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爱别离苦(四)
当一个曾经惜字如金、冷漠寡言的人突然在你的面前滔滔不绝、义愤填膺的时候,那就只说明了两种情况,要么那人是真的非常高兴,要么就是真的发怒了,而沈亦航此刻就是处于后一种情况。那时的沈亦航,所有的理智,所有的沉着,所有的冷静,都被怒气以及无名的妒火覆盖,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说话方式会不会伤到一个脆弱、敏感女孩的内心,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狂怒发火的对象是之前决定想要保护一辈子的女孩,他只知道自己心里是多么的愤怒,又是多么的绝望。唯一一个最爱的女孩,唯一一个最好的兄弟,竟然同时背叛了自己,更可恨的是他们竟然是把自己当做傻子一样,沈亦航觉得自己被耍得团团转,他又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又如何再能原谅他们!
于是,沈亦航盛怒之下,做得很决然,走得也很干脆,那头也没回的潇洒身姿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冷漠,不近人情,甚至是冷冰冰的,毫无人气,犹如那寒冬腊月的冰雕,美是绝美,却让人感受不到丝毫的人心和人情味。
子苓起初只是有些惊慌失措,她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情,这些与外部盛传的版本更为偏颇,更为过激的虚造和污蔑,但同时她也心寒了,绝望了,从没有过的恐惧和慌乱犹如呼啸而来的洪水一般将自己顷刻间吞噬得一干二净。子苓觉得自己再也扛不住了,所有人都可以怀疑和看不起自己,但是为什么连沈亦航都不相信自己?如果是这样,那自己的坚持还有什么意义?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纵然所有人都可以侮辱和诋毁自己,不管说得多难听,想得多难堪,子苓都可以当做过眼云烟,什么都不听,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可是偏偏连自己最信任,最依赖的人也质疑自己的情感,怀疑自己的心意。
也许是那飘摇不定的爱情、飘忽不定的信任感,才是对于现在的子苓而言最致命的一击,沈亦航的反应让子苓彻底没有办法再抱着无所谓的心态继续生活下去。
所以,既然不信,那便不要了,也许现在主动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沈亦航,你......”
你怎么会突然来找我?是因为这两年你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事实?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只是单纯地想念自己?这些问题,子苓很想问,却又问不出口,她只是担心眼前的一切都只是自己臆想出来的虚幻泡影,一旦梦醒了,人便会离开。而且,子苓觉得就算她现在问出来又有什么意义,当年的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就算沈亦航没有在最后关头给自己最后一记重创,子苓还是得离开。既然已经犯了‘众怒’,那儿的人早就容不下这个毫无攻击性、却又有威胁性的自己,要是再继续待下去,除了徒增烦恼,仍旧被无情地孤立和排斥,接受各方的谴责和侮辱,子苓不知道自己留在那边还能得到什么?
“我知道,这一切不关你的事,这两年你也受了不少委屈,但是我保证,以后只相信你一个了,不管是谁想要伤害你,都得先过我这一关。”沈亦航想了半天,终究是不想把自己调查出来的内容全部告诉对方,因为他不确定子苓当初是否知道这个用心险恶的幕后推手是谁?若是子苓还没有得知,而自己又这么贸贸然地说了出来,子苓难免会更加地难过和伤心。
沈亦航依稀记得那时的子苓难得有些小雀跃地在自己面前,就差手舞足蹈地告诉自己,她也有了一个知心朋友,对她很好,那么多年,那人是子苓唯一在自己面前提起,也是子苓真心相待的唯一一个同性。但是没想到,那人却是以这样的方式终结了子苓对友谊的所有幻想和期待,也将子苓对美好校园生活的唯一的回忆完全破灭,这样的方式太过于残忍,太过于决绝,以至于沈亦航现在想起那人的所作所为,就恨不得用同样的方式加诸在对方的身上。
可是沈亦航不能这么做,也没有立场这么做,因为那人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自己,归根结底自己才是所有灾祸的来源。于是沈亦航开始在仇恨那人的同时,也憎恨起自己天生冷淡、漠然的性格,要是自己在最初的时候就坦诚地和那人说清楚,直接拒绝掉,而不是以这样纠缠不清的方式,就是因为自己不想搭理这些琐事,便一拖再拖,不拿这些数不清的告白当回事儿,结果造成了这样的后果,而这样的报应却是由那个女孩替自己承当了。
所以沈亦航当即在心里面暗暗地发誓,要是老天爷能再给自己一个机会重新找到子苓,并能求得对方的原谅,那么此生,他便再也不会轻易地放手和离开了,可是,他还有资格再能得到对方的心吗?他已经辜负了对方一次,还会有这个机会再能和对方在一起吗?平生第一次,沈亦航竟然在感情面前退却了,竟然犹豫不决了起来,在经历过无数次日常生活中最频繁、最常面对的告白之后,在外界看来,能在各种花花草草中游刃有余的‘花花公子’,竟不会该怎么向子苓表达自己内心最深处的心意。
听到这话时,子苓努力憋住的眼泪瞬间犹如奔流不息的江水一般涌了出来,有对方的这句话,有对方的这份信任,自己这些年受到的苦,遇到的各种磨难,连带着心里筑起的最后一丝防线,终于在沈亦航的这句话面前土崩瓦解,子苓彻底奔溃了。
可是子苓不敢转身,不敢直面沈亦航,她是真的怕了,她怕身后说出这番感人肺腑之言的人不是沈亦航,更怕这样的话语不过是对方临时起意,只是因为初见自己的激动心情而突发奇想地表白心意,等这个劲头一过,等时间一长,对方是不是又不会把今天说的话语当真,又会忘了对自己承诺过什么,会不会...再次把尖锐的矛头指向自己,然后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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