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浮”是奥古在鹿城开设的独资酒店,接到绑匪来电后,贺占霆住进了这里的总统套房。
随行的有辛慕、秦洛及四名保镖一个司机,而市公安局局长谢元奎也在第一时间赶来。
“老谢,可一定得帮我啊!”
见到谢元奎,贺占霆像见到救星,刚拉住对方的手竟老泪纵横起来。包括辛慕在内,大家很少见他流露出如此脆弱且六神无主的一面。
谢元奎安慰一阵后,让除他以外的在场人员将手机调至静音,接着开始讲解行动部署。
刚讲完,贺占霆的手机响了,未知号码再次来电,房里的人无不紧张起来。
谢元奎冷静的将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嘘”的指示,随后戴上监听器。
贺占霆调整呼吸,努力让自己镇定,接起电话。
“喂……”
“准备好了吗?”电话那头低沉的嗓音发出质问。
“让我听听冲儿的声音。”
“少废话,问你准备好没?”
“好了,两百万人民币一个子儿也不少。”觉察到自己声音发抖,贺占霆忙深吸口气,“怎么给你?”
“呵,两百万人民币……你跟我装蒜呐?”
“装蒜……什么意思?你是说的两百万,我没听错啊。”
贺占霆看向谢元奎,眼中闪过惶恐。谢元奎抬手做了个手掌下压的动作,示意他见机行事,顺从对方旨意。
“两百万没错,我要的是美金。”
“美金?!”贺占霆一惊,身旁的辛慕猜到通话内容,冲他猛点头,“美金我只能折合成人民币转账给你。”
“转账?你以为老子傻呀,要现金,不想你宝贝儿子出事就赶紧把钱凑齐。”
“一天内凑那么多现钱恐怕……喂,喂!”
正准备拖延对方时间,然而那头却挂断了电话。
谢元奎取下监听器,在场之人通通呼出口气,似乎刚才一直憋着。
“很鬼祟,不超过一分钟,无法追踪。声音也处理过,看来是老手。”
贺占霆猛的起身,却又一屁股跌下,辛慕赶紧搀扶。
“占霆,别急。”
“能不急吗!冲儿在他们手上,是死是活……哎!”他红着脸嚷道,老泪再次充盈,“他要有个三长两短,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辛慕有些惊异于他说出这么极端的话,而且当着她的面。但片刻思忖,她完全能理解他的感受。
“冲儿一定没事的,你别乱了阵脚。退一万步讲,贺家不是寻常人家,真敢跟我们乱来的人还没生出来呢。”她哄道。
“不管是谁,老子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跟我有仇就冲着我来,敢拿冲儿下手,我饶不了他。”贺占霆自言自语,焦躁难安。他是富甲一方的商人,致富过程中得罪过不少人,很显然,贺冲这一劫十有八九因他而起。
“对方开口要钱,应该就不是寻仇,不寻仇,令郎性命自然也会安稳无虞。”谢元奎理智分析道,也算是安慰。他的话在此刻比辛慕有分量,贺占霆眼巴巴看着他。
“老谢,你不能哄我啊,这节骨眼上我要听真话。”
“贺总放心,是真话,我拿头上这顶帽子向你担保。”
“哎,我眼皮跳得厉害,到现在都还没听到冲儿的声音,我怕……”
“别担心,专业绑匪是讲信用的,拿钱放人说一不二。通常他们不会让人质跟自己呆一块儿,人质记得模样,能辨认声音,这些对他们而言都是风险。只有那些不讲规矩的才会让家属与人质通话,骗取信任,但赎金收到后大概率会撕票,那才可怕。”
此话一出,贺占霆不知该庆幸还是该绝望。
“一般来讲,这帮人会把令郎藏在一个隐蔽安全的地方,收到赎金后再告诉你们详细位置,等找到人,他们也早就溜之大吉了。”
“他们真不会伤害冲儿?”
