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峰刚烧开锅,准备去叫陈崇点豆腐,进了屋一声“崇哥……”还没叫出口,他就发现陈崇躺在炕上(陈崇那会租的是民房烧得火炕。)一动不动,脸上流着泪。嘴里也不知在念叨着什么。他就退了出去。
等了许久,豆浆已经烧了三开了,再耽误下去豆腐的味道和颜色就差了。他犹豫了好一会儿,硬着头皮去叫他。刚迈过门槛,陈崇就出来了,于峰没有打量也知道他肯定是红肿着一双眼,他调好了卤水,给他打下手。这期间陈崇一句话都没有说,专注的,就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按部就班,一如往常一样。
豆腐出来了,他还正常的送豆腐,回来的时候还记着买菜,因为今早走的时候他特意告诉陈崇菜没有了让他记得买。回来的时候也和往常一样。昨夜的事就像是一撮鹅毛轻轻浮动了于峰的心,在意到也没太在意。
于峰一觉醒来,陈崇饭已经做好了。他正襟危坐在厨房的餐桌前,脚下放着一桶白酒。那桶酒是陈崇特意买的,给他们这几个工人的。在他这干活唯一一点是熬夜,其他的还真是管够。
刚装满的酒也没几日,如今就下去了一大半,于峰都愣了。自从陈崇出了事后他都是滴酒不沾的。如今怎的就……他走上前叫了声崇哥。
陈崇眯起眼睛,看了他一眼,“坐下喝点。”
于峰看着那下去了半桶的酒还有他红着的脸轻声劝慰“崇哥,别喝了。”说着就要抢走他的碗。
陈崇不动声色的抢走了。于峰又说了什么,他就听不清了。头脑一片空白,而后就失去了意识。
于峰以为他喝醉了,又叫了两声,他才有了一点响动,却“哗”的一声吐了。
后来于峰又和几个人一起将他扶到炕上,他还喃喃自语,叫着“桢桢”,半夜的时候他们起来磨豆腐,陈崇又吐了,这一次吐的都是血,他吓坏了,急忙给陈娣打电话,又将他抬上车去了医院。
这一场仗陈崇的对手是他自己。那段时间陈母每天都在医院伺候着,时不时的就偷偷抹泪。陈俐和陈娣在他的病床前埋怨哭诉,他才意识到他的责任。
那一年陈崇27岁,又一次的捡回一命,陈崇才知道生命的可贵。自那后他再也没做过冲动事,或是令家人担心的事。
如今雨夜,路上的车很少,可他还是不能掉以轻心的。就算心里再不平静,他还是要克制。心里想着是要给杨欢打个电话的,可这会儿看着焦急的苏玉桢,他还是放弃了。
两个人到了农安的时候,家里的保姆已经将老太太送到了医院。小县城医疗水平有限,苏玉桢想转院。她和陈崇商量着。
陈崇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的时候告诉她已经安排了,他们又往长春赶。
到了长春住院手续办好后天已经亮了。苏玉桢一时间慌了神,大小事宜都是陈崇办的。
陈崇办好了手续陪在她身边,一起等着急救,她一时支撑不住倚在陈崇的肩膀上。陈崇报了抱她,她这个样子确实是需要有个人支撑。
“桢桢,给家人打个电话吧。”老太太的情况很严重,脑溢血,就算抢救过来也是有后遗症的。这个时候,她的家人应该在的。
“不,不要。”她拒绝的干脆。
陈崇愣住了,他不知道她和家里人发生了何事她会这般反应激烈。“好。”
苏玉桢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已经通知了大伯。”语气疲惫。
陈崇没再说什么,她只字未提她的丈夫。他也并不打算追问。
就诊结果出来,大夫并不建议手术。而这一切还要等她大伯过来后定。
苏玉桢的大伯坐早班机到的长春。刚进病房就见她趴在病床前小憩。他放下行李箱看了看老太太正打着的吊瓶。声响惊动了苏玉桢,她以为是陈崇,抬头见是大伯,才流着泪扑进他的怀里。
大伯摸摸她的头,甚是宠溺,“不哭。”
陈崇推门而入的时候,苏玉桢抬起头来,她的大伯也看了眼陈崇,他放下早餐轻声的对她道“热乎的先吃点,单位有事我先回去,有事给我打电话。”
苏玉桢点点头,离开的时候,他又对站着的那一人点头。从陈崇进来,苏文军就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但他知道他的眼神一直都在自己的身上。
“辛苦了。”陈崇开门的手一顿,回过头去,苏文军正微笑的看着他。
陈崇也微微一笑,并没有回话。要说什么“不辛苦?”,应该的?不碍事?好像每一句话他都说不出口。他也不知道他的这一句话是单纯的感动,还是有着别的意思。这个时候陈崇不想深究。关了门,快速的走出了医院。
无论何时他都不喜欢来医院,小小的一方天地承载着多少人世间的喜怒哀乐。每次到这种地方都觉得压抑,呼气不畅。他回去换了衣服,才去的公司。
