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电话响了,不接?”桑晚的声音有些空洞,突然有点不知该说些什么,只会呆呆的看着前方沙发的一个点看着。
说实话,此时的姜迟根本没心情接对方的电话,就连联系人是谁,都不想去看一眼,他着急于早点说清楚这些横亘在他们之间的荆棘般的问题,时不时潜伏的刺痛,让他的心脏,猝不及防。
桑晚发现姜迟并没有想法去接那个电话的时候,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她不知道这样的方法有没有用,反正以前还是挺好用的,尤其是少年时,他生闷气的时候,十分的灵验。
衣袖上,突如其来的重量,让姜迟烦躁的眸子,慢慢冷静下来,他想去握握那指尖,是否仍然冰凉,他想去确定一下,但,显然这不是一个好主意,她看起来是那么的消沉。
“我和陆薇之间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和她订婚的事情,也是......”
姜迟突然发现,他无法去解释这件事情的始末,他是打着他们一厢情愿的想法,去接近陆薇的,也从没想过要结婚,甚至是订婚,但是,事情的发展方向完全跟他想的不一样,等他要打算澄清的时候,被那得不到幸福的老爷子,强行镇压了,那是他的上司,他无法违抗军令,至少在大义面前,这与他一场手术,救一个人不同,这是千千万万中国家庭的幸福,从他这个人出发来说,桑晚即是他的一切,可从他此时拥有的身份来看,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包括同身为人民的桑晚,抉择这种东西,在妥协的那刻,注定走向违背内心的悲剧,无法抗拒。
“假的吗?姜迟?”
她知道不可能是假的,这种事情怎么会是假的?哪有人会闲的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她问这个问题,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希望姜迟能明白,也许他们的缘分,就此断了,才是应该的,或者还是做最好的朋友,虽然这话真的很违心。
“祝你幸福,以后我们还是好朋友,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桑晚在姜迟思索自己到底该怎么解释的时候,给姜迟发了一张完美的好朋友卡,完美到,姜迟辩无可辩。
有些人的背影窈窕,有些人的背影丰满,有些人的背影健硕,拥有窈窕背影的人,可弱柳扶风,可楚楚可怜,可英气十足;拥有丰满背影的人,可蹒跚萧索,可魅惑十足,可憨态可掬;拥有健硕背影的人,可义气豪天,可荡气凌云,可无所畏惧。
可是,这些所有的背影,都无法形容,此时他眼里存着的影子,扭曲却清晰,清晰却波澜,波澜却安静,渐行渐远中的消逝,无可奈何中的挽留,只有眼睛知道,他的渴望。
也许,当初他就是错的,用这样的方式,去量测她对他是否在乎,简直愚不可及,本是以为一箭双雕,实则只是自己的自娱自乐,不对,哪里来的乐?现在的他,乐不起来,朋友?要是他和她能做朋友,唯有现在还在跳的心脏,是个死的,否则朋友,这辈子都没有可能。
手机铃声,伴着颓然倒卧的高大身躯,扬起一室的灰尘,这个沙发,显然与他的身材,完全不符,强烈的无力感,在看到手中来人电话时,达到顶峰。
他妈妈的电话,总是在他最脆弱的时候打来,尘土一般,干涸的声音,从淡玫瑰色的唇角中溢出,眼睛却直直的盯着,上方天花板的某一个点,一动不动的,等着来自电话那头,不知是打击还是安慰的冰凉声线。
“今天和陆薇去哪里玩了?多陪陪人家,女孩子脸皮薄。”
姜迟能够听出来,她的心情比以往他爸不在家的时候,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但是他不明白那晚,她为什么会擅作主张的就公布了他订婚的消息,那晚的他,意思明明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他有喜欢的人,别再白费力气了,可结果呢?等来的确是他妈的擅作主张,以及他爸的联合施压,让他不得不妥协,娶了陆薇以后呢?任务结束后呢?他还有以后吗?
“妈,爱外婆吗?”他问不出口,他妈对他到底是怎样的感情,只因为,他的出生,只是一场失败的计谋,捆住了他的上司,陷住了他的制造者,他们不恩爱,从小他就知道,身边的佣人也会说一些他们以前的事情,包括那天惊天动地的发火,据说因为那件事,佣人都全部换了一批,就连李嫂也是在那次事件中,他的父亲,亲自指派的管家,嗯,他本该还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的,虽然,他还是一个意外,但是,那时的他,是真心希望以他的降生,淡化父母之间的恩怨,即使自己更加不受重视,事情也果真如他所想,他被忽略到送给了环城中,久未谋面的外婆,只因她怕他父亲想起她当初的设计,从而得不到他的关切,那个孩子,再怎么说,也是他父亲犯错下的产物,她不会再受到苛责与冷落,只要自己不在他们的家里。
那时的外婆,对他说过,这些不是他的错,大人做错了事情,总是喜欢责怪在懵懂的孩子身上,只要弟弟妹妹出生后,一切都会好的,所以你要阳光一点,弟弟妹妹喜欢阳光的哥哥,也要学会去向弟弟妹妹们,表达自己的感情,例如爱意,只是他来环城没多久后,他被他外婆告知,他妈妈住院了,弟弟妹妹可能不会有了吗?这是他问外婆的话,外婆并没有回答,只是问他,还会一如既往的爱她吗?即使他们遗忘了你?