“说句冒犯的话,要杀早杀了,不会过夜。”谢元奎直话直说,听上去虽令人心悸,细想却客观可信,“令郎失踪差不多24小时了,我们昨晚就开始撒网搜查,至今没接到任何有关人员伤亡的消息。你要清楚一点,他们比我们紧张,刚才打电话就能听出来。据我判断,这伙人还没想清楚怎么交钱,所以还有周旋的余地。”
“这样啊。”贺占霆对他的话有所信服,稍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将后背靠在沙发上。
“占霆,老谢已经部署周全了。”辛慕说。
“对,各分局精英警力全部集结,特警那边也严阵以待。你放心,这帮人就是长上翅膀也飞不出鹿城去。”谢元奎补充道。
“别让你的人在我家附近转悠,那帮人知道我报了警会翻脸的。”贺占霆惶惶不安之际仍算得上心细,对所有可能出现的危险保持着警惕。
“转悠肯定是要转悠,但都是便衣,你放心。”
贺占霆面朝天花板,眩晕的感觉使表情看上去有些痛苦。辛慕体察到他的不适,伸出十只水鳝般的指头在他头颅各个穴道按摩游走。
“这么短时间哪儿去换那么多美金?”她问。
“让依娜去找老蒋,他搞外汇,自家保险柜都能拿出那么多。”
“那我给她打电话。”
辛慕掏出手机,拨通贺依娜,将丈夫的意思一一转达。
谢元奎对身后秘书耳语两句,秘书走出去,恰好秦洛从外面接完电话进来。
“老爷,查清楚了,跟少爷一起被绑走的是寰宇市场二部的秘书,姓杨。据公司里的人说,昨天下午少爷让她帮忙打理车子,随后两人都不见了。”
“会不会跟这个姓杨的女人有关?”贺占霆敏感而略显神经质的问。
“应该不会,停车场监控显示,车子开出去的时候驾驶位和副驾位是两个蒙面人,而少爷和那位姑娘都躺在后座,估计是晕过去了。”
“绑这女孩应该是临时起意,他们没料到现场有第三者。”谢元奎打开手提电脑,操纵鼠标将有价值的视频调出,“车一路开得很快,进老城区后就彻底失踪了。”
“老谢,我心慌得厉害……”贺占霆沮丧的低吟道。
“人之常情,无论家境贫富,谁家父母丢了孩子都跟丢了魂似的。你也别太心焦,就按我们的部署行事,等对方再打来电话,应该就是要确定交赎金的细节了。”
“只要冲儿平安无事,花多少钱都没关系。”
“是。你放心,只要他们伸脑袋取钱,就别想溜之大吉。”
“让他们拿钱,这样冲儿才万无一失,千万别硬碰硬。”贺占霆再三强调。
“我明白。”谢元奎瞄了眼辛慕,辛慕脸上浮现出不易察觉的微妙神色,“为保令郎安全,我们不会当场行动,只打算跟着嫌犯顺藤摸瓜,再一网打尽。”
“哎。”贺占霆闭上眼,头疼欲裂。
“睡会儿吧,你得养精蓄锐跟他们周旋。”谢元奎建议,将领口松了松,“知道你还在筹钱,一时半儿不会来电话的。”
“哪儿睡得着。”
“老爷,闭眼养养神也行。”秦洛殷切的说,也是一脸担忧,“谢局长说的没错,这时候您不能垮啊。”
“那这边?”
“放心,我在这儿,等他们来电你再起来。”
道过谢后,贺占霆进卧室躺下,秦洛于床边守候。
辛慕在谢元奎对面坐下,神情呆滞面容憔悴,握着的手机放于两膝上。忽然屏幕亮起,因关了静音所以没发出声响,再一看,是贺依娜打来的。
“妈,搞定了,蒋叔叔听说家里出了事,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太好了,替我们谢谢蒋叔叔,等事情过了一定登门拜谢。”
“嗯。爸爸呢?”
“一夜没合眼,脸色煞白,我让他去眯会儿。谢局长在这边呢。”
“还是没查出绑匪身份?”
“没有,对方很狡猾,讲电话不超过一分钟,无法定位。现在也只是让我们凑钱,还没通知交赎金的具体事宜。”
“你们别急,弟弟肯定没事。”
“希望吧。”
“那我去蒋叔叔那儿取钱,有什么情况再联系。”
“好,你也要小心。”
挂断电话,她起身走向酒柜,取出一瓶洋酒。
“要不要来一杯?”她问,谢元奎摇摇手。
她往方形玻璃杯中倾倒了一公分高的酒。
“我得喝一口,扛不住了快。”一紧张就会想来点酒精,这是她的习惯。
“辛姐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谢元奎压低嗓音,朝卧室那头看看,“应该扛得住……吧。”
辛慕冷眼朝他一瞥,流露出嗔怪的含义,这与之前其他人在场时相比,完全是一种崭新的眼神。
“不会是找我寻仇吧?”她终于问出最担心的问题。
“你说……那儿?”谢元奎摇摇头,神秘兮兮又含混不清的应道,“依娜小姐不好好的嘛。”
“你什么意思?”辛慕也将嗓音压低,面露不悦。
“都知道贺冲不是你亲生的,寻仇的话,不*找什么少爷。”
她强压住内心澎湃的怒气,训斥道:“冲儿也是我的孩子,他俩谁出事都不行。”
“话是这么说,人家可不那么想。”
“闭嘴,我现在没兴趣跟你讨论这个。”她侧起身,以余光监视卧室那头的动静,又用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音量问,“叫那边的人也小心些,这个节骨眼上别出什么岔子。”
“放心吧,已经安排下去了。”
说话间,卧室传来开门声,秦洛扶着贺占霆一步步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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