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寂的走廊上,倒映着她的影子,她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头顶上带着的鸭舌帽被她拉低,整个人陷在椅子里,平稳了呼吸睡着了。
她做了很多梦,混乱到她醒来后也记不清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梦。南度就站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板着一张脸,看上去有些严肃,又有些轻松。她不太清楚他这幅表情是什么意思,旁边的门被人打开有个年轻男人走出来,笑意盈盈地看着她,“牧落?”
她下意识地望向南度,南度还是万年不变的淡淡的表情,在她看着他的时候无动于衷,她只好回过头对着那个男人露齿一笑,点点头。
男人继续,“我叫陆海,以后,就是你的班主任了。”
他也许是第一次当班主任,又或者是第一次接触她这样身份复杂的学生,在她的面前,她感觉到他的一丝紧张。也是,南度这一身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又有谁见了不紧张?
陆海带着她去班级,她一路跟随着,南度就在她的身侧。陆海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她隐约还能听见里面的喧闹,她抬头:高二(一)班。
陆海领着她进去,她刚抬脚,就被他按住了肩,陆海疑惑回头,明白了南度给予他的眼色,开门独自一人进去了。
她转身,“有什么事吗?”
南度难得地沉默了一会,开口道,“学校不是在缅甸金三角,你不要和以前一样乱来。”
“好的。”
她答应得到挺快,南度很显然不信,冷冷一笑,动作又快又准,她只觉身上某处一空,瞪大了双眼看着他手心里的东西——一把极其锋利的瑞士刀。刀鞘精致而小巧,被他这么轻易地搜罗出来,她感觉面上有些挂不住,“你给我,我……就上课削苹果吃。”
递给她的,是一个装满了书的背包。她一愣,扔了背包扑上去就抢,南度反手一招就将她抵在墙上,她不依不饶地往他身上探去,他却抓住她的手。
“牧落!”他望进了她的双眼,她的动作一顿,也就是这一顿,他趁机将她的双手反制在身后,她听见他说,“这里不是你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这里的人也不是罪大恶极的犯罪分子,缅甸呆过两年,连做一个国人的基本准则也忘记了吗?”
她错愕,忘了挣扎。他松开了她的手,弯腰替她捡起地上的背包,缓缓地说,“这是你的新生活,以前的,要么扔了,要么忘了。”
她攥过背包,良久,才捡起地上的书包。
在她走进教室时,陆海要她自我介绍,牧落努力地轻轻地绽出微笑,“大家好,我是牧落,牧马人的牧,落落大方的落。”
语毕,她往外面寻去,透过那扇玻璃窗,南度早已不见人影,陆海说了什么她也开始听不清了,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便开始了枯燥的学习。
同桌是个男生,从一开始就带着耳机沉浸于自己的世界,牧落不爱同陌生人讲话,两个人也一直沉默了一个上午。
牧落在入缅甸之前,也是一个刚上高中的学生,如果没有后来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觉得自己应该是个即将步入大学的人了。她默默算了算,自己离成年,还有203天。
南度今年26岁,自己好像还是太小了。
一天就这样不慌不忙地过去了,牧落一个人坐在位置上,不说话的时候,看上去不大令人亲近。到了晚间放学时,南度给她配的司机小胡问起时,她直接摇头,“我太不认识他们,没怎么说过话。”
很诚实,却也很孤独。
小胡哑然失笑,“首长要是听见了,恐怕得生气的。”
她嗤笑,南度那样的人,就算是一颗**丢在他面前也敢一脚回踢给对方的人,会因为她这区区一个不认识人不爱说话而生气?她觉得显然不可能。
小胡看她不解,解释道,“首长希望你能和一个正常人一样融入群体,小牧同志,要多多努力呀。”
她觉得十分好笑,问道,“你说说清楚,我怎么就不正常了?”
小胡不说了,她等不来答案干脆转移了话题,“我是和南度一起住吗?怎么我这几天都没有见到他人?”
小胡顿了顿,“你的那间房子是首长当年自己屯钱买的,本来是想休假时住,你住了,首长就搬到部队里去了。”
她松了一口气,却又想到,那部队房子哪里有她现在住的这个好?
