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的话,让卢玉婷自觉不占理,她高挂免战牌,抓起皮包欲出门。
“你走不走,赶紧的,去妇联抓马凡审个明白。”
老米思索片刻,回头看着卧室。
“等一下,你去把柜子里的衣服给筱竹原样挂好,别让她发现咱们来过,女孩子的自尊还是得维护……”
老米说罢匆匆把从沙发底下扒拉出的杂物收起来,又把所有动过的东西小心翼翼全部归位。
卢玉婷怦然心动,这个看似吊儿郎当的前夫,对女儿的事情却是极为细心认真,做丈夫不合格,做父亲确实没得说。
咖啡馆内,马凡和米筱竹视频,他先主动给米筱竹打了个电话,这才知道她离家出走了。
“早恋、追星、起哄群殴、离家出走,这些壮举要在十八岁之前完成,在恰当的年龄做了恰当的错事,大家会夸你个性鲜明,卓尔不凡,二十四岁离家出走,让我们怎么夸你,童心未泯,还是返老还童?”马凡冷嘲热讽。
“谁有你那么早熟。”米筱竹白他,“什么事,快说。”
马凡拿起一幅山水画,展示给米筱竹看——竹林掩映的江面,女孩划着一叶扁舟,悠然前行。
“肖剑两口子给你画好了,《竹映扁舟行》,我给请回来了。”
米筱竹顿时喜笑颜开,惊叹连连。
“哇,画里有竹子,画出了我的名字,热泪盈眶点赞啊!”
“这事我办得正路吧?”马凡邀功。
“是肖大哥他们正路,不正路的人和正路的人办事,能让这件事正路起来,正能量大于负能量。”米筱竹心情好得很。
“说绕口令呢。”马凡不急不恼,“哎,真的,你到底在哪儿了,我把画给你送过去。”
米筱竹情绪陡转,眼睛瞪圆,委屈状。
“我怎么就不能离家出走呢,怎么谁都不相信我呢……”
“你思维诡异,我读不懂,默认你在胡说八道。”
米筱竹长叹了一口气,收起笑容。
“算了,不和你逗了,我在上海参加新秘培训呢,七天授课结束后去南明市实习八天,总共半个月,回去我就请肖剑哥杨帆姐吃饭,你作陪。”
“呦,这得夸夸你了,找到差距还真去深造了。”
米筱竹莞尔一笑,调侃道:“你好不容易想出一条正路指给我走,我只好冒险粉你一回,让你找到微微存在感,谁让我有颗玻璃心。”
“铁板烧什么时候变成玻璃烧了?”马凡揶揄。
米筱竹反击:“蜗牛马,这几天又去相几次亲了?”
“唉,连遭打击,身心受伤,暂时歇歇。”马凡抖落着手,一副哭相。
米筱竹大笑。。
“对了,正要问你呢,那天我没被你爸妈识破吧?”马凡有些担心地问。
米筱竹蜷在宾馆房间的沙发上,冲着手机屏幕咯咯笑。
“你反应超棒,演技超烂!他们认定你就是我男朋友,我咬死口说你就是修马桶的。”
“都是你的馊主意。”马凡反唇相讥,“你脑子平时存银行保管箱不用啊,卫生间窗户外边有护栏你不知道?”
“说你笨,你还不承认。”米筱竹比划着,“护栏上有个活动的小门,你眼睛搁家里没带看不见啊?”
“有吗?当时我在屋里往外看了一眼就懵了,没仔细看。”
“房东安护栏时就防备有个万一时进出方便,小门有锁,钥匙就在里边窗台上放着,打开门你就钻出去了,笨死你吧。”
马凡不服气:“你也没告诉我啊。”
“那不是来不及了吗,你这么聪明的人瞄一眼就应该能想到啊,我还是高看你了。”
“得,又是我的错。”马凡懊恼。
米筱竹哈哈笑。
“笑里藏刀,幸灾乐祸。”马凡嘟哝,“哎,那天你是怕你爸揍我,现在没这个担心了,回头赶紧把事情给你爸妈交待清楚。”
“别让你背黑锅是吧?”
“我习惯性背锅,多背一口无所谓,主要是……”马凡突然收口。
米筱竹的神经似是被针挑了一下,心情霎时变坏。
“你给吴毅背锅,是主动习惯性,还是被动习惯性?”
