供车和司机,履行接送任务,学校以年费形式与其结算。
警方来电令校长方寸大乱,不仅因校车卷入绑架案,还由于提供车辆的公司资质上有所欠缺,一旦出事便会牵出青苗小学有违教委关于“校车运营条例”的事实。
经过简单商榷,警方否决了它们想通知家长的提议——让事件在日常状态下发展,恐怕是不节外生枝的最好方式。
警方火速将监控视频中截取到的不太清楚的司机面部特征传给校方,要求其与服务公司确认。得到的结果是那名司机的确是公司专职员工,服务时长超32个月,一应档案齐备。谢元奎赶紧派人追查其履历,看有没有案底。
另一边,跟车刑警看着一车学生逐个安然无恙的下车,始终没有发现那个学生的包里装有赎金。但他们为此感到庆幸,每下来一名学生,就意味着又有一个人脱离了危险。
被搜包的学生都说车上没什么异样,大家如往常般乘车回家,一路有说有笑。司机也是他们熟识的,全神贯注开车,全程无反常举动。他们每个人的书包上都贴有自己的班级姓名,也就是说那个没贴标签、装有美元的包还在车上。
时间来到傍晚五点四十五,晚高峰越发拥堵的交通和渐渐暗下去的天色,都给警方行动增加了难度。
这时,校长打来电话说,按日常线路,校车最后一站将停靠于天灯北路的摩瑞小区,待最后一名学生下车,便将折返回服务公司。
得到这消息,谢元奎忙调度特警火速布控,在现场有利地势设置好狙击。
果然,将十五名学生一个个顺利送达目的地后,校车在摩瑞小区正门停下。紧咬不放的五辆轿车也前后左右将它包围。
这时已没必要再掩饰了,刑警们个个屏气凝神,子弹上膛,目不转睛盯着车,只等司机现身。埋伏在隐蔽制高点上的狙击手也是全神贯注,将焦点对准车门。
车门打开,最后一名学生从车上下来,看着荷枪实弹的警察,呆若木鸡。他的家长没来接,不然,见到如此阵仗一准会当场晕厥。
三名刑警将枪藏于身后,小心翼翼朝这名学生走去,在与他仅一步之遥时,快速将其带至安全区域。
他们仔细搜查了书包,仍一无所获。
“车上还有谁?”
“还有司机叔叔。”学生答,一脸不知所措。
“快回去吧。”
掩护下,学生跑进小区。
此时刚好六点。
……
美莎咖啡店内的音乐突然切换成耳熟能详的生日祝歌,吧员将一块插有蜡烛的蛋糕送到桌上,秦洛一头雾水。
“生日快乐,先生。”吧员甜滋滋道,满脸祝福的笑容,“这是您朋友送的。”
“朋友?”
“对,他说今天是您的生日……您是晚上六点出生的吧,他让我们准点献上蛋糕。”
“他呢?我朋友……人在哪儿?”秦洛有种不好的预感,当即起身。
“准确说我们也不认识,您朋友是打电话来预定的,费用也是转账支付的。”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今天不是我生日。”
“您是贺先生吧?”
虽感吃惊,可秦洛来不及考虑,张大嘴点点头。
“那就对了,您朋友说您会准时过来,坐在他帮您预定的座位上。”服务员说完准备离开,留他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
“哦对了,差点忘了。”忽然,服务员又折返回来,脸上浮过一丝歉意,“他还特意让我们转告您,说什么托他要的票没了,他感到很抱歉,希望您原谅。”
这一切不仅听在秦洛耳里,也听在对讲机那头谢元奎的耳里。不等他作出指示,秦洛已掏出电话。
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看贺占霆,正将叮铃铃响的耳机贴到脸上,他绝望的闭上眼。
秦洛带着哭腔在电话里说:“老爷,少爷他……”
贺占霆轰一下晕了过去,一直守候在侧的私人医生赶紧进行抢救,心脏复苏,补氧输液。
此刻也顾不得他了,谢元奎又将注意力转回摩瑞小区。司机有高度嫌疑,也是突破此案的最后一条线索。
“拿下!”他一声令下,刑警们立刻将校车围了起来。
“上面的人听着,你被包围了!”负责谈判的警员将身体藏在轿车后,声音铿锵威严,极具震慑力,“放下武器,举起双手慢慢走出来。别妄想做无谓的反抗,你逃不掉的!”
话音刚落,校车熄了火,现场一片安静。
再一看,外围早聚满围观的人,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又让他们不约而同闭上嘴,大气也不敢出。
车上一定是*,亡命之徒,大家这样想,又怕又好奇。
两名警员开始朝后方扩大警戒,将围观者驱逐到安全距离。
校车车门打开,所有人将心提到嗓子眼。数十支枪,长的短的全对准即将下车的司机。
司机高举双手颤巍巍走下,裤裆一片湿。
“双手抱头,蹲下!”
他乖乖照做,抱头哆嗦着蹲了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五名排头刑警将他扑倒在地,戴上手铐蒙上面罩迅速带离现场。
剩下的刑警上车搜查,而那只装有美金的书包早不翼而飞……
谢元奎终于瘫倒在椅子上。他很想抢过绑在贺占霆鼻上的氧气罩猛吸两下,因为焦灼无力的感受已弥漫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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