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刚跑出大门时,手臂被一把抓住,一股异于自己体温的火热传来。
她惊讶地转身——是黎炫熙。
“怎么了?真以为我会去追她啊?”黎炫熙笑道,阳光在他身上映出圣洁温柔的一圈光芒。
“嗯。”她呆呆点头。
黎炫熙的唇角挂起一个奇异的笑,“我跟她只是演戏,不过这小姑娘真是假戏真做了。”
“她爸爸刚才看你的眼神,真是令我生气!”安妍洋的瞳孔微微颤动着,如露珠般晶莹剔透。
黎炫熙微笑,感受到了她的那份温柔的心疼,调侃说:“你可以直接说‘吃醋’。”
安妍洋突然惊觉到什么,一秒变脸色,“才没有呢!倒是你,你干嘛把我不会做饭的事告诉她?”
黎炫熙眉心一皱,“这有什么?”
安妍洋尽力克制情绪,充满眼睛的尽是也只有无尽的悲哀,“你跟她到什么程度了?可以让你把跟她毫无关系的我的私事告诉她?”
黎炫熙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
“对不起嘛,我只是随口提到的。不是故意的。向你道歉好了吧?”黎炫熙说得很平静,夹杂着一抹温柔的心痛。
“……”
黎炫熙眼珠一转,“要不然,我晚上给你做饭吃好不好?你想吃什么?”
安妍洋的脸上忍不住绽开了笑,“真的啊?”
见她展露笑颜,黎炫熙也满意地微笑:“嗯。”
“那……我想吃贝西牛排。”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被阳光折射出晶莹七彩的光芒。
黎炫熙暗暗欣喜——这个女人还真是单纯!一顿饭就搞定!
不远处的空气已被一股愤怒和妒火点燃,惊人的安静。兰和子正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听着那些温柔的话,气急跳脚。
夜色已经浓烈的像是杯醇酒,霓虹灯光也因此微醺,发出迷离的光彩。
黎炫熙特意向雨森家借了厨房,遵守承诺为安妍洋做晚餐。锅里的牛排发出“呲呲”的响声,看样子已有八分熟。翻面、倒酱、盛放入盘,每个动作都准确娴熟……
看着桌上这一盘香气扑鼻、色泽诱人的牛排,不知不觉地,黎炫熙突然想起自己已有许久未做过饭了。
因为,没有人需要他每天做饭了。
“喂,”
黎炫熙被带离回忆,发现安妍洋站在他面前:“干嘛!吓我一跳!”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吃饭吧。”黎炫熙体贴地递上银制刀叉。
安妍洋低头一看,立刻被惊喜充大了眼眶,“啊——”
“喂……”黎炫熙郁闷地看着她,“你别跟灾荒难民一样!”
“我爱死你了!”安妍洋激动得不顾一切,一把搂住黎炫熙的脖子,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黎炫熙震惊得仿佛整个世界已是一片全黑。
然而,就在这时,兰和子突然跑进来。与安妍洋一般,脸上尽是惊喜。
“炫熙,这是你为我做的吗?哇!你真好!”兰和子大叫道,那绑着马尾辫的长直黑发,都随着整个跳动的身体飞舞了起来。
安妍洋无语地斜睨着她:“喂,拜托你搞清楚状况。谁告诉你这是做给你的?”
“哈哈……”兰和子突然大声地冷笑起来,目光不屑地瞪住安妍洋,“真是笑话!到底谁没搞清楚状况啊?难道我的男朋友,会给除了我以外的女孩子做饭吗?”
“你……”安妍洋正欲反驳,突然传来雨森夫人严肃的声音:
“安小姐,就算您喜欢炫熙,人家都已经和小兰交往了,你也该收敛收敛。”
安妍洋觉得好笑:“什么交往啊!他们……”
“妍洋!”黎炫熙制止了她。
安妍洋一滞,身体因心中震动的冲击而微微颤抖。
“改天我再做给你。”
一句话像把安妍洋的心撕开了,她仿佛被颠覆了世界观一般,望着他,瞪大的眸中浮现一片浓烈又苦涩如咖啡般的微怒。
兰和子得意地“哼”了一声,眼里的蔑意刺人心脾,夺过了安妍洋面前那一盘牛排。
一名名女佣们陆陆续续地将国际饭店送来的饭菜端上桌。
“好了,快坐下来吃饭吧。”兰和子的父亲说。
“安姐姐,站着干什么呀?快坐下来吃吧。”兰和子切着牛排,幽幽的讽刺声飘散在餐厅里。
安妍洋的眼眶终于还是盈不住了泪水,长长的睫毛已经挂满一滴滴晶莹,低低地垂下,更加速了上面泪水的掉落。转身,她擦着泪跑开了。
雨森佑介到门口时,正巧与她擦肩而过。
“妍洋……”
见她还流着泪,雨森佑介没有太多思考,起身追去。
“佑介啊……”雨森夫人正欲叫住他,而雨森佑介已经跑远。
兰和子说:“妈,您还没看出来吗?哥哥是喜欢上安姐姐了。”
雨森夫人思索了一番:“你这么一说,好像是哎!从来没见过佑介他对一个女孩子这样过!”
