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按捺住惊滞,我定睛一看,那个日光日白像瞎了的所谓高大男人,分明是李纯那个神一样不会按理出牌的人。
耸了耸肩,他大摇大摆走到我们面前收住脚,他斯条慢理摘下墨镜的一半用单只眼斜视着我:“包子你喜欢吃什么味道的,豆沙还是莲蓉,或者肉包还是菜包?那晚聊过头,把要给你买包子这正经事给忘了。”
卧槽,请上天赐一道雷,劈死这个神经病吧!
他玩儿极速飘摇差不多将我吓得心脏跳停,现在一来到就东一句包子西一句包子的,这不是病是什么!
嘴里像是含了一把锈掉的铁钉,那些铁锈气味搅得我思维乱掉,我嘴巴张开好一阵,竟然没能吐出半颗字来。
这时李岩已经上下打量确定我手没断脚没崴啥的了,他特别生气,就此恶狠狠的瞪着李纯:“你怎么开车的!”
“用脚跟手配合着开的嘁,手握方向盘脚踩离合嘛,当然眼睛也用了,不然你们这对狗男女,早被我送上西天了不是。”
不以为然的搓了搓额头,李纯呵呵笑了两声:“李总你好凶凶哦,我怕怕的。”
任李岩这样能很好打理自己情绪的人,他遇到李纯这样能把无耻挥洒自如的无赖,他还是被气得不轻。
额头上有微微青筋,李岩目光死死钩在李纯的脸上:“我说最后一次,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尽管冲着我来。若是陈十因为你的缘故受到伤害,哪怕只是掉了根头发,我都跟你没完。”
心不在焉的掏出一根烟塞到嘴角边上,李纯不紧不慢:“呵,李总话说得好溜好爷们。但是李总你摆那么大龙门阵之前怎么不问问陈小姐,前几天你不知死哪里去了没在深圳,是谁把她从狼窝里捞出来的。没错,这个帮她的活**就在你面前,就是我。李总你耍威风找人晦气之前,也不多掌握掌握点信息量,怕是脸打得不够疼还是脸丢不到沟沟里咋的?”
算是速度不错了,李岩好歹让自己的情绪平缓一些,他眼底尽是冷冷冰霜:“你还要胡闹到几时?”
“这个问题问得好。”
才吸没几口的烟被粗暴摘下来团在手心里连个火星子都没摁熄就用力搓,李纯嘲意满满:“闹到我彻底爽了为止呗。我就喜欢看你一副恨不得弄死我,还不好下手的怂鸟样。”
吹了个长长的口哨,李纯径直朝前面走没两步,他扭过身来给我来了个特别撩人的飞吻:“弟妹,午安。”
十分满意我被他这一举动整得像吞下只苍蝇那样难受,李纯爽朗笑着嚣张扬长而去。
看着李纯渐远的身影,李岩深锁的眉头里有半分惨淡愁云,他迟缓片刻重新抓回我的手,他将我推到过道的里面与他并排走,他忍着待我坐在副驾驶上系好安全带,才问出:“李纯刚刚那话什么意思?前几天你遇到麻烦事?”
知道李岩还多少浸在李纯带来的情绪更迭起伏里,我尽量以客观公正的口吻简述了一下这其中所指的时间。
话到最后,我还是竭力想要小事化于无形说:“李岩你别听李纯那家伙瞎吹,什么狼窝狼坑的,乐福的王总确实是特别热情劝酒,不过我坚决拒绝,王总就没再继续劝。我也是觉得这就是工作应酬中特别平常的一件小事儿,也是怕你担心,没给你吱声。”
不想李岩的眉头却是拧得更深,他不知思维被发散何方的怔停半响,他缓缓发动车子:“先带你去吃饭,别回头把你饿坏。”
坐在小情调拿捏得挺不错的餐厅里,李岩郁郁的小情绪渐渐消散,点好菜之后我和他几乎黏着看了一会他的手机,我忽然想到何宇今让我带的请柬就在包里揣着,我就赶紧拿出来了。
在这方面跟我的习惯是一样样的,李岩一接过去就打开看,他的视线落在新郎新娘那一处好一阵,他竟有些半信半疑:“何宇今要结婚了?”
