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芊菁见到唐煜的母亲赵娅媛时,是在祖宅的一间小会客厅,在进去之前,唐燃好心告诉她,舅妈那人很凶,和家里面谁都处不来,所以她独自住在温哥华,很少出现在祖宅,就是来,也就待一小会儿,很快就会离开,所以让古芊菁不用慌,忍一下就过了。
小客厅里的人并不多,除了她、唐煜还有能镇住大局的唐老爷外,就只剩下赵亚媛身后站立的中年男人,男人外貌谦和,没有什么存在感,倒不是男人的模样不出众,只是在唐老爷和唐煜这等天之骄子的面前,多少有些失色了。
本来唐鹤嫣夫妻二人也在场的,看到唐煜和古芊菁进门,便以要招待外面宾客为由告辞离开,但即便唐鹤嫣行事小心低调,也免不了遭到赵娅媛的揶揄:“终还是有人装不住了,别以为夹着狐狸尾巴就能装成人,可算是要走了,你不嫌我腥我还嫌你骚呢。”
古芊菁以为这样让人难堪的话不应该出自那位丽质出众又高贵华雅的女人之口,正如唐燃所说,她的婆婆太过尖锐,对谁都是冷眼相待,活像所有人都欠了她似地。
难怪像唐燃这样的小辈们,都不愿进来和这个女人打声招呼。
赵亚媛的刻薄让人觉得震惊,但唐鹤嫣的忍气吞声就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只见后者尴尬地笑了笑,拉着自己的丈夫赶紧夺门而出。
“你有没有必要每次回来都这样?非要弄得家无宁日你才甘心?”发话的是唐煜,看来他忍到大姑母夫妻出门后才暴发算是客气的了。
古芊菁注意到唐老爷敛下了眼眉,故意不去瞅赵娅媛母子。
“你们唐家的人也会觉得不得安宁?这就对了,我这三十年来的痛苦你们才只尝到了一点而已,我告诉你唐煜,不够!唐家欠我的永远还不完。”赵娅媛对唐煜的态度,在古芊菁看来完全不像是亲生母子间的对话,倒像是对待仇人,或是撕破脸皮的夫妻。
想到这里,古芊菁不禁在心里产生了很多猜测,她想,也许赵亚媛是恨极了唐煜的父亲,所以才会在丈夫死后还把这恨转嫁到亲生孩子身上,她想不到那是怎样的恩怨情仇才能把一个女人变成现在这样凶狠锐利,但她非常同情唐煜,他肯定没从那个女人身上得到过该有的母爱。
古芊菁挽紧了唐煜的胳膊,算是帮他打气,唐煜回望了她一眼,看到她眼底的忧心,他俯身吻了她的额头,温笑道:“别怕!让你看笑话了。”
她的丈夫平常不怎么爱笑,而这种沉稳的笑容,她知道他定是在极力掩饰心底的负面感情。
古芊菁对唐煜会心一笑,忙打圆场去给赵娅媛斟茶,赵娅媛身前的茶是下人早沏好了的,只有小半杯,看茶水热气都不冒一丝儿出来,古芊菁就知道这杯茶凉这里半天了,所以又给杯里蓄了些水,双手奉住,在赵娅媛身前双膝跪了下去。
“婆婆,菁菁给你敬茶了。”古芊菁其实挺怕赵娅媛的,她执杯的双手微微有些颤抖,但作为媳妇,这下跪斟茶的事迟早是要做的,她也不管是不是时候,先将唐煜母子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缓和再说。
赵娅媛斜了一眼古芊菁,即使同是身为漂亮女人,她也不得不承认她这个媳妇是万里无一的好模样。
从古芊菁进门到现在,虽然没几个动作,但和唐煜的那些眼神交流,赵娅媛都看在眼底。
这个女人是爱着唐煜的,她的眼神很坦白,那种天真和她当初嫁给唐鹤鸣时一模一样。
赵娅媛也不忙着接过古芊菁的敬茶,就让她这么跪着捧着茶杯,她一瞬不瞬地瞅着她,想从她眼里看出些许不耐,然而,她却依然小心谨慎地跪着,半点儿不敢松懈怠慢。
赵娅媛试探了半会儿,这才继续保持坐姿,只是把手往后一摊,身后的中年男人会意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红盒子,轻轻放入赵娅媛的手里。
“你的茶我不能白喝,虽然我并不想喝这杯儿媳妇茶。”赵娅媛虽是这么说,但还是从古芊菁手里接过了茶杯,然后把红盒子交到其手中。
她轻啜一口茶,这才放下茶杯,古芊菁要去接,赵娅媛却把茶杯交给了身后的中年男人,让其帮她放下。
“这种下人的活不是你一个唐家少夫人该做的,起来吧,别跪了,打开看看礼物,喜欢你就收着,不喜欢扔了就是。”赵娅媛也不扶她,唐煜看不过去,这才把菁菁从地上捞了起来。
古芊菁不得不打开红盒子,可她还是没有料到,她这位尖酸刻薄的婆婆居然送了她一份厚礼。
那是一套镶嵌着祖母绿宝石的首饰,项链、耳环、手链以及戒指上的祖母绿宝石,每一颗都大到令人瞠目结舌。
“谢谢婆婆厚爱,菁菁很喜欢,一定会好好珍藏。”古芊菁如实回道。
这东西,谁舍得扔呐!