又是破天荒的一次他居然迟到了。高层们都等在会议室,而他的第一次迟到也成了公司的新闻。大家都议论纷纷,当做八卦一般。于峰上来找陈崇,秘书室的人还忍不住向他打听,“陈总有什么事情吗?今早上居然迟到了,大家都不可置信一般。”
“都哪凉快哪待着去,不八卦能死?陈总也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是人就有情非得已的时候,于峰做生气状。秘书室的人逃之夭夭,都知道于峰的脾气,开玩笑吗,大家也不见怪。
其实今早于峰就收到了杨欢的信息,还特意询问陈崇是不是公司遇到了什么事情。他还疑惑不解,这会儿就是想上来看看,陈崇和杨欢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这刚要敲门进去,对面会议室的门就打开了,陈崇率先出来了。看到他后又说,“这几日就不用来接我了,我这几天都不在公司,有事给我留言。”然后就步履匆匆的走了。
会议室里人见陈崇走了,才出来。还问于峰:“陈总家里有事吗?刚才接了个电话后就中断了会议。还说有要紧的事给他留言。”
于峰也摇摇头,陈崇家里有什么事,他肯定第一时间知道。显见着不是家里的事。如今,能知道的或许也就只有马冬梅了。他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打听下。杨欢的电话就进来了。
“小峰哥.....那个陈.....他今天有来上班吗?”杨欢昨晚淋了雨,回到寝室后跟落汤鸡似的。幸好寝室里没人要不她肯定要被取笑一番的。
昨晚陈崇就那样走了,说心里话她是生气的。他哪怕打来个电话问一问也是好的,可自分开到第二天一早,他一句话都没有。她心里觉得不舒服,加之感冒又加重了,她就觉得委屈死了。心也脆弱不堪。
可一想到昨夜下了那么大的雨,他车开的又那样快,她害怕再出点别的事情,她就给于峰发了微信,问他公司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事,于峰说没有。她才放心下来,又问于峰有没有见到陈崇,于峰说他还没看到。她就开始害怕了,心不在焉的起床洗漱。眼前总是陈崇的车绝尘而去的样子,还有他眼里的焦急。最后还是决定给于峰打个电话问问。
“崇哥,一早就过来了,你找他吗?”于峰不知道他们之间是否出了问题,但听杨欢的语气很是着急。
“哦,那就好。”他没事就好。她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可还是觉得生气,他怎么可以对她不闻不问呢?昨天两个人还那么亲密,怎么突然间的就这样了,像冷战一般,不理她了。
“欢子你们.....你和崇哥,没什么事吧?”于峰还是问出了自己的担忧。
杨欢犹豫着,“没事,挺好的。”
“你感冒了?”于峰听出她声音的不对,鼻音那么重。
杨欢点点头,突然的泪就涌了出来。最该和她说这话的人却没有说,而直到现在他还没有问过她昨晚是怎么回去的。那么晚了,他不知道一个女孩子打车有多危险吗?他又知不知道她在雨中等了多久,才等来了一辆车。在车上她又有多害怕,就那么一路警觉,一路忐忑的回到了学校。
哪怕他不打电话,就发个信息问一问也还也不会责怪他的,可都这会儿了他却没有。亏她还一直惦记着他的人身安全。
她假装吸着鼻子,生怕自己的脆弱泄露给电话那端的于峰。她轻轻擦了擦鼻子哽咽着,“没事了。”
“欢子,崇哥最近可能是遇到点什么事了,他要是哪做的不好的,你担待着点。”
杨欢点点头,意识到他看不见的才“嗯”了一声。又接着道,“小峰哥,我要去上班了,”就这样两个人才挂了电话。
一早上杨欢就去胥薇的办公室找她签字,节后有一个展览,院里交给她们部门来办。胥薇很重视,早早的就交待了杨欢整理资料。
她敲门进去,胥薇正接着电话,她刚要退出去,她就示意她进来,她这才拿着一摞资料进去等着她挂断电话。
貌似是私人的电话,也不知那端说了什么,她就说,“什么时候的事?”对方可能有说了什么,她才说,“那就下次吧。”
她又看看了看她,顿了一下,又问了一句:“陈崇去了?”
杨欢听着她提到了陈崇,装作淡定的样子低着头看着资料。“那就等你回来的吧。”
而后她就挂了电话,杨欢走上前几步,将资料递给了她。她看看她含笑着道:“昨晚没睡好?”
杨欢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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