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护病房内的装饰,洋溢着淡淡的温馨感,简洁大方的流行款设计,说不出来的体贴与用心,至少对方对病床上人的喜好,了如指掌。
床旁边的小柜子上,放着些许新鲜的水果,散发着诱人的光泽与果香,右上角,最靠近病床的地方,并没有放着惯有的百合鲜花,而是一款简易的蓝色沙漏,细腻的沙粒,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柔和镇静的湛蓝色光芒,澄澈的带着独属的透明感,在瓶内流畅的顺着小孔,舒缓的下滑,脸色苍白的罗雅,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渗走了的时间。
而一旁的罗亚,却忧心忡忡的看着自己发呆的妹妹,过了好一会儿,才将手里削好的苹果,一瓣一瓣的切好递过去:“尝尝,很甜。”
罗雅的视线,终于从那个蓝色的沙漏上移开,涣散的焦点,在空中一点一点的拼接,直至苹果的模样,位置,准确的在视网膜上出现:“削苹果功力见长。”
干干的唇角,已是不能让她咧开一个微笑,给她的哥哥罗亚了,细小的红色裂口,星星点点的密布其上,看的罗亚心头一疼:“孩子还在,你不好,他自然也不会好。”
怪就怪,罗亚实在太了解他的妹妹了,这么个重视家人的人,要知道自己的孩子,是因为她自己的疏忽,而没了,指不定该如何消沉,当然,他更不可能让他的妹妹,因为他而没了孩子,毕竟,他还没有愚蠢到明知有坑,还要往里跳的地步。
“想吃些什么?”罗亚在将苹果递给罗雅的同时,小心翼翼的坐到病床前,把那个蓝色的沙漏给倒了过来。
冰凉的苹果,将刚从被子里拿出来的温热指尖,侵袭的有点发抖,许是元气大伤后的虚弱期吧,罗雅对于她哥哥将那漏了一半的蓝色沙子又倒回去的举动,不置可否。
“想喝点水,口渴。”倚靠在靠枕上的罗雅,在听到孩子还在的时候,至今还有点不敢乱动,堪堪移了移,被棉被裹住的腿后,再次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的哥哥。
“少喝点水,还有,过一会儿,你朋友可能还会过来陪陪你,公司还有点事,等我回去处理,我不在的时候乖点。”
罗亚对于他妹妹与杨明辉的事情,只字不提,更别说去问,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他更愿意让罗雅自己去解决她的事情,尤其还是这种夫妻之间的纷争。
罗雅自然明白她哥哥对自己的包容与呵护,可他越是这样,她就越觉得对不起她哥哥,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就要面临可能会到来的危机。
沙漏里的蓝色细沙,依旧细细的,一点一点的往下渗漏,带着一去不复返的时间,慢慢流逝,一如斑驳的锈褐色苹果肉。
罗雅把喝完的水杯,放到沙漏旁,眼里的余光,不经意的一瞥,才发现,它在她稍不注意的时候,就再次将空空如也的沙漏玻璃底,给铺的满满当当。
罗亚替她掖了掖被角:“我走了,有什么事就叫看护,杨嫂在家里给你炖汤,可能会晚点到,至于你的朋友,大概很快也会到了。”
罗雅突然有种想要拉住她哥哥的冲动,可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弥补她的过错,这一切的发生,本可以完全避免的,只要她当初不昏了头,将自己最重要的秘密都告诉了杨明辉的话。
坐车准备去还手链的桑晚,在半路上被唐蜜的一个电话,给成功的截了下来。
要说这唐蜜,也是无意中得知罗雅住院的事情,倒不是罗亚特地打电话给她,而是,她今天的心,一直很慌乱,抬头想要看看星星,占卜一二凶吉的时候,发现无星,那月亮,有和没有,也实在没什么区别,反正长时间都被乌云遮挡着,出于为了安心,她先给正在医院里做二次体检的唐爸爸打了个电话,好在没什么大碍,问候几句后,挂了电话,然后才给罗雅打的电话,起初一直没人接,当自己想要给桑晚打电话,问问什么情况的时候,对方给她回了,并且还告诉她,罗雅住院了,状况不是很好,最起码会消沉很久,所以希望她们能陪陪她,他现在有事,必须立刻回到E市,再然后,她就给桑晚打了电话,现在她们打算医院的门口汇合。
唐蜜行色匆匆的站在冯唐家的门口,等着那迟迟不来的司机,她已经等了大概二十多分钟了,这里不比其它位于商业街附近的地方,好打到车。
远处雾茫茫,黑漆漆的一片,不是别的,正是连绵不绝的山峰,而她要工作的地方,更是处于最里边的那栋别墅中,白天的时候,这里确实很美,静悄悄的像极幅水墨画,只是晚上静默的有些吓人罢了,她觉得以前那个地方挺好的,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就搬到了这里,现在好了,就连一贯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司机也不愿来了。
唐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反正今晚就算不去看望罗雅,她也是得回去的,别人靠不住,也只能靠自己。
“怎么,打算就凭着两条腿,走下山?”