何况,她喜欢绿色的宝石,而祖母绿宝石是她的最爱之一,不仅仅因为它名贵稀有,最主要的,祖母绿是生命之爱的象征,有着春天般盎然的活力。
对风水师来说,还能避邪呢!
“我们第一次见面,往后要见的日子也不会多,说不上厚爱,你嫁进唐家,以后有的是让你哭的日子,好自为之。”说着赵娅媛伸出臂膀,她身后的中年男人上前扶住她的玉臂,轻轻将人从沙发上带了起来。
赵娅媛侧身对一直不言不语的唐老爷点头告辞,回头路过唐煜身边时,连瞅都不瞅唐煜一眼,便径直离去。
赵娅媛来得悄然,走时更是低调,宾客里基本没人知晓她的到来,但她绝对是唐家最让人忽视不得的人物,因为她手里握着唐氏百分之三十的股权,要知道唐老爷和唐煜两个唐氏男主,加在一起的股权才刚到百分之五十,其他族亲的股权更不超过百分之十。
而只要她不改嫁,这百分之三十的股权就永远是她的,即使她不能转让这些股权,但她在唐氏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可以说,她能否定一切决议。
唐煜在赵娅媛走后,竟抓过古芊菁手里的红盒子,用力掷了出去,盒子里的首饰,散了一地。
古芊菁从没有看到唐煜发怒发狠的模样,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劝他,唐煜也意识到自己失常,他本想安慰她几句,但发现自己此刻是怒火攻心,他要是开口,准不会有好话,所以他按捺下心绪,扔下古芊菁夺门而去。
古芊菁想去追,唐老爷却把她叫住:“菁菁,你留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唐老爷不知何时已经起身,正蹲下来捡拾地上散落的首饰,古芊菁见了忙上去帮忙。
“这些珠宝,我让人修补好后再给你。”坐下来后,唐老爷说道。
古芊菁没有回话,乖乖地坐着,她知道,她只要听就好,至于任何疑问,她问出口都是不妥当的。
“娅媛不是恶人,你不要介意她的话,是我们唐家对不起她。”唐老爷说到这里顿住了,古芊菁以为他不会往下说,可唐老爷还是忍不住对她讲了。
“唐煜的父亲当年迷恋上一个风尘女子,我不同意他和那个女人在一起,逼鹤鸣娶了娅媛,没想到,却误了娅媛一生,还害得唐煜从小得不到母爱。”唐老爷把过去的恩怨说得很简洁,但他脸上的痛苦看在古芊菁眼底让她明白,那些仇怨远不止如此。
“菁菁,唐煜那孩子……”唐老爷欲言又止,他咬了咬牙,才缓和说:“其实心里并不如他的外表来得强悍,以后,你多多照顾体谅一下他,他是唐家的独子,我把他交给你了。”
“爷爷,我会的。”古芊菁点头保证,她并不傻,知道唐老爷还有实话没对她说,可她不能问,就算问了,她想也得不到答案。
她的婆婆说她以后哭得日子会很多,她感觉不太像是危言耸听。
收拾好情绪古芊菁从小客厅里出来,可她却怎么也找不到唐煜,最后才听车房的下人回报,说唐煜开车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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