“不然呢,这还能是印着玩儿的吗。”
喝了点青桔水,我用手戳了戳上面的地点和时间:“他是要回老家办酒席来着,李岩你看看时间,你能抽出空去不?”
“总得安排去一趟。”
眉间竟有让我看不太透的如释重负,李岩合上请柬:“毕竟合作关系摆在那里,不去说不过去。”
停一会,李岩话锋一转:“你和何宇今是老乡,这个酒店离你老家远不远?到时带上你哥,顺道回去玩玩?”
对于那个家,我没啥留恋甚至有些不愿再牵连,但对于我和陈一鹤一起踏过的许多山野丛林,我多多少少有些怀念,我于是接茬:“回头我打电话给陈一鹤,看他时间能不能安排得出来。”
若有所思的神情逗留在脸上短暂几秒,李岩握着我的手搓了搓:“到时你带我回你以前的学校走走,我想去你以前待过的地方看看。”
啊,这么玉树临风的李岩先生想要走我曾经走过的路,那他这不是变着法子想要更深入我的世界嘛,我就差捂嘴偷笑,自然是答得干脆:“行,到时候我看看门口卖汤面和炸香蕉的小吃店还在不,如果在我要拿出五十块巨款请你吃顿豪的。”
李岩笑了,笑容含蓄。
这个餐厅除了贵点,菜品啥的可算是无可挑剔,反正我吃着挺美的,可李岩由始至终嫌弃得不行,他三番两次吐槽这个不好那个不行,还说这里的厨师没我做菜的水准稳定。
人家这话里有话的就差把公仔画出墙墙边了,我还能听不懂嘛。
我当即表示,下午我争取早些搞完工作早些走,去菜市场买点新鲜肉菜,回去给做顿丰盛点的晚餐。
算是彻底高兴了,李岩的眉宇平整着笑,笑容灿烂过深圳最热烈的夏天,简直美好极了。
为了提前走人,吃完饭回到公司,我忙到飞起,画图着色巡车间看毛料的差点没把自己甩出个脑震荡来,还好结果是挺好的,临到五点我忙得差不多,三两下收拾好,就直奔菜市场。
车塞一路,我踏着将要降落的夜幕回到云深处,一进到小区就与陆小燃打了个照面,她似乎完全不介意前两天我不附和她那一茬,她开开心心大大方方跟我打招呼,我只冲她笑笑算作回应,糊弄了过去。
我刚把所有菜啊瓜的切好,李岩就匆匆忙忙回来了,他就跟个犯错了的小学生似的给我道歉,说他临时来了客户走不开,让我一个人提那么多菜回来。
我给他翻了白眼:“你啥时变矫情了,别忘了我可是背着大几十斤走过狼塔的人好吗。”
“嗯,你是个很能耐的大力士。”
轻轻笑了笑,李岩半是埋汰:“就是蠢到帐篷没带,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还能胆大到往一个陌生男人被窝里钻。”
卧槽,好好聊天能怎么着啊,非要戳我脸皮。
好在我的脸皮已经在与他日渐相处里被锻炼出一些厚度来,我一边顺利处理着花螺,继续给他翻白眼:“那跟胆大胆小没关系,人总得是要求生而不是求死的是吧,那样的环境下,当然是保住小命要紧了。我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你还是感谢感谢你长了张漂亮脸蛋。”
也不知道是在贯彻他耿直到没朋友的人设属性,还是想走迂回路夸我一把,李岩挑眉说:“当时我准备躺下了,被萍水相逢半毛钱关系算不上的人打扰挺烦人,我打开帐篷一看,虽然脸被冻得红彤彤,底子还在那里,看得出是个美女,我才乐意让你进。”
管他是要干啥,被人夸好看了我肯定开心啊,而提起我和李岩的初见,我一面感叹时间真特么的像是吃了激素的兔子跑得贼快,一面又想起那一晚的小插曲了。
以前不熟不好听,现在我和李岩就差穿同一条裤衩了,再则气氛也允许,我就开口了:“话说那晚,我躺那里没多久,你的手就伸过来挂我身上,我当时以为你是故意的,差点没一个巴掌抡过去。后来我听到你说梦话…。感觉自己有些囧。”
笑容就像傍晚山间的雾如幻如真,李岩半玩笑的口吻:“如果我说我是故意的,你信吗?”