刚做好心里建设的的唐蜜,还没踏出第一脚,就愣生生的被这走路不带声的冯唐,吓得一哆嗦。
“方先生是有事了吗?”唐蜜退至一边,给冯唐让道。
“方先生?方书雷?”冯唐的眼睛,逆着微弱的光,让唐蜜看不真切他的表情。
“嗯。”唐蜜往旁边去了去,嘴里,心里不停的念着女戒,以期望减轻自己大晚上和一个陌生男人在外的罪责。
“找他有事?”冯唐对于唐蜜的拘谨,有些不以为然。
“他不是冯先生找来的司机?”不解的声音,让人听起来有种说不出的憨意。
晚上,山里的风,总有点阴寒,不过好在唐蜜穿的一如既往的多,加上被褥也成了冰丝被,睡在里边久了,对于寒冷,也不是那么的难以忍受。
在听了唐蜜答话的冯唐,终于还是皱起了长久不皱的眉头,他可不记得他让方书雷送过别人,更不记得方书雷是他的司机。
“他今天有事。”冯唐只觉得今晚的他,有点不正常,尤其是亲眼看到她从他卧室的被子里,钻出来的那刹那间。
唐蜜装作浑不在意的瞥了冯唐一眼,只不过不巧的是,二人的目光,刚刚好在半空中,碰触焦灼在了一起。
三秒有余的时间,不多不少,却将唐蜜震惊的连连后退,急忙错开目光,胡乱的向远处,左右,不打紧的地方看去。
与之反应完全不同的冯唐,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下了床就表情十分丰富的唐蜜:“走吧,今晚只能我送你了,你的方先生临时有事,来不了。”
说着冯唐就错开离他越来越远的唐蜜,向前方的车库走去,由于他不喜欢将充满现代气息的汽车,带到他精心呵护的庄园内,所以就在附近,临时新建了个停车场。
唐蜜又羞又怒的咬着粉嫩的唇角,站在原地不愿跟着那个不要脸的男人。
她今天不过是不小心躺在他的床上睡着了,迷迷糊糊的睡在被窝里,给罗雅打了个电话,他……他怎么能……那么明目张胆的想……看……看她的……她的……
唐蜜红着脸瞥了一眼她的胸口处,她没习惯去穿那让人羞的不能再羞的所谓的内衣,所以只能穿自己绣的肚兜,平时还好,衣服穿的挺多,看不出,再……再说,谁会像他那样,一点非礼勿视的礼貌都没有,还那么多的鬼规矩,差点就和她以前一般讲究。
“你是打算走回去?”回头的冯唐,颇为不耐的看着远处磨磨唧唧的唐蜜,他今晚可能是昏了头,才会来管她,要是等一会儿,方书雷忙完事情,反应过来,他……
唐蜜犹豫的看了看远处不见底的盘山公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
最终,唐蜜还是选择了让冯唐送她,慢慢悠悠的迈着小步加小跑的跟在冯唐身后,停车场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恰恰能让唐蜜喘的冒出细密的汗珠。
冯唐的步伐,不紧不慢,非常有序,有节奏的往前走着,淡淡的幽香自身后传来,不同于山间的花草香气,柔软的就像那绵绵的床铺,这还真不是个让他好好睡觉的时候,贪婪的放缓脚步,吸了满鼻,唯有唐蜜不自知的继续紧紧的跟在冯唐身后,以期望距离不要落下太远。
全身心都在放松的冯唐,步伐是更慢了,他突然发现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虽说这问题对他睡眠的痛痒,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影响,总好过睡不着失眠吧,但,人有时就是一种向往完美,更好的贪婪物种,比如说此时的他。
在没从老宅子出来之前,他对老爷子的安排,十分抵触,不说他对自己用品的洁癖,就说睡女人给他焐好的被窝就够让他窝火了,可奈何对方是她,在接到方书雷的汇报时,起初,他还让佣人放她走来着,只觉得老爷子尽喜欢胡闹,直到他回家,准备入睡,尤其是躺进被中时的舒缓,才知道来人大概是她,至于为什么会这样,缘由起因也不难猜,无非是有求于老爷子,那个老狐狸幺蛾子贯是多的不能再多,不过,这些对他都不坏,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于夜晚能好好睡觉的他,这些小事实在是微不足道,但是现在......