“怎么、怎么又绕到这件事上来了……说实话,那天咱们就是抖机灵,家长比咱们多吃了几十年盐是那么好糊弄的吗?我想说的是,别让家长猜闷儿,猜着猜着他们就会过度想象,越想越怕,越想越为你担心。”
“你的好心我领了,回去我就告诉他们真相,谢谢你了。”米筱竹冷脸道。
马凡欲言又止。
其实,米筱竹很享受和马凡斗嘴,一来一往的机智交锋让她觉得找到了知音,只是话题总是无法绕过吴毅,她多么希望马凡能够和她敞开心扉地面对过往,和她一起翻篇儿。然而,马凡不肯。
女孩子的心,好乱。
“我要去上课了,拜拜。”米筱竹挂断视频。
丢下手机,马凡愣愣地瞪着窗外的天空。
老米跑了几家报刊亭,都没有买到《馨女孩》,他气哼哼坐回到汽车里,不甘心一无所获。
“这里也没有《馨女孩》,他们办的这是什么破杂志,哪儿都没卖的,非法出版物吧?”
“直接去妇联核实,要不就找王梦晨问清楚,你说你东跑西找的费不费事啊。”卢玉婷埋怨道。
“没脑子,如果马凡确实是编辑,我们去妇联见到了他,他一个电话筱竹就得知道,去审王梦晨也是如此,事情一旦明朗化,激起筱竹的逆反心,她死活跟定马凡,咱们就彻底没招儿了。”
卢玉婷心中好笑,当爹的认真起来真是没辙。
“好好好,那就先核实马凡是不是编辑。”
“你说你,不就耽误你半天时间吗,这么不耐烦呢,这是闺女的大事!”老米不满。
卢玉婷也较起真来:“说清楚了,是我从女儿电话里知道了马凡的名字,从开发区跑回市里来找你,我要是怕耽误时间装没事儿人不就完了吗,但凡你上点儿心马上给筱竹找个对象,能被马凡趁虚而入吗?”
老米不再吭声,闷头启动汽车。
又跑了两家报刊亭,终于买到了《馨女孩》。
回到车里,老米急忙翻看目录页的责编一栏:“六个编辑,没有马凡的名字。”
卢玉婷从副驾位凑过来,一起查看。
老米冷笑:“对啊,这小骗子怎么会是文化人呢,太高估他了。”
“看这边看这边。”卢玉婷指着目录页的左侧,“他名字在这儿了,人家是副主编。”
老米盯着那一行字看了半天,就是不肯相信:“会不会重名啊,他怎么能是副主编?”
“是不是都是你分析的,少问我。”
“当个编辑也就让他滥竽充数了,他怎么能是副主编?妇联选拔干部没标准啊,提拔之前不做公示征求群众意见吗?”老米有火没处撒,这个憋气啊。
卢玉婷冒出一句:“问妇联组织部去。”
“干什么干什么,你一直在跟我对着干!”老米找到了宣泄口,怒冲冲质问前妻。
“我烦你絮絮叨叨,绕来绕去。”
“沾女儿的事我就得谨慎。”
“谨慎没错,可你不能鸡蛋里挑骨头,马凡大眼睛、长相周正,到你这儿怎么就看出了闪着贼光、鬼鬼祟祟,人家孩子身材蛮好的,你怎么就看出了水蛇腰、驼个背。”
老米气急败坏地敲打方向盘。
“打住,你这口风转的真快,相中他副主编这顶帽翅了吧?我严正声明,就冲他占了欺骗这一条,绝不能当我的女婿,还咵声咵调咱咱咱的,他在侮辱亿万农村青年。”
卢玉婷被气笑:“你也是过份了,不管怎么说他让筱竹高兴起来了,不再为吴毅难受了,女儿不出意外比什么都强。”
“你这叫饮鸩止渴,招个骗子做女婿,更大更可怕的意外在后边等着呢。”
老米痛心疾首,仿佛眼见女儿带着他们已经跌入深渊。
“这事就得听我的!从现在起,我全力以赴给筱竹找对象,她从上海回来就安排见面,一个不行两个,两个不行三个,直到她满意为止。”
“她和马凡已经好上了,你马后炮有用吗?”
“我还得给你分析,筱竹极力掩饰他们的关系,说明她并不看好马凡,只是临时找慰藉,就是当个备胎。”
“你要这么说,咱们筱竹成什么孩子了。”卢玉婷白了前夫一眼。
“分析自己的女儿,你就别打官腔了。”
老米苦口婆心,继续开导前妻。
“你听我说,从现在起咱们不再问筱竹了,暗中使劲帮她摆脱马凡就是了,至于马凡,他是巴不得登堂入室,我们不给他挑明的机会,所以我一直强调不要和他见面,就当没他这个人存在……”
七天的授课结束。
新秘培训班全体学员,来到距离上海一百多公里地的南明市实习,这里有婚庆行业委员会的实习基地。
转天一早,米筱竹来到预约的新娘家,做全日新秘。
这个新娘子二十七八岁,坐立不安,忙忙叨叨,让米筱竹下意识的有些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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