那时的他,并不知道,遗忘是什么意思,但是不久以后他就明白了,只是自己并不在意,因为他发现了一个让他可以忘记一切不安与伤痛的女孩,那个女孩与他一般,防备着除自己以外的所有陌生人,可那双眼睛依旧澄澈的渴望着很多东西,所以,有些接近,就成了必然事件。
“这叫什么话,你不知道,陆薇那姑娘,都比你孝顺,自从她每天来看望我后,身体都比以往好了很多。”
王婉清拒绝回想起那个姜迟口中的人,尝试不断的转移自己的思绪,就像她心里一直藏着的那道伤疤,一般无二的被掩埋在深处。
“早点睡。”
姜迟缓缓闭上自己的眼睛,躺在灰尘里,打算静静的暂时入睡。
“陆薇是个好姑娘,你......”
王婉清看着被突然挂了的电话,心头狠狠一滞,眼角的细纹,密密的附在浓密睫毛的眼尾,她的世界再次归于平静,更应该说是冷清的寂静。
“李婶我这是又错了?我不过是不想他走我的老路罢了,陆薇那孩子是真的好,这些天你也不是没看到,既贴心又端庄大方,更是爱着姜迟,这样的女生嫁给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说说,他是不是,只要是我看上的,他就不会喜欢,我看不上的,他就一定要去喜欢?”
王婉清对着身旁恭敬站着的李婶,如是抱怨着,不过李婶依然尽职的低头,不做任何的评价,即使是偶尔的搭腔,也只是劝慰王婉清放宽心没事别总是自己吓自己的胡思乱想。
王婉清,哪里不知道,李婶的敷衍,她也不想让事情,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尤其那个人还是她唯一的儿子,可有些事情她控制不住,当年的恩恩怨怨又岂是一朝一夕就能向他解释明白的?
她的好丈夫,心里从来没有过她不说,就连他酒后让她怀的那个孩子,也为那两人的爱情赔了葬,其中的种种缘由,她能说给谁听?有些事自作自受后,自己知道就算了,犯不着在让更多的人知道。
不愿多想的王婉清,痛苦的捂住心窝:“李婶,药,药......”
身旁的李婶,想来是对这种事情习惯了,有条不紊的端来热水与药,交给王婉清,并且低声劝慰:“夫人,最近犯病的频率明显高了起来,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吧。”
“李婶,我知道你是他的人,别告诉他,我不想连最后的尊严都没了。”
王婉清都知道,只是埋在心里,装作是什么都不知道,包括这些年,他不回家,外面一直陪着的女人是谁,她也很清楚。
甚至在他偶尔想起,这里还有他的另一个家,回来时,她亲手清洗的衣服上的女人的头发丝,她都能装作恍然不自知,李婶这样的眼线棋子,就更不用说了,她还是因为她没了孩子,才来的这里,这些就更不可能忘了。
被当面拆穿的李婶,不慌不忙的替王婉清揉着心窝:“自见夫人起,就知聪慧,可惜怎么也不通透,做的事情,也总是达不到原意的效果,你该对少爷实话实说,什么都憋在心里,他不会懂你的。”
“李婶,有些事早已没的说,他爱的人,不会像他爱她一般,就注定一生是弱的那一方,况且你的首长不是也中意那个陆薇吗?这样挺好的,以后他就知道了。”
李婶知道她进了死胡同里,再怎么劝也不会有效果,人就是这样,一旦偏执起来,除一条道走到黑,否则停不下来。
“夫人该休息了,你已经连续好几晚都睡的太迟了。”
缓过神的王婉清,顺了顺心口,温热的水,柔柔的滑过心坎,精神再次恢复如初,甚至更加的精神:“陆丫头的药,也比其他医生开的好,这几天都不觉得疲乏。”
听着这话的李婶,皱了皱眉头,打算再次劝劝王婉清去医院做个全面体检的时候,佣人带着陆薇过来了,不得已,她只能静静的站在身后。
“薇丫头,你别多想,刚才我打电话问了,他是临时有事,跟他的好朋友出去聚会了。”
被对方握住手的陆薇,扯了扯嘴皮,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既然是自己告诉王婉清姜迟不见了,自然是知道原因,而她又不好出面才找的她,她倒好,居然还反过来去骗自己,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她也不会有愧。
“伯母,我是不是太小心眼了?”