可是她一想又觉得不对劲儿,“这里的房间这么多,干嘛要搬走……”
她的话停滞了,她忽然就明白过来,哪里是搬出去了,小胡大概是是诌她的。
“好吧。”她尽量顺着小胡的话说,望着窗外许久,直到小胡提醒她到家门口了她才反应过来,聂聂地问了一句,“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呢?”
小胡沉默了,而后一笑,“大概隔空了,就来看看你吧,首长最近,挺忙的。”
小胡是个实诚人,一撒谎就神色不自然,她道了谢开了车门就走进家里了。
南度想让她融入一个群体之中,她有这个意识后,第二天就开始搭着同桌闲聊。
她一心想要和同桌建立良好的革命友谊,挑着一支笔胡乱地扯了许多的话题,笑嘻嘻地撑着脑袋乱七八糟地
说了不少的话。奈何同桌不太解风情,盯着书本上的字看了许久,最后抬起头,淡淡一句便堵住了她接下来所有的话——
“你不用学习的吗?”
很好,失败!
她僵在位置上,同桌这么不给人面子,她正在想着该怎么应接下一句,刚要开口时,却很敏锐地捕捉到了教室门外的一抹离去的熟悉的背影。
是南度!
这个想法一旦钻进了脑袋里,她一定是坐不住的,当即她就遗忘了正在建立友谊的同桌,扔了笔就跑出去。
他的身影消失在教学楼的拐角处,她寻着方向跑过去,却站在了空荡荡的走廊之上。她差点就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一转身回头就看见了南度站在她对面的楼道间,与他并肩的有一个穿着正装的中年男人,两个人握了握手不知道达成了什么协议转身便进了一间办公室。
她就站在对楼观望,南度没有发现她,她想等着南度出来,却听见了上课铃的响声。
回到座位上后她也没心思上课,想着刚刚见到的南度的背影,慢慢悠悠步伐稳健,个子又高又大,像个大男孩儿一样。可她只觉着,他其实穿白色棒球服也挺好看。
很年轻,很帅气。
同桌就在这时敲了敲她的桌子,她疑惑抬头,同桌表情很奇怪,“老师叫你回答问题。”
她听后看向讲台,同学老师都哄笑着看着自己,她“嚯”地一下站起来,用力过猛一下绊倒了身后的椅子,椅子摔倒在地。坐在她身后的男生大概平日里是个吊儿郎当的人,伸长了腿,椅子这么一摔,他还来不及收回,不偏不倚,狠狠压住了他的腿。
男生当即一声痛呼,全班大笑。
老师也给看笑了,轻咳一声,“看来新同学不太愿意回答我提的问题,坐下吧,受惊了。”
全班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她坐下,头一次觉得丢人。
接下来的课上,她基本上没怎么听好课,那个被她砸了脚的男生一直哼哼,絮絮叨叨地说些什么,到最后直接拿笔戳戳她的后背,“同学,你就不准备道个歉么?新来的就是没礼貌。”
声音不大不小,小到老师听不见,大到她前一排后一排的同学都能听见。她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坐在前面的那个女生回过头,“你甭理他,他丫的就是欠收拾,砸的好,我代表人民群众感谢你!”
在说这话的时候,女生是满脸挑衅地看着男生的。她呆滞地握住笔,还没来得及开口,后面的男生就急了,“盛乐陵你丫就是爱和老子对着干是吧?!要是有本事,下课有种咱俩单挑!”
“呸!”女生讥讽道,“还是个男生呢,就这么点破事儿和女生单挑,德行!”
男生特别不服气,“嘿!小爷今儿还真就杠上了,让你见识见识咱北京老爷们儿的厉害!”
盛乐陵轻嗤,“就你那小身板,啧啧啧……”
眼见着这两人就这么隔空掐起来了,她就这么尴尬地坐在两个人中间。直到两个人说话声越来越大,她的同
桌终于忍无可忍了,“代明洋!”
男生被吼,满脸受伤,“班长,那女的欺负我!”
同桌冷冷地,“你要是再多说一句,今晚我的游戏机你也甭玩儿了!”
此言一出,男生当真不说话了。
被这么一闹,牧落的处境十分尴尬,同桌睨了她一眼,她吸口气,默默地趴回自己的位置。
她恐怕,得让南度失望了。
她这么一趴,就趴到了下课,正是游神间,外出的同桌走了回来,朝着她说了一句,“牧落,让你去校长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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