黎炫熙沉着脸色,心中的痛、不舍、自责和罪恶感充斥了整个心脏,复杂混乱地交织,搅得他难受不堪。
她站在河边,身体在无助地颤动着。她哭的那个声音,证明她想大声地哭,却被自尊心阻止,只发出断续的抽泣。让人无法估计她忍下了多少常人无法忍耐的东西,咽下了多少已经涌上心口的泪水。
雨森佑介走到她身边,手渐渐被拿出靠近她的肩……
她的几缕发丝被风撩起,轻抚过他的手……
“什么时候来的?”安妍洋突然问,惊了他一下。
“我……”他哽咽,大脑飞速旋转着想找到一句话来开口,而思维却像一台已经死机了的电脑般没有任何反应。
转过头,安妍洋整张白皙的脸都已经被上面那些交错的泪痕给弄得花乱,有种隐约的凄美。
雨森佑介的大脑完全空白,莫名地又出现一股心痛。
安妍洋的眼神渐渐柔和,整个人出奇的平静,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又将泪痕遍布的脸侧过去问:“有纸巾吗?”
雨森佑介在口袋里摸索了会儿,拿出一块淡蓝色的纯棉质手帕递给她,小心翼翼地问:“这个可以吗?”
安妍洋转回头来看了一眼,又转了回去,伸手淡漠地拿过来,然后,一点一点拭去自己脸上的所有泪痕。
“你还好吗?”他问得有些胆怯。
“谢谢你,还跑出来关心我一句。”
夜凉如水,又值深秋凄清,雨森佑介细心地脱下身上的外套,为她披上。
“我不用……”安妍洋推脱,被雨森佑介遏制。此时的他好似有些霸道,硬是将衣服裹紧了她纤细的身躯。
“谢谢……”
“小兰从小被我和我父母宠坏了,任性是正常的,在你牛奶里下药的事我的确知道,对不起……是我自私护短……但是,你也应该明白,如果黎先生离开,她就要被我父母家去给那些空有钱财的大亨。请您务必体谅……”
安妍洋苦笑,忍着泪水,可是结果是牵出一个比伪装还不如的笑,看起来和流泪的小丑没什么分别。轻声说:“有时候善良是利刃,是别人用来杀人的无形工具,雨森你知道吗?”
“……”
月的清辉如流水般倾泻于大地,融在这片城市的霓虹中。
黎炫熙房间里,他正站在窗边,刚跟雨森佑介通完电话,知道她没事。
而得知他与她在一起,却又不知为何他始终心存芥蒂。
他的视线遥望向远方,琥珀色的的瞳孔如这月光般宁静,没有丝毫起伏和动静,却显现一抹浓重的哀伤。
突然,有一阵脚步声响起,兰和子从门外进来,笑意娇羞,到他身后时,伸手从背后搂住了他的腰,脸颊贴在他的背脊上,幸福地躺着。
黎炫熙皱眉,如海面翻卷起波浪,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甩开,并推开了她。
兰和子的笑容随之而退,呆怔地看着他。
“雨森小姐,我现在跟你说清楚妍洋对于我的意义。即使现在我对她没有爱情方面的感觉,或许将来也不会有。她也是我生命中非常重要的女人!我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让她伤心难受!这个戏我帮您演了,但这出戏绝不是您能得到我的捷径!”
黎炫熙的眼眸仿佛结了冰,彻骨的寒意从他的面容和语气中散发出来,兰和子脸色发绿,体内一股狂热让她的全身仿佛麻木了。
“今天的事既然发生了也就算了!我会去找妍洋道歉。不过如果再有第二次,我立刻带着她走!我不会有多余的善良去帮助一个不认识的女孩而伤害妍洋!”
兰和子的喉咙里咯咯作响。
在沉默而呆滞的空气里,黎炫熙淡漠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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