我被他这一顿忽悠得好苦,居然有丝丝怀疑:“不能吧?你不能是这样的人吧?”
“打心眼里,我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确定你会成为我的女人,既然是我自己的女人,我提前验验胸围什么的,不过分。”
振振有词一顿长篇大论,李岩看我被侃得一愣愣的,李岩豁开嘴大笑:“你瞅瞅你,还是那么不禁逗。”
停了几秒,他意犹未尽的说:“手刚刚伸过去的那一刻,是真在睡梦里,后来碰到触感不错,我本能想要抓一抓,不想一下子惊醒,我有些尴尬,只能装作没醒。”
逮住个机会能挫挫李岩那股子锐气,我没落下赶紧乘胜追击:“哦,我还以为就我想法多,敢情你这边都能算得上半个小剧场了。李岩先生你隐藏得可真够深。你内心戏都多到那样程度,在酒店我问你手机号你还要端着装逼,真是太为难你了。”
顺了几瓣蒜头到手上慢剥,李岩瞥了我一眼:“整天就知道耍嘴皮子的能耐,你再挖苦我两句试试,我不介意就地把你剥光摁在流里台上…。”
估计门铃都看不下去这男人说不过我就妄图靠着耍流氓扳回一局的行径了,它不等李岩后面或是还有更香艳的话吐露出来,它突兀叫了起来,划破空气也打破气氛。
被打断了,李岩无所谓耸了耸肩,他放下剥掉一半的蒜头:“我去看看谁来了。”
见李岩出去有两三分钟的光景都没回来,我疑惑着出去看。
原来是李纯来了。
晃了晃手里厚实的黑色袋子,李纯中断与李岩的冷眼凝对,他冲着我就是一副指挥的口吻:“把这虾拎回去,壳剥干净,虾线挑好,给弄个炒虾仁,要按照上次那个做法一点不漏,给我做好,手脚麻利点,我午饭没吃好快饿死了。”
真的好笑又好气,这个男人以为老娘是他做饭阿姨吗,他比划啥的比划!
我这头还没吐槽出声来,李岩已经横着身体挡住门口:“这里没你呆的地。”
不以为然的扯着嘴角轻笑,李纯抬了抬眼帘睥睨着李岩:“不给我进也可以,晚点我就打给老头子,我就说你找的这个弟妹吧,不是什么干净人家,她读高中那阵小小年纪不学好,故事就挺多,更别提现在出到社会胆子越大,玩得更疯。”
脸色顷刻铁青,李岩还在竭力忍耐,他压低声调:“你敢胡作非为,我就把你搞出的那些破事全捅出来。我不是非要忍你。你再这样一而再再而三践踏我的底线,后果自负!”