小心翼翼的模样瞬间就让王婉清想起了自己在姜正华面前时的样子,心下更加怜惜二人的相似命运,但她始终没有意识到,如果陆薇是第二个她,那她的儿子呢?她想让他成为第二个姜正华吗?这些年点点滴滴的折磨,她又不是不清楚,两相痛苦罢了,她就仅仅看到了对方对她儿子的上心,以为那样就会得到所谓的幸福,可那真的会是吗?
不说陆薇现在到底还爱不爱姜迟,就算是爱着的,也不会是完全的纯粹,利用里的爱情,如果会得到真心地幸福的话,那么王婉清执念的撮合,排除姜迟的意愿,将会是无可厚非的。
陆薇按照惯例将药交给王婉清后,就有礼貌的告别了,她不愿与那个男人的母亲多呆,事到如今,她也分不清是爱多一点,还是恨多一点,更甚的是不爱也不恨,这些她都不清楚,也不想清楚,因为她的人生已是支离破碎,这样的她,不会有多余的力气去感知,心脏在想些什么,只能遵从着本性,不断的向上攀爬。
王婉清在陆薇走后,更加满意自己的当机立断,心里有别人,不会有结果?这样的好姑娘,该是给个机会的,也幸好人家不介意她儿子说的话,在此之后,还爱意满满的向她保证一定会给姜迟幸福,也会努力让姜迟,喜欢上她,这样的姑娘,真不知去哪里找。
王婉清越想越兴奋,甚至也想如那年轻姑娘一般,跳跳舞,她现在的精力多的不能再多。
身旁的李婶,看着这样的王婉清,嘴角带着眉头,都深深的皱在了一起,小心的侧头,看了看左上角的钟,晚上十点,要是以前,她该八点就该嚷着精神不济,要洗洗睡的,这突然夜晚好精力,白天乏累的情况,像极了不该像的状况。
出了酒店的桑晚,除了有点不知身在何处以外,其余都很完美,摸了摸口袋里的粉钻手链,将跑到身前的头发,再次耐心十足的捋到身后,晚风,起的有点晚,有点大,有点冷,许是在降雾气与露水的缘故。
这美丽的粉钻,要是做成那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该会是何般景象?桑晚想象不出来,抬头看了看,这无星的夜晚,缓慢的向着前方走去,她该将这个还回去,都这么多天了,店主人可真不是一般的心大,
不过,这样也好,方便她还回去。
A市的夜晚,街头从来不会是冷冷清清的,至少也会有三三两两的人,时不时的聊着天,从别人的身边走过去,晚上十点十分,不说小白会饿,就连自己也饿了。
桑晚摸了摸自己扁扁的肚子,站在路边招手打车,相对于滴滴打车,这样对她来说更快。
“火锅店大概是在晚上两三点才会关门,她现在去那里,顶多花个半小时,再不济十一点也是能到那里的。”
她的脸泛着一层淡淡的苍白,口中不住的念念有词的想着接下来该做的事情,一刻也不愿让自己的思绪,有停下来的趋势。
她的爱情与暗恋,结束的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快,前前后后加起来,也就三个月左右的时间,要问她是个什么滋味,她大概会告诉你,它有时甜,有时苦,端端不会正正好,这眼泪在这里面,最不值钱,这尊严,无非是在可有可无的边缘,无限徘徊。
这里,你拥有的,什么也不值钱,他拥有的,什么都值钱,尤其是等量的一颗心,在放在你的天平上时,不自觉中,你的会一轻再轻。
断断续续的是,对方的好感;绵绵不绝的是,你有的思念;这就是暗恋时的心情。
曾经,他陪她一起去邹恒家,看完兔子小白回来的时候,他问自己为什么要喜欢邹恒家的兔子,她说可爱,等她慢慢悠悠再次抬头的时候,他淡定的说了句,臭味相投,我懂。
说真的,当时的自己还有点发蒙,不情不愿的嘟囔了句,她喜欢吃他做的甜点呢?就在她以为对方将会无话可说的时候,他说了一句,志趣相投,那时的她,心里甜的不知该如何去形容。
他说的那些话,她早已没了相信的能力,本在他高二,回A市的时候,他和她就约定好了,要考A市B大的医学院,而她为什么会,既没有听桑爸爸的话,去考军校,也没有完成与他默认的约定呢?
桑晚呆呆的坐在出租车上,看着车窗外,连成一片的黑,她不太想去回想起,那一段不算愉悦的回忆,可她也忘不掉,即使不想起来。
有些承诺比空口白牙还要可怕,就算它被白纸黑字,记得清清楚楚,但,还是不会有多大效果,犹记少女时期的自己,曾经也是个想一出是一出的浪漫女孩,
那些五彩纷呈的信纸,早已在这儿短短一二年的时间里,垒摞,在尘土的一隅,也许就像那把不知从何处角落里,被陈妈妈找出的伞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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