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吻地的轻响,渐渐将白天化为黑夜。
秦母看着体温计,眉心皱得越来越紧,“怎么就是不退呢?炫熙啊,要不我们还是去医院吧。”
黎炫熙整个人像一座冰雕一般坐在床上,眼神涣散得没有焦点。
秦母坐到床边,问道:“炫熙,你告诉伯母,你是不是也喜欢妍洋?”
黎炫熙眼神恍惚地望向她,“也喜欢?所以您的儿子,真的是喜欢她的?”
秦母微笑道,“从小到大,他没有对任何一个女孩子像对妍洋那样的。”
黎炫熙靠在床头,眼皮如一片秋叶飘落般静谧地垂下,没有任何动静的面容上掩藏了一股锥心的痛,“我不能喜欢她。”
秦母疑惑地问:“什么叫‘不能’?”
“对不起,这是我不能说的秘密。”他睁开了双眼,转头再次看向秦母,眼中的光因为惨白的面色而更显明亮,声音轻若月光:“如果您的儿子真的喜欢她,我只能祝福和恭喜。”
“可是炫熙啊,我都看出来了,妍洋喜欢的是你。你这样说,她该多伤心啊。虽然秦洛是我的儿子,但我也把妍洋当女儿看。她不喜欢洛洛,我绝不会强求的。”
“妈——”秦洛突然跑来,“有没有醒酒汤之类的东西啊?”
“怎么了?你喝酒了!你这小子,不知道自己酒精过敏的吗?上次去跟那个老董喝酒差点没要了你的命!你还敢喝啊!?”秦母连一口气都没喘,听见儿子喝酒她又气又痛。
秦洛本来就心急如焚,母亲却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他几乎要疯了,“妈,你觉得我像喝了酒的吗?是妍洋!”
“啊?”
黎炫熙死死地盯着秦洛,空洞的眼睛渐渐瞪大。
房间里,秦母将呕吐得将近虚脱的安妍洋扶到床上,心疼不已:“哎呀,你这孩子,怎么喝这么多酒啊!”
一片夕阳的浓金色铺在躺着的安妍洋的脸上,她的生命仿佛正在被一团火焰燃烧着,一点一点地烧尽。
帮安妍洋盖好了被子,秦母转头怒斥儿子道,“你也是!妍洋说去你就真的带她去啊?女孩子怎么能喝这么多酒?”
气愤的黎炫熙一把揪住秦洛的脖领子,眼中蕴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你算什么男人!居然让一个女人帮你去喝酒保住你的工作!”
秦洛没有解释什么,只是低低地垂下头去,轻声说:“对不起……”
“哎,别这样别这样……”秦母过去阻止,黎炫熙才放开他的衣领。
“炫熙啊,你自己还生着病呢!回去休息吧。妍洋我会照顾的。”
黎炫熙平复下情绪,夕阳的颜色之下他的面容更显虚弱,说:“伯母,借你家厨房用一下。”
秦母慈爱地看着他:“你要吃什么吗?伯母做给你。”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金色的夕阳如同美酒,越久越浓烈……
安妍洋缓缓睁开睡眼,灿烂的金色让她还觉得自己在梦中,伸出手,像个孩子似的揉了揉眼睛,终于清醒过来了,而大脑还是昏昏沉沉的,她将手从眼睛移动到太阳穴的位置,一边揉着一边慢悠悠地坐起身。
传来开门声,她扭头望去,
“黎炫熙……”
他走到床边坐下,目光如一泓清泉,盈盈地闪着光,却没有任何起伏,“好点了吗?”
她含笑回答,“我没事。你呢?烧有没有退一点?”
黎炫熙递了床头柜上的一杯水给她。
“谢谢。”安妍洋微笑着正要接过时,突然画面来了个180大转弯,沉着脸的黎炫熙将这杯直直地泼在她的脸上。
面前溅起水花,这感觉如电击了身体一般。惊了一跳的安妍洋,瞬间觉得眼前一片漆黑。
一滴滴水珠顺着她的脸颊滴在被褥上。
颤抖着抬起眼神,安妍洋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呆呆地凝视着他,仿佛眼前的是个陌生人。
“清醒了吗?”他问她。
“……”她什么也没说。
“我真是后悔!这杯水应该早点泼在你的脸上才是!或许应该在巴厘岛你从医院里醒来的时候,或许应该是我在牢里你还不顾一切背弃全世界的时候。或许是更早!否则,你今天也不会躺在这里!”
“哎,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这么生气啊?只是我的朋友遇到困难,我去帮忙而已!帮朋友的忙不是很正常吗?难道这也有错吗?”安妍洋的泪水委屈地淌下,混在满脸的水珠中。
黎炫熙冷笑,“我想请问你,你是孤儿吗?是没有父母没有亲人的吗?你有在乎过他们的感受吗?你有仔细想过他们对你的意义吗?你一次又一次地往地狱里闯!一次又一次地拿着自己的命冒险!你以为你能帮得了几次吗?你以为你是救世主,谁都能救的吗?”
安妍洋被他的责备声惊得整个身躯微微颤抖了下,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恐惧,或是两样皆有。望着他,她的眼底盈满一圈光,一点点光颤得比她的身体还厉害。
似乎是听见动静,秦洛急匆匆地跑进来,看见满脸是水的安妍洋也吓了一大跳,“你这是在做什么?”
秦洛转身在床头柜上抽了几张纸巾,为她拭去脸上的水珠。黎炫熙没有回答什么,只是淡漠地将脸转过去。
“她是为了我才这样的!有什么你冲我来!”
听见秦洛的声音,黎炫熙将眼神转回他的身上,静瞳发出冷冷的目光:“冲你来?这次是你,下次是谁呢?下下次又是谁呢?是不是直到她死,都是由于别人?”
“我知道你生气,但妍洋她从小就是这样的性格!我相信这点也是你欣赏的,不是吗?”
“欣赏?”黎炫熙的唇角散着寒气,“我欣赏她置在乎她的人的感受于不顾,让他们为她担惊受怕?欣赏她一次次拿自己的命冒险吗?”
安妍洋听得又气又难过,“我又没有想过要那样!我不过就是想帮忙!哪里就是自私?就是不考虑别人了?你既然不欣赏,那就滚开啊!别来理我了!”
黎炫熙转身离开。留下一个冷淡而决绝的背影。
“喂,你疯了吧?他正在气头上,你还这样理直气壮的!”秦洛刚才一直想劝阻,却一直插不上话,现在又只能眼睁睁看着黎炫熙气愤地离开。
安妍洋反驳道:“我又没有做错!为什么不能理直气壮?”
秦洛扶额,“大姐啊,人家那是关心你!不是责备你!你知不知道你差点胃出血啊?他能不生气吗?因为心疼你啊!你倒好,还把人家骂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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