余光里的唐蜜,由于跟不上他的脚步,脸蛋不知是着急的,还是热的,绯红绯红的,大概是那暗染的胭脂汗覆了上去,稍微再看,甚至能隐约看到些许少女特有的细小绒毛,可爱的就像春天里的卷耳嫩芽,显然她也注意到了自己,那嫣红爬的更是迅速,一会儿就转至温润如玉的耳垂。
冯唐不慌不忙的收回目光,真是奇怪,今晚心脏跳动的频率较之往常多了十几下,想来是长久的不高强度锻炼,影响到了自己,单单走这么几步山路,心脏的频率就不对劲了。
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唐蜜,依然跟在冯唐身后,只不过这下保持了三米开外的安全距离,冯唐也在努力的深呼吸,以此来调整自己的不正常心跳。
幽幽的清香,在这儿静谧又无太大风的环境中,绵绵长长于鼻尖流淌,淡漠了远山的清幽,软化了蔷薇园的芳香,精绘出香草美人的媚骨,据说古人在结婚前,新嫁娘都要绞面,也不知她的皮肤是否能经受的住,这般一想,眼前便瞬间浮出今晚卧室里的那一幕。
雪色单薄的睡衣,由于较之往常随意的卧姿,将保守的细小领口,撑的皱起一隅,将将露出一根陷入皎白凝脂肌肤里的鲜艳系带,红如聚敛的丹血,一下就让他失了神,这般春色,说实话,很好看,他很喜欢,也许这也是,自己乐意耽误睡觉时间,还要送她回去的原因吧。
冯唐转身等了等三米开外的唐蜜,相较于被子里残存的香气,他更中意呆在她身边,要是能将她放在身边睡觉就好了,可惜她不是一个男人,女人的是非,终是多了点,弄不好还会像某人年轻时一般,算不得体体面面。
当然,唐蜜要是知道,平时一本正经的冯先生,尽想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的事情,估计早就离的远的不能再远,哪里还会有接下来断人心肠的故事。
“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说完就独自一人的去开车了,在此期间,唐蜜给桑晚发了个短信,告诉她,自己才坐上车,顺便问了桑晚到哪了,要是到了的话,就先进去,自己可能会比较晚。
另一边,坐在出租车上的桑晚,愣神的看着短信上,出现的医院名字,很熟悉,熟悉到差点就成了她的魔咒,不过,不得不承认,他很优秀,优秀到,可以轻易的在A市最顶级的医院里留任,按理说他这么优秀的人不该认识她这么个不学无术的人,毕竟自己除了挖挖八卦以外,其他什么也不会,既不会做饭,也不会做家务,更不能与陆薇一般,与他志同道合,志趣相投。
桑晚紧盯着的手机屏幕逐渐变暗,直至完全变黑后,她才眨了眨眼睛,将目光移到别处,手机外壳的金属冰凉感与腿上的温度逐渐融合,最终独留压迫的重量,在这同属性的暗夜里,彰显着心头的抑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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