“好啊,我无所谓啵,反正我一直是烂人形象,都烂到地里了,你再踩多两脚也就那么一回事。”
狡黠在嘴角边上,李纯无所畏惧的爽朗笑:“你不怕把老头气死就行。我是无所谓的,我就一没心肝的小狼崽,你李岩不一样,你一直是温厚纯良家庭责任心强到爆炸的人设,你要把老头气死了,我以后就敬你,喊你一声岩哥又何妨。”
目睹过这俩表兄弟几次三番点到即止的冲突,那种感觉怎么说好呢,我认为李纯未必就是李岩的克星,我反而感觉在两方对局的当口,李岩有权衡也有退让,他的这份别样情绪并非出于真正的畏惧,他更像是恨铁不成钢,以及不愿过多与李纯冲突太深。
这大约说明,这两人之间矛盾的来源,更多是在李纯身上。
作为局外人思量了一下,我抓住李岩的胳膊轻轻掐了掐:“我今晚买的菜有多,过门是客,这来都来了,就多个碗筷的事儿,别那么较劲了。”
大约李岩也懒得再杠了,他拧着眉头抿着唇静滞片刻,他二话不说就往里面走。
捞过李纯手里的袋子,我给他翻白眼撂话:“你要是真想有顿正儿八经的晚饭可吃,你就给我悠着点别乱搞事。”
“OK,虽然你长得一般般,但好歹不是个丑女人,我愿意给你点男士风度。”
李纯晃着脖子伸了个懒腰:“记着,炒虾仁要跟足上次的做法,味道给我做到一模一样,不然你会摊上大麻烦。”
一模一样他大爷,有得给他吃还不把他毒死,他就该烧高香感谢菩萨保佑呢,他哪里来的条条框框的!
没把他这说辞当回事,我顺手带上门,拎着个虾子就回了厨房。
靠在流里台那里,李岩继续剥蒜,不过这回他沉着一张脸,就跟丢了几百万没找回那样。
把虾子全然倾在水盆里,我用肩膀碰了碰他胳膊:“行了你,不就一顿饭的事儿嘛,随便他得了。”
将剥得光溜溜的蒜头“哐当”一声丢到调味碗,李岩闷着嗓:“我就是看不惯他,那么大个人了,心智什么的还停留在三岁,自私又无赖,只管自己爽完全不顾别人死活。我要不是顾着爷爷的身体处处忍让他,他这样不学无术的人早家里蹲就每个月领那五六万的零花钱了此残生了,靠。”
五六万的零花钱…。。了此残生…。。要是真有人每个月固定给我这么多钱,我保证他连我的影子都看不到。诶呀人与人的差距啊。
内伤得差不多吐血,我戴上胶手套岔开这个特别扎我心的话题,说:“菜洗切得差不多了,你出去歇着呗,我下锅差不多半小时就可以准备开…。”
我这边“饭”字还没落下,大厅那边忽然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李岩与我面面相觑几秒,他眉宇被皱褶缠着,他气冲冲的走了出去。
于是我在厨房里一边炒菜,还能一边听到音乐声响一会儿断掉,没过多久又响起来,如此反复更迭着似乎永不休止。
趁着摆放碗筷的空档,我用余光去扫大厅那俩男人,李纯是捏着个遥控器,李岩则是站在电视机面前微微弯腰手似乎摁着开关的位置,他们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是一场与他们年纪严重不相符的弱智战争,我干活的这两三分钟里音乐就响响灭灭数次。
默默叹了口气,我喊:“准备开饭了,对面哪个人有手有脚的,过来帮忙端下菜行不行,别净知道好吃懒做。”
李岩先一步去了厨房。
而李纯那个美好气氛终结者,他慢腾腾的踱步过来,他双手抱在胸前俯视着我:“呵呵,像我这么优秀的男人,你凭什么以为我要去干端菜递茶的破事,想要命令我,你做梦吧。”
行了行了李超人,你特么的就像一条咸鱼似的站在这里别动更别捣鼓出事儿,我就谢天谢地谢你大爷了!
知道他是那种不得理也不愿意饶人的牛掰人物,我当然没把这顿腹诽说出嘴,我以勉强淡笑回应,转身去了厨房。
等我和李岩一人拿两个的回到饭厅,那个不上道的家伙已经坐在主位上,他拿着筷子抖着腿,脸上带着让人一看就特别想拿个麻袋套着他打一顿的嚣张,我使劲给李岩使眼色,这才摁住另外一场战火。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这两个男人很快燃起了激烈得让我完全措